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功德系统

　　城南的土地庙又称福德庙，据说是一座大约显庆十六年到十八年间建造的庙宇，距今至少有一百五六十年。

　　那时的福德庙中除了僧人，也有不少经师、知客道士在此居住，很是香火鼎盛过一番。
　　大约在百余年前，西洲西部的势力分布不像现在这么泾渭分明。现在的佛修大多只在北部莲花山脉，以莲台宗为最。相对于仙道兴盛的中部，和仙道佛道混居的北地，贫瘠的西部是西洲仙道控制力最薄弱的地方之一。

　　五十多年前，听说还有不少魔修流窜到云天山脉附近，有的甚至潜伏到了白云城里。
　　福德庙正位于当时的城墙外几里，不知怎么的，几乎一夜之间，庙中的人全部消失。

　　当时的白云城规模尚且没有现在这般大，那段时间，城中常常流传着有人失踪的消息，城民大多人心惶惶。

　　一时间众说纷纭，由于失踪的大多是青壮年男子，合欢宗余孽以此为据点作恶的传言甚嚣尘上。
　　城主遣人调查之后，此事不了了之。但之后，几乎没人敢去城南，福德庙也逐渐荒废。在现任城主扩建城墙之后，总算将之囊括进来，几次更改用途后，已经破败不堪的福德庙被充作土地庙。

　　这似乎是个连春风都吹不到，被遗忘的阴暗角落。庙前的树还是稀稀落落的，树皮大多被剥得坑坑洼洼。别说花了，连绿色的叶子也见不到几片。

　　城中朱雀大道上热闹的春日气氛，在这里是一点也不见。

　　虽然福德庙以前可能规模不小，现在的造型却简单甚至有些简陋。跨过山门，一片乱草之后，就可以直接看见大殿。而所谓大殿，就是这里唯一一间尚算完好的房屋。

　　现在，它静静地立于城南最偏僻的角落。山门的石制台阶上，一双穿着绣鞋的脚轻巧地跨过右边的门槛。一个青衫峨眉的女子飘然而至，一阵寒风吹过，隐约可见她掩在袖中的手上，笼着一只精致的铃铛。

　　那正是得了老祖的命令，来到城南的华裳。

　　从现在的残迹上推断，福德庙当年倒也颇有规模，北面不远处就是一座三开间见方的大殿。华裳径直向那边走去。

　　从正面可以看见，数根柱子上的红漆几乎完全脱落，庙门上有几个大洞，屋顶也塌了一半。

　　虽然三面还有墙，前面大门却洞开，要说避风遮雨，却也不比那些于树下或路旁，以两块石头为壁，一块为顶的简陋庙宇好到哪里去。

　　春寒料峭。一些穿着破烂的人或躺或坐，围着一个已经熄灭的灰堆，企图汲取一些暖意。
　　华裳踩上那破破烂烂的三个台阶。那些人纷纷抬头，神色警惕地看向来人。

　　华裳在一大块扁平的，似乎是什么牌匾的木片残骸前站定，准备将身上的碎银布施给这里的乞丐流民。
　　她站了一会，开始众人只是以怀疑的神色在旁观望，哪怕她再三解释自己只是奉命分发一些钱，并无恶意，也没人上前。

　　过了一会，一个拄着破竹竿的老太太，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回到墙角,孩子吸溜着鼻涕。似乎是饿极了，突然大哭了起来。华裳走上前去，递上铜钱。

　　“给孩子买点吃的吧。”

　　老太太把孩子往自己身边一揽，歪着头看了华裳一眼，从她手里迅速抓过钱，颤颤巍巍地向庙门外走去。见真的有钱可以领，众人蜂拥而上。

　　眼看要被人围住，华裳抬起手，刷的一声，青砖地面上出现一条白线，人群顿时静默。

　　她小心维持着秩序，“站在线后面，排好队，一个个的来.一人二十文，领好的请自行离开。”

　　这么快就有功德点了，穆非满意地将神识收回。

　　废弃的福德庙门口，队伍排得很长。听到这里有人在布施穷人，每人都可以去领二十文钱，什么都不需做。在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后，源源不断有人过来。按这样计算，今天中午前，若是能将银两全部分发掉，至少有两百点功德可以入账。

　　他将手中烧毁的阵盘放下，喝了一口酒。一块下品灵石可以换一百两银子，刷出的功德可以换丹药，丹药又能换成灵石，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本尊真是太聪明了，他又掏出一块阵盘摆弄起来。总有一天，他会试出隔绝系统的办法，在那之前，先让他赚上一些利息又何妨。

　　想到系统，穆非若有所思。昨天晚上他又研究了一下手上的丹药，虽然来源略可疑，品质却都可以保证。

　　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阶丹药，那么问题来了，这些黄阶丹药明显不是凭空生出，必然是有人炼制的。穆非也曾经想过，系统所提供的那些丹药，可能还要包括所谓系统商城里，那些还没出现过的，这些丹药到底是从何而来。

