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季烟雨

　　孔凌柏先为两人介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高志军，我朋友，这是我妹里冉。”
　　高志军说：“你好，都是美女啊，叫我军哥好了。”
　　里冉说：“军哥。”
　　“时候不早了，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我把车门打开，你们先上车，我进去拿个东西。”
　　结果一行人没有一个人上车，车门自动锁上了，车钥匙也落车里了。
　　“小高，你车门怎么锁上了，我们还没上车呢。”孔凌柏大声说。
　　“我车是自动锁，算了，我打电话让开锁的人来开锁，你们先去我店里坐坐吧。”
　　开锁的人倒腾了半天，说：“你怎么把车门锁上了，这个很难弄的，车钥匙还落在车里。”高志军笑呵呵的说是自动锁上的。
　　“姐，你朋友的办公室装修的好有品味啊。”里冉打量起办公室来。
　　“我这个朋友特别有才，这间办公室是他买的。”
　　“买的？”里冉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有才吧？”孔凌柏接着说，“他买好几年了，现在这里要重新规划拆迁，拆迁的补助够他赚几年了。”
　　高志军进来了，笑呵呵的给她们倒水，说：“开锁师傅还没弄好，我们先在办公室里面吹吹空调。”
　　最后，开锁师傅终于把车门打开了，高志军招呼她们上车。高志军和他朋友、孔凌柏，再加上里冉，一共四个人。
　　到了宁波，高志军先到目标公司踩点，“这里就是我们明天要竞标的公司所在地，你下去问问这里的酒店价格。”高志军对他朋友说。
　　过了一会儿他朋友回来了，说：“走吧，这里太贵了，标间打折还要680一晚。”
　　“这个酒店不错，680也还行，不算太贵。”高志军说。
　　“哎，走吧，住汉庭。”
　　反正花的不是孔凌柏跟里冉的钱，所以她们坐在车里都不说话。
　　晚上高志军约了宁波的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饭他们要换场地，高志军让孔凌柏和里冉先回酒店休息。
　　“宁波哪里可以逛街啊，我跟我妹逛街去。”孔凌柏问。
　　“现在这个点，只能去天一广场了，离这里也近。老外滩也好，很多老外，喝喝酒吹吹风也不错，就是你们要打车去了。”
　　“小高，等你事情忙完了，我们一起去老外滩吧，今天我先跟我妹去逛街。”
　　“等竞标结束以后，我带你们四处玩玩。”高志军说。
　　学历史的时候里冉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人那么追忆唐朝。里冉想，如果梦回唐朝，那应该就是现在的宁波给她的感觉吧，繁华的商埠，街上车来车往，熙熙攘攘。这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深有感触。
　　走在街头，没有红绿灯，孔凌柏和里冉想过马路，但是来了一辆公交车，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孔凌柏和里冉想等车先走，但是公交车也停了下来。孔凌柏和里冉还很困惑，直到司机朝她们摆摆手，让她们先走。
　　孔凌柏和里冉感觉好像受到了优待，不禁发出赞叹，公交车都给行人让路，这是一种怎样的素质和修养啊！就算有人为你打开私家车的车门，能享受到的待遇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早上，高志军敲门给孔凌柏和里冉送早餐，吃完三人一起去参加竞标。
　　“他公司就在这里啊，那你还带我们去住汉庭！”一看是昨天来过的地方，里冉一下车就惊讶的说道。
　　“对啊，所以我们昨天才来踩点的啊。”
　　“为什么不干脆住在这儿呢，万一跟董事长来个偶遇，那竞标的胜算就大了呀，起码可以体现出我们的诚意。”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偶遇，都是有心人的特意安排，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高志军笑着说。
　　到了公司，前台带他们去小会议室休息。
　　“竞标什么时候开始啊？”里冉问。
　　高志军说：“已经开始了。”
　　里冉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高志军说：“一个一个谈啊。”
　　里冉说：“原来是这样啊？”
　　高志军说：“不然呢，你以为跟拍卖会一样举牌的吗？”
　　里冉说：“对啊。”
　　高志军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不同的竞标游戏规则是不一样的。这是公司要在越南的保税区建一个新厂，我们竞标的是工业设备。”
　　里冉说：“这样啊，保税区是什么啊？”
　　高志军说：“保税区免税，简单点这么说吧。”
　　里冉说：“哦。”
　　高志军说：“待会儿我们进去以后，谈判的过程中你稍微做些笔记，感觉我们很认真听取客户需求，你懂的。”
　　里冉说：“知道了军哥。”
　　高志军说：“今天董事长也在。”
　　里冉说：“那我今天还可以见到公司董事长喽。”
　　前台进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里冉看到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穿工作服、一个人穿西装、一个人穿休闲服，还是红色的。里冉猜想这三人的身份分别是什么。
