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先生们

　　周末，李洋跟霍天佑约好了在六年八班的教室一起复习。

　　“下周就期末考试了，你这些题还没做完吗？”李洋翻看着他划给霍天佑的考试复习题，基本都空着，“天佑哥哥不想毕业了？”

　　“怎么可能？”霍天佑抢过习题，拿出圆珠笔准备答题。

　　“别写了。”李洋失望。

　　“没事，很快就写完了，这些题我都会做。”霍天佑扫了一眼题，在第一题A选项画了个对号。

　　李洋紧咬下唇盯着他看了半晌，在自己面前他一直很老实，就算一开始不听自己的话，但自己讲清楚道理后他都会听从，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表象，实际上，他并没有听进去过自己说的任何话，一切都是敷衍。

　　李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光要烦心学校的事、家里的事，还要烦心他的事？李洋烦恼的深吸口气又呼出来，试探着问：“天佑哥哥，你将来打算继续读书吗？”

　　“当然读，你读多久我就读多久。”

　　“我要读到研究生。”

　　霍天佑愣了一下，随即接口道：“那我也读到研究生。”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读‘家里蹲’大学——”

　　霍天佑眉毛一扬，瞪着李洋一副被冒犯的恼火样子，李洋不敢再说下去。

　　“好了，你别打扰我做题，给我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我把这两张卷纸做完。”

　　晨曦从窗子透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空旷的教室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草稿纸的翻动声不绝于耳。

　　李洋伏在书桌上，好像睡着了，时间静静的流逝。

　　“洋洋？”

　　霍天佑放下笔，终于保质保量的答完了卷纸，他温柔的抚摸着李洋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柔软短发，轻轻的叫他。

　　“嗯？”李洋眯着眼睛抬起头，挂钟显示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自己面前整齐的摆放着两张做好的卷纸，用了一倍的时间才做好吗？还是“参考”了各种习题答案才做完的？李洋面无表情，连检查卷纸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批吧。”霍天佑递过来红色圆珠笔。

　　李洋的目光在圆珠笔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视线，淡淡的说：“不想批。”

　　“为什么？”霍天佑看看李洋无精打采的模样，伸出手附上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快到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吃饭？”

　　李洋站起身收拾书包，一言不发。

　　“你去哪？”

　　“我回去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李洋背上书包，语气冰冷。

　　霍天佑皱眉，用力拉住他纤细的胳膊，困惑的问：“喂，你怎么回事？”

　　李洋的冷漠让霍天佑烦躁不安，他猛地摇晃他，粗着嗓子命令：“说话！”

　　李洋胳膊吃痛却挣脱不开，僵持半晌，终于说：“我，看不到你想努力跟我在一起的样子。”

　　我们早晚都得分开吧？我要继续做个好学生，而你，永远与我相反。

　　李洋悲伤的想，他们还能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只剩一个学期，不到半年的时间，之后自己独自待在崇光的日子，会不会变得暗无天日？

　　“我在努力。”霍天佑直视着李洋，诚恳的说。

　　李洋让自己不去再去相信他的承诺，直截了当的说：“你在努力装样子给我看，之前语文作业，造句抄串行，还有英语的，自我介绍的作文连姓名都照抄的XuQitai——”

　　“那不是忙着找鹰组那几个小子算账吗？我数学作业一直都自己写，你怎么不提？”霍天佑涨红了脸，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愧。

　　“是，你就只剩数学还看得过去，但只会数学是没用的，考不上大学，更读不了研究生。”

　　李洋生硬且不屑的语气让霍天佑越发不满，嗓门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考不上大学我就不能干别的？谁规定人就只有这一种活法！”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李洋瞪了瞪眼睛，像审判确定有罪的人一样无情的下定论，“你根本就不想上学。”

　　霍天佑甩开他的胳膊，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吼道：“对！老子是不想上学，但不是为了你在改吗？你到底说够了没有！”

　　李洋被他粗暴的举动震慑住了，他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抬起头，平静的说：“你没必要改，做你自己就好了。我说完了。”

　　“李洋，你到底什么意思？”霍天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身前，眉头深锁，深邃的眼眸中隐藏着压抑克制的怒火。

