一朵少女心

　　苏棠心虚的将目光别到了一边。
　　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他，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多久了，啊，真是，会不会觉得她很幼稚呢？

　　“苏棠。”
　　“啊，嗯？”

　　苏，一声，棠，二声，明明是发音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咬在他口中，吐气发音，染上三分不食尘俗的清冷，脑中堪得一面月下海棠的美景。

　　每每一唤她名，她便不得不败下阵来。

　　“来一下。”他说罢走进里屋。
　　苏棠笑着跟小姑娘们告别，捧起放在长椅上的资料轻轻追上去。
　　小女孩们依依不舍：“姐姐，下次还一起玩吗？”

　　她回头微微笑开：“好啊。”

　　姜述走到补习班第二个教室里的白板前，拿起桌上一张薄薄白纸。
　　苏棠跟进去，四围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问：“你是在这里教课？”

　　“不算，侄子物理学不上，舅舅拜托我在这里帮他指点。”他拿着白纸和一支白板笔走到苏棠跟前，“不过也有别的学生问我题目。来，这是我出的一道题目，但这个题目有多种解法，我想看看你的。”

　　她接过笔纸，靠在一张桌前思考了会，姜述默默擦掉了白板上的内容，等待她的答案。

　　“这个图形……函数的图像解法用过吗？”苏棠拿着笔在下颌轻轻敲了两下，蹙了一下眉，抬目征求他的意见。
　　他闻言略一挑眉，饶有兴致的说：“有意思，你试试看。”

　　白板上排了一列列清爽工整的小字，看过去，一目了然的过程和结果。但苏棠写完之后并不是很满意，她指出中间的两个过程，道：“这里，和……这里，其实有点多余。”

　　姜述沉默地看着这些过程，一言不发。

　　是算的不对吗？见他只是看着公式不说话，苏棠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她急忙从开始再计算一遍，姜述却在身边轻轻拍了拍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板，低低开口：“果然，你用这个方法解最完美。”

　　“诶？”
　　“你之前还给我的资料夹了一张草稿纸。我看到过程，和题目对应了一下，就想试试你用那种解法解其他题目。”他抬手捏住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和我想的一样。”

　　“可这种解法太繁琐了……”
　　“对，”他离开桌子，走到白板旁边放书的椅子上翻了翻，“我看过你的试卷，有些题目你用的解法都复杂，不够完美，容易扣分。”

　　确实，苏棠垂下眼睛，比起姜述的，他的解答更为简便完美。

　　“但是，”姜述终于从一堆书里翻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苏棠，“有的题目倒必须用复杂的解法，我习惯简化，所以我无法做到你那么缜密。”

　　“这是……”翻开小册子，满满都是姜述的笔迹。
　　他撑在桌边，弯了弯唇角：“一些原创和改编的题目，适合你。”

　　“有复杂有简单，当然你可以先用自己的解法，解完了看我的。”
　　“谢……谢谢！”

　　“上次考试有进步。”
　　她抬起头，撞见清冷少年眼角眉梢的细碎笑意，美好如斯。
　　又慌忙低下头去。

　　心上人啊，可你不知我心意。
　　可我不敢让你知我心意。

　　姜述将教室内桌椅稍微整理了一下，走到门口时天已黑沉。
　　看一眼表上钟点，他倚在门口，侧眸，问：“家在哪里？”

　　苏棠心中顿时有小鼓在敲，可还是故作镇定，轻轻说出一个地址。

　　他点头，薄冷夜色幽幽笼在他右侧的眉眼，有车鸣笛而过，车灯的光掠过他的眼，那瞬间，他眼里是薄暗中点灯，灯下落雪缱绻。

　　“来，送你回家。”

　　…

　　学校里的美术集训果然还是从头开始的啊，素描这么枯燥无味的前奏自然是练线条了。白林绵他们那个白白净净戴着银边眼镜的王老师竟然那么狠心的让他们连续练习了两天的线条，爪子都坏掉了。

　　白林绵一脸幽怨的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白色素描纸。
　　在学校练就算了，为什么回家还布置作业？

