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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壁幽幽是何伤
唐小乐打着哈欠,揉了揉半睁半眯的睡眼,“真是的,那个死老头,借他家茅草屋的房顶睡一晚怎么了,他这习武之人身形轻盈,还怕睡塌了不成?唉......那稻草还真是又软又温暖,可惜他一大早就被踹了下来。”
“哎呀”唐小乐伸了个懒腰,一身墨绿色的龙纹锦缎衣衫,腰间的玉勾别着一个绣花精美的香囊,背上背着一把通体灿黄翡翠的剑,一眼看去,就是个器宇轩昂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引得不少年轻美貌的女子频频回头,流连侧目。
对此,当事人倒是十分的不以为然,他从一生下来就长得帅,嘿嘿,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可是现在却有一点令帅小伙愁眉不解,“荼一诺当初告诉自己他开的那家店是在哪条街上来着,是玄武街,还是安阳街,还是......”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纵横交错的街道,不由得头痛起来。
等一下,这是什么味道?能被神医看中的徒弟,唐小乐的嗅觉自然是不差。
这是,樱花胡蔓草!?心下一惊,这两种药物混合起来,可是能在短时间内致人于死地的。京城里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有这种药物?
栗色的眸子微眯起来,抬眼一看,寻香阁三个大字闪闪发光的印在鎏金雕花的牌匾上,原来是家卖香料的店。这倒是可以给荼一诺带些礼物过去,远道而来,光去那白吃白喝也不大好,虽然对方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想起那只一扭一扭时不时又调皮捣乱的小笨龙,嘴角漫上一丝温和的笑意。
荼一诺的身上,也许是因为和荼蘼有不解之缘的关系,总是若有若无的萦绕着一股荼蘼极致优雅的芳香。荼蘼的香气本来就少见,平时到还好,若是哪天被有心之人发现利用了,还是个麻烦。
想着,就抬脚走了进去。店里的生意不错,衣着光鲜身穿绫罗锦帛的客人在琳琅满目得香料前或嗅,或捏在手中轻轻抚触,精挑细选间便卖走了一盒盒包装精美,气味怡心的香料。
“老板,请问这里有米兰香吗?”唐小乐拿起一盒白堂郁金嗅了嗅,立马皱起了眉头,太俗!一般的气味根本就不适合他家小笨龙超凡脱俗的气质。
一位中年男子从白檀木的货架间走了出来,打量着这位俊朗潇洒的少年。这位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木兰香的产量极为稀少,因为这种清香四溢植物花蕊的气味并不为一般人所认同。唐朝开元年间曾晋封过一位永乐郡主,相传这位郡主就喜欢用从云南等偏远之地采集而来的米兰花,炼蜜和匀,调制成香油润发。用此油洗发后效果极佳,蜂蜜泽润秀发,米兰清香沁人,圣上曾因此而龙颜大悦。之后,这种香料就渐渐从深宫流传了出来,但因为米兰花原本就难以采集,所以用的人并不是很多。
这位少年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为何会对这种冷门的香料有所了解?
“请问,这位公子想要的是......”老板试探地问了一句。
“翡翠米兰。”唐小乐淡淡的说。
果然如此,这位公子确实是内行。米兰花一般成黄色,翡翠米兰则是因为常年在碧水幽潭中生长,所以花瓣的末端便晕上了一抹浓绿,如翡翠一般光泽莹润,自古便被誉为花中极品。
“公子请跟我来。”
唐小乐点点头,跟着老板上了二层阁楼。
“公子你看这一瓶,是以米兰花香为主,之后又加入了少许麝香温煮三日,半钱桂皮,一丁点儿的冰片......”老板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唐小乐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不远处一位女子身上。二楼的卖家一眼看去就少了很多,不仅是因为有些香料不为人知,大多数还是由于这些异香普遍都价格不菲。
这位姑娘正在挑选樱花熏香,没错,樱花胡蔓草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一位女子平时身上怎么会带着胡蔓草这种毒性微强的植物,难道是她头上的那三支梅花琉璃半月钗?原本应该是白里透红的水晶梅花,不知为何流淌着一丝墨绿的颜色。
那女子觉察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唐小乐也不躲闪,正对着看了回去。她容貌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却也肌肤若雪,眉眼粉黛间也别有一番娇媚之感。只不过那双眼睛,水波柔情下却透着一丝凌厉,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红眉睫羽真是个不错的掩饰。还有她那身衣着配饰,青丝上挽着云纹鬟髻,后面插着梅钗玛瑙,以水晶稍作点缀,虽然美艳但却没有步摇那般繁琐。肩上看似搭着一条粉蝶蚕帛的轻绡,飘逸垂地,但殊不知这蚕帛却是相当轻便,入手丝滑,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如果真是行动起来,是相当便捷的。
想到这里,唐小乐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深意。来到京城之前,他好像听人说起过,京城里有位姑娘名叫媚妍,是国子监祭酒林大人家的管事,年纪轻轻不仅姿容绝代,而且能力本事也不小。
现在看来这人虽然美目流盼桃腮含笑,但不知为何那双眼睛中却带着一种历尽沧桑的锋利之感,虽有姿色,但布满风尘,就像一朵凌寒傲雪的梅花,落上了厚厚的尘埃。
“公子?”老板不解得叫了一声,这人刚进来的时候明显对香料了解甚多,可为何现在却又听得如此漫不经心?