　　李洋沉默片刻，幽幽开口：“我不想逼你。”

　　霍天佑怔住，刚刚的冷漠反而让这个理由变得更可信，他放开李洋，被自己弄的皱巴巴的衣领里隐约可见他纤细的脖子上一圈红色勒痕，霍天佑惭愧的移开视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之前一直都是看着我写作业，说肯定要让我毕业。”

　　“以前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现在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所以放弃了。”

　　“谁说行不通了？我能做到的，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管着我，我就可以——”

　　“可是我现在不想管了，我很累，你也很累，不是吗？整天对我说谎难道不会觉得不自在吗？我们还是回到自己原先的生活轨道上吧，没必要非得谁适应谁，说不定这样我们反而能走的更远呢？”

　　“我听不懂——”霍天佑还没说完便被李洋突然吻上嘴唇，身体僵住。

　　李洋干冷的嘴唇让他很想润湿它温暖它，但他忍住了，怕自己冲动行事再被李洋讨厌。

　　我想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快乐的。李洋省略掉了“最后的”这个过于悲伤的限定词，麻痹自己是他最擅长的。

　　李洋将霍天佑越抱越紧，整个身体渐渐依偎上他，缠绵的吻让他难以自持，他推开李洋，让两人分开一段安全距离，因为紧张，从脖子到脸颊都红透了。

　　“天佑哥哥，你已经很久没主动吻过我了。”李洋低着头，话里透着失落，他记得自从那次自己咬了霍天佑并骂他是“变态”后，他就再没有对自己做过亲昵的举动，想到这里李洋的心被自责的情绪占满，眼眶红了，哽咽着脱口而出：“你讨厌我吗？”

　　霍天佑更加不解：“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讨厌你？我不主动你主动，不一样吗？”

　　“不一样。”李洋固执的说，“我要你主动吻我，不要刚才那种轻的像敷衍我一样的吻，我要你像那天晚上．．．”李洋抿住嘴唇，突然羞涩起来。

　　霍天佑恍惚间走向李洋，大脑空白无法思考，心跳声像一把鼓棒猛烈的敲击自己的耳膜，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许可，许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无所顾忌的触碰这只娇弱又美丽的花朵。

　　他忘了自己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李洋已经被他压在课桌上强吻，他蓦地停下直起身。

　　“我饿了。”霍天佑回身去拿外套，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走，我们去吃饭。”

　　李洋的手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固执的说：“亲我。”

　　“刚才不是亲过了？”

　　“那才几秒钟？在我说停之前你要一直亲我——”

　　“好了，大白天的还在教室里，别闹。”霍天佑语气里升起一丝烦躁，他扯开李洋的手臂，披上外套。

　　以前不也是在白天、在学校里亲我的吗？李洋觉得自己被他厌烦了，而这种被人厌烦的状况从同学、父亲、老师又到了恋人，李洋敏感的神经再次被刺激到，他拿起书包跑了出去，霍天佑追着他到了旧教学楼外。

　　霍天佑大步赶上奔跑的李洋，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扛在肩上走进体育器材仓库。

　　李洋被粗暴的推到墙角，一边肩膀被霍天佑牢牢按住，让他靠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你到底在要闹到什么时候？！”霍天佑的忍耐已经趋于极限。

　　李洋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仓库生锈的铁门突然被风吹开，锁头敲击在门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雪花飘了进来，下雪了。

　　霍天佑看看门外，说：“行，我送你回去。今天有大雪，你待在家里更暖和些。”

　　“不。”

　　“又怎么了？”

　　“亲我，要么分手，你自己选。”

　　“妈的。”霍天佑愤怒的一拳捶到墙上，李洋还以为拳头会打向自己，心脏骤然停住了。

　　“不要总拿分手威胁我，”霍天佑森寒的眸子发亮，直勾勾的盯着李洋，一字一顿的警告，“更不要命令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亲我是你不想做的事吗？李洋受伤的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上，泪水无声的流下来。

　　雪越下越大，寒风不断从门口贯入，他听见霍天佑离开的脚步声，无力的坐在冰冷刺骨的水泥地上，他失声痛哭，让这些天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倾到在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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