　　她闭上眼睛，将白纸拍到地上，躺回床默默刷起了手机。
　　啊！Joker大竟然久违的一个月内发了第二张画？
　　白林绵突然兴奋，点开Joker大的主页，但是心情却在看到画的那刻沉重下来。
　　这次的色彩……总觉得莫名很阴郁，好像吸血鬼常驻的城市，布满阴霾，难受得透不过气。

　　一张好的画，看到它就能够调动你的情绪，甚至可以冲击神经，若有共鸣，精神深处会感觉到深深的震撼。
　　而画手在作画时的心境很容易影响一整张画的感情基调。

　　白林绵有些难过，忍不住担心起Joker，不知道他是在什么的样的情况下作出这张画的。不过，评论画的人虽然多，有共鸣感应的却很少。
　　原来大多只看得到表面吗？

　　微信突然传来消息。
　　酥糖少女：六一，试卷不用还我了，我这有多余的。
　　酥糖少女：嘿嘿。
　　还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苏棠竟然会用这么可爱的语气和这么可爱的表情包跟她讲话？
　　白林绵坐起身，打开消息界面，看着消息浑身发麻。
　　她回过去：大姐，你，脑袋，还，正常吧？

　　酥糖少女：怎么了，我哪里不对了？
　　白林绵发了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包：你平常不会对我这么好，你发生什么了？
　　酥糖少女：哦，就今天晚上，是姜述送我回家的。
　　酥糖少女：/害羞

　　白林绵一脸嫌弃：离我远点。
　　然后把苏棠的备注改成了‘会发春的糖’，想了想，这个备注被她看到的话估计她会被打死的吧？

　　思春期的少女，可危险了。

　　…

　　今天周日，晚上集训暂停，白林绵跟苏棠走在放学的路上讨论晚饭的问题。
　　“我都可以……都不知道吃什么好。”苏棠问，“你吃什么？”
　　白林绵打了个响指：“肉！”

　　“……你满脑子都是肉还要吃啊？”
　　“可是无肉不欢啊。”提到肉白林绵就突然兴奋，“对街有新开的店，去不去去不去？有烤肉哦！”

　　苏棠还没发表意见就被白林绵直接拖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两位女士这边请，这是菜单，看好后按铃就会有服务员给您点单哦。”
　　“好的，谢谢。”

　　白林绵接过招待员的菜单，兴致勃勃地翻起来：“苏棠，我给你介绍一些好东西，我之前吃过这家店的烤肉，口感可棒了。”
　　苏棠看着满脸元气的白林绵，忍俊不禁。她总是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也许不擅长学习，但是玩的很开心。

　　“那就这些了，点单吧。”
　　白林绵按了一下铃。

　　隔了五分钟，有服务员过来了。

　　“那个，小哥哥，我要……”她又看了一眼菜单，抬起头，刚好对上一张熟悉的脸，一双熟悉的眼睛，那瞬间，一大波预备来袭的菜名都被白林绵吃回了肚子里。

　　他倒是面色平常，仿佛二人从未认识：“要什么？”

　　一系列想法以极迅猛的速度滚过白林绵的脑海。
　　能够偶遇暑期打工的小哥哥是上天赐运，可为什么偏偏是心上的小哥哥来点单？上天想找个人来嘲笑她凶猛的食量吗？难得吃一次都不能尽兴，好不甘心啊。

　　可是宋小哥哥穿这种背带黑领制服真的好酷啊，纽扣什么的都整整齐齐，背头后梳，眉黑眼长，像从黑白默片走出来的绅士。

　　抬手，食指扣住领口轻轻向外一扯：修长手指，泛白骨节，与漆黑领口形成极致视觉冲击。他低眉，缓慢抬眼，冷不防向白林绵看了过去。

　　便再次跌进一个人眼睛里的无底深渊。

　　“姑娘？”他以一位服务员的身份礼貌地重复了一遍，“要什么？”

　　“啊？那，那个，宋，宋山……”话没说完，苏棠听到那个‘宋’就感觉此刻情况不对，在桌下面踹了白林绵一脚，结果白林绵脱口而出的话在嘴里拐了山路九九八十一弯就变成了一句结结巴巴的：“宋……山鸡……”

　　宋哥哥记东西的笔在本子上按了一个点。
　　他低眸看着白林绵，嘴边突然挂起一个不轻不重的微笑：

　　“小姐，我们这里没有宋山鸡。”

　　苏棠坐在对面都替他们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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