　　一番客套以后，开始进入正题。
　　“机器怎么采购这么多啊？”休闲服男问。
　　“还有备用机器，万一遇到故障，就要用备用机器，不然造成的损失得多大啊。”工作服男解释道。
　　“这样啊。”休闲服男好像明白了，接着又问：“你们的底价是多少？”
　　“我们的价格已经很低了，我们公司的设备在业内首屈一指，富士康也是我们的客户。”高志军说。
　　“小伙子，你们看着都很年轻吗，都多大了啊？”休闲服男又问。
　　“我们都是80后。”高志军说。
　　“你结婚了吗？”
　　“我结婚了，她们两个还单身。”
　　“你有小孩吗？”
　　“我有一个儿子，在老家由我母亲照顾，我们夫妻两人工作都很忙。”
　　“只有一个小孩啊，有生二胎的计划吗？”
　　“暂时还没有，没时间要。”
　　“年轻人啊，趁年轻多生几个小孩啊，十分钟的事嘛。你看看现在，我工厂都找不到员工。你能生八个小孩的话，我以后公司的设备都交给你来做。”
　　里冉有点懵逼，说好的竞标呢，怎么扯上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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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可以用美元打款吗？”休闲服男终于问了一个跟竞标有关的问题。
　　“可以的。”
　　谈判结束，三个人起身同他们握手，跟休闲服男握手的时候，里冉感觉这个男人很有力量。
　　晚上打车去老外滩，高志军订了餐厅，在一艘改造过的游艇上。
　　高志军说：“这两天出来辛苦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要喝红酒吗？”
　　孔凌柏说：“不用了吧，待会儿去酒吧再喝。”
　　高志军说：“好，那就点菜吧。”
　　孔凌柏说：“小冉，你想吃什么？”
　　里冉看了下菜单，有法国鹅肝，“我要点法国鹅肝。”
　　孔凌柏说：“我每次吃饭必点鸡肉。”
　　里冉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孔凌柏趴在里冉耳边低声说：“我看过一则新闻，说台湾有个女生的胸巨大，因为她天天吃豪大大鸡排。”
　　里冉说：“这理由……好充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对岸，晚上的江景很好。
　　高志军提议说：“吃完饭我们去上面看看吧，站在游艇上吹吹江风。”
　　孔凌柏回答：“这个主意好。”
　　餐厅是开放式的，可以看到菜品由食材到成品的全过程。法国鹅肝端上桌的时候，里冉被它精致的摆盘惊艳到了，超级大的一个水晶盘装满了冰，几片鹅肝整齐摆放在冰上，附上一些水果做装饰，让人想起秀色可餐这个成语。
　　里冉说：“姐，我刚才还想说这道菜是谁点的，真会点菜，没想到是我自己点的。”
　　鹅肝入口即化，跟冰淇淋一样。吃完饭，三人顺着楼梯上了甲板，晚上江边的风有点大，里冉想还好自己穿的裙子裙摆不大，否则就尴尬了。从甲板上下来，打车去老外滩。因为是周末，人很多，很热闹。一到老外滩里冉就发现这里豪车如云，“姐，我后悔报上海的大学了，我应该报宁波的。”
　　听到里冉的话，高志军说：“等你到了上海，你就后悔填宁波的大学了。”
　　三人随便走进一家酒吧喝酒，刚坐下来里冉便说：“我要一个人坐一张桌子，我要找初恋，我要找艳遇。”说完便挪到了隔壁的桌子一个人坐着，高志军和孔凌柏等着看好戏。
　　高志军定的桌位在一个角落，里冉只不过挪到了隔壁桌，两手托腮一个人坐着。另一个角落里，王子静静地坐着，周围的人摇骰子喝酒气氛很高，人群的烘托下王子显得有些落寞。里冉有点好奇的朝王子的方向看过去，期间不断有人向王子举杯，他来者不拒的喝了很多酒，倒在沙发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给人感觉很孤独。
　　王子无意间抬头，目光扫到里冉的时候身体明显僵住了，这是他一天之内第三次遇见她了。第一次是在写字楼的电梯里，他今天刚好要去谈一笔合作，电梯快关上的时候抬头看到了里面的里冉。他当时就愣住了，这个女孩，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她面容的女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
　　爱上一个梦中人，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模样，靠着梦里心动的感觉和模糊的印象，等待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每当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眼泪流进心底，不断地问老天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虽然只是一个梦，可是为何就连在梦里他的心痛都是那么的真实，痛得他要窒息，痛得他无数次哭着从梦里醒过来。