　　炼丹师的传承？比如那颗元婴丹，那丹药绝对是玄级以上炼丹师才炼制得出的。以他对炼丹的粗浅认识，都知道玄级炼丹师是多么稀少。

　　那么是丹鼎门？不对，那转盘中出现了好几次功效奇怪的丹药，根本不像是西洲常见的。还有那些出现率高得离谱的妖兽专用丹药，与其说是丹鼎门的炼丹师出品，不如说更像是御兽门某位大能的私藏。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穆非决定将问题放在一边，在德胜楼喝着酒，顺便再研究一下阵法就能看着自己功德值一路上涨，无疑是让人愉悦的事情。

　　开始一人大约可以给他带来一功德点。不到一刻，夹杂在一堆的加一功德点中，时不时就会有个负五功德点出现。

　　怎么回事？他疑惑道。
　　系统提示，宿主刚刚的行为，助长了某些人不劳而获的心态。

　　穆非：呵呵，本尊这是被人当做肥羊宰了？

　　那队伍里有些人，正值壮年，明明穿着破烂，面色却红润丰满，显然是来浑水摸鱼的。有的人缠住华裳，问是不是可以多拿一些；有的人拿完又回来排队继续领。

　　穆非大袖一挥，将那几个领了几次的人拎了出来，扔到几条街外的暗巷里。

　　华裳也似有所觉，一番整顿之后，功德值的上涨很是稳定了一段时间。
　　突然被扣了二十点功德。随后被连扣了几个五点后，就再也没有增长了。
　　想起什么，穆非不禁自哂，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自己这是变相鼓励了某些人去抢比自己弱的目标。

　　如果什么都不用做，便能拿到金钱，又有几个人愿意循规蹈矩。

　　凡人是如此，修士又何尝不是。或者说，只要是人，就不免想走捷径。
　　如果有现成的丹药法宝送上，又有几个人会老老实实地去钻研炼丹炼器之术，弱肉强食无疑是最快的方式。

　　他摇摇头，折了一只纸鹤，传音提醒了华裳几句，继续喝酒。

　　看来今天到此为止了。
　　这样不行，下次得改为布施食物。
　　而且华裳一个堂堂筑基期的侍女，成天做这种事情也太浪费，时间一长未免惹人疑心。以后这类事，不如让桑葛楼出面。

　　华裳接到老祖的传音纸鹤，很快就回来了，满脸沮丧。

　　“发生了什么事？”

　　“少主，属下办事不利。”华裳将剩余的几十两取出。

　　开始她谨记老祖的规定，一人领二十文钱。

　　领的人逐渐多了，有的人就问她是不是可以帮卧病在床的祖母代拿一份。

　　刚开始她信以为真，多给了二十文。结果后面又有好几人用同样的借口，想替重病的兄弟姐妹多拿几份。

　　有的人拿完二十文钱，又回来排队继续领。有的人，见她不过一介弱女子，甚至想从她手上将银两全部抢走，被她一个个教训之后，勒令他们不许靠近这里附近。

　　被华裳扔出后，几个人发现自己绝对不是这姑娘的对手，便暗中使过眼色，集结在福德庙山门外，专门寻一些刚领完钱出来的老弱病残下手。

　　从这里离开的人都被他们盯上了。

　　排队的人群里，有一个小孩看着瘦瘦小小，却特别乖巧可怜，华裳一时同情之心泛滥，多给了他几角碎银。
　　那个叫小草的孩子谢过华裳，就离开了。结果才出去没多远，就被几个人围住，他紧紧护着钱不放，等华裳发现不对劲赶过去，这孩子已经被殴打至重伤。

　　“我刚刚将那个孩子送至医馆，稍微照料之后，将他托于馆中治疗，留下了二十两。” 华裳略带忐忑，她这应该算是自作主张，不知老祖是否会生气。

　　“是以婢子回来晚了。剩余的都在这里，请老祖责罚。”华裳三言两语解释过，双手奉上银两。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被扣了二十点。华裳虽然办事很利落得力，但两人作为魔修，果然还是对此类做好事的业务不熟练。

　　“没事，此次是本尊思虑不足。”穆非示意华裳站起，将百花糕递与她，“你做得很好，尝尝这个吧。”

　　得了八十三点，被扣六十五点。忙了这么会，才得了十八点功德。还不如在后院喂锦鲤拿的功德值多。

　　在这里连为凡人做点好事都这么困难，看来，贵为城主的白云城主，也管不到自己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穆非觉得自己操心太多，反正他的目的只是功德值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做圣人。更别说这里是云天派的属地，又不在阴阳宗的治下。单论半颗元婴丹的价值，也远远超过他这半天的谋划，哪怕只有几点功德，也是稳赚不赔。

　　“回去吧。”穆非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他压下心头淡淡的不悦感，觉得这大概是被扫了兴的关系。

　　他在雅间的门口停顿了一下，“明天开始，让桑葛楼掌柜在门口开个粥铺吧。”

　　华裳有些奇怪，她看着楼下，想到万剑宗的那些巡逻队，恍然大悟。

　　让桑葛楼经常做一些舍粥之类的善行，他们应该就不会被怀疑和魔修有关了吧。老祖真是深谋远虑，太厉害了！

　　“是，老祖。”

　　穆非走出德胜楼，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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