　　他想找她，可是却发现她并不是这座写字楼里的员工，唯一的线索又断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她，她站在甲板上，风吹起她的裙角，像一朵盛开在夜里的百合花。那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艘漫无目的漂泊在海上的小船，而她是远处的航海灯，周围那么黑，她那么亮。他忙不迭走上甲板，却发现偌大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她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夜里。
　　为什么她总像是梦一场，似有似无，不断地遇到她，当他快抓住她的时候又凭空消失了。王子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一场梦境，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一切。情绪低落的他坐在角落里不停地喝酒，想用酒精麻痹自己，最后却发现自己越喝越清醒，痛楚越深。
　　当他发现自己在酒吧再次遇见她之后，他开始怀疑这次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周围的环境那么喧闹，她一个人坐着，遗世而独立。王子想看清楚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可是为什么桌子上有一只高脚杯。
　　王子叫来服务员，问：“那桌的客人呢？”
　　服务员说：“他们是三个人，刚走。”
　　果然不是自己的幻觉，王子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说：“他们去哪儿了。”话刚说出口王子又觉得有点不妥，这会儿刚上人，问服务员也是白问。
　　但是服务员的回答却出乎王子的意料，“本来客人多我是不会留意的，但是刚刚那三个人当中有两个美女，所以我就留意了一下，他们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往右走了。”
　　王子疯了一样冲了出去，站在人群中，他第一次迷失了方向……
　　回去的路上，里冉问：“军哥，我们能中标吗？”
　　高志军说：“还不确定。”
　　里冉又问：“要等他们回复吗？”
　　高志军说：“是的，不过你不用报太大希望。就算流标也很正常，等你以后工作就知道了，很多时候自己已经谈好到单子最后却成别人的了。”
　　里冉说：“好多黑幕啊。”
　　高志军说：“黑幕多了去了，尤其是招投标之类的，每个行业都有它的潜规则。”
　　里冉说：“不过我很看好你哦，我看好的人不会错的。”
　　高志军笑了，“呵呵，看好我什么？”
　　里冉说：“看好你是能做大事的人。”
　　高志军更笑了，“你这么小，怎么看出来的？”
　　里冉说：“细节啊，你看我们出发那天车钥匙锁车里了，按理说做生意的人都是很忌讳这种事情的，觉得出师不利，可是你就跟没这回事儿一样，笑呵呵的打电话让开锁师傅来，然后还请我们去你办公室休息。虽然这些只是小事，但是反映出你是一个心态非常好的人，并且做事有条不紊，这两点是成功人士的基本素养。”
　　高志军说：“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观察的还很仔细嘛，分析问题也挺有道理。”
　　里冉说：“那当然啦，我眼光很准的。就拿今天这场竞标来说，一进去我就看到里面有三个人，就称他们为休闲服男、西装男和工装男吧，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三人的职务和身份，慢慢的我就知道了。休闲服男是董事长，因为他对工厂的具体事务一概不通。西装男是总经理，他知道公司的事情。工装男是工程师，因为他对工厂事无巨细把握的很准。从最后的握手也可以看出来，跟他们握手的时候，你会发现每个人握手的力度是不一样的，休闲服男最有力量。我在书上看到过，谈判的时候要注意握手的力度，因为它可以传达很多非语言信息。”
　　高志军说：“这你分析的是对的，三个人的身份都让你说准了。”
　　里冉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经过慢慢的分析才总结出也可以从着装判断一个人的身份。谈判场合着装还是很重要的。”
　　高志军说：“所以我昨天跟你姐说让你们今天穿的正式一点啊。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你到现在居然还能记得他们的着装。”
　　里冉说：“我记忆力很好的，过目不忘，这只是小事。记得高中有次学校组织我们去苏州留园参观，我看到里面有一幅楹联写的不错就背了下来，结果有次统考还考到了，全班只有我一个人写对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幅楹联，上联是：读书取正，读易取变，读骚取幽，读庄取达，读汉文取坚，最有味卷中岁月。下联是：与菊同野，与梅同疏，与莲同洁，与兰同芳，与海棠同韵，定自称花里神仙。有时候做个有心人比有个好记性还重要，我的记忆力不是最好的，但我绝对是最有心的人。”
　　没想到被一个小妹妹上了一课，高志军说：“受教了。”
　　里冉赶紧说：“哪里哪里，我跟军哥出来一趟学到不少东西，我还要感谢我姐呢。”
　　“我妹聪明吧。”孔凌柏骄傲的对高志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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