“嗯,你继续说。”唐小乐回过神来,礼貌的微微一笑。
媚妍拎着刚买的香薰走了出来,步履稳重不见丝毫凌乱,但了解她的人却可以看出她现在非常紧张。
手中的布袋不自觉地攥紧,“那个人,那个人的目光简直要把自己从头到尾给看穿了,他是谁?那样貌神态显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富家子弟,况且自己从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人。这人一看就十分出色,能力不俗,莫非是初到京城?”
“扑通扑通!”感觉到心跳的异常,媚妍自嘲的一笑,这些年自己还有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他器宇轩昂像日光般温暖的气质才令自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精心描画过的红眉微蹙,媚妍抿着唇向林大人府邸的方向走去。
“都察院左右御史能有幸光顾,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以后有什么可以效力的事情,两位大人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林大人不必多礼。”阳朔微微点头。
“呃......有个不情之请鄙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徒钰挑眉,这么快就开始攀关系了?也罢,都是早晚的事儿,“林大人请说。”
“因为犬子的腿伤,荆拙前几日想去懿茶阁......”
媚妍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一众人在那里刚刚散去。
“大人,媚妍见过司徒公子。”冲着司徒钰微微一福,便转身站到了阳朔的身后。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媚姑娘竟然是你的人。”司徒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怎么,很惊讶?”阳朔也不否认。
“还好。”司徒钰温润的笑了一下,“你不去懿茶阁了吗?”说着便扫了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媚妍一眼。
“就先不去了吧,我对那条龙也没多大兴趣。”
“好,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司徒钰转身朝他挥了挥手。
“嗯,快点儿去吧,别让南宫凤言抢占了先机。”
司徒钰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想,几曾何时,阳朔在人间已经混这么熟了。
“天君。”
“嗯,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天君,赫连奕炎的行迹现在还没法追踪,因为鬼君的警惕性实在太强了,况且周围还有人护着。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肯定还没到京城,不过应该已经在附近了。”
“这么快就来了吗?”阳朔摸着下巴沉思道,“那么,现在先把碍事儿的人解决掉。”
媚妍大惊,“天君,那是神。”她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阳朔阴狠的目光时就果断禁了声。
“林府买艾火龙鳞是怎么回事?”
“懿茶阁确实是有藏有艾火龙鳞,不过好像前几日已经卖给了一个姓陈的普通木匠......”
“什么?艾火龙鳞这种东西,普通木匠怎么买得起?”
“天君你有所不知,懿茶阁的东西都没有明确的价码。如果是权贵富人去买,他们就会出价很高,大多数时候交易的物品不仅仅是金钱。但如果需要的人是市井小民,就会因情况而定。”
“原来如此,之前我还奇怪,像懿茶阁这么奇怪不入流的店,生意怎么可能还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深得民心。”看来那条龙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纨绔任性,还算有点儿本事。
阳朔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漠的冷笑,“初来乍到,朋友还是要交的,既然他们不买,那就只好抢了。”
媚妍心下一紧,“天君的意思是......”
“艾火龙鳞若要使用,必须先用白露水浸泡十日,以驱除煞气,既然是前几天刚买的,那木匠现在肯定还用不上。去给我抢过来,派个利索的人去,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是,天君。”
“镜花,我......我害怕。”看着一旁快哭出来的女孩,镜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条蛟据说是可以弑神的,你说我们,我们若是”
“镜水!”一头秀发松松垮垮披在肩上地女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
月白色的眼眸敛去一丝阴沉无奈地情绪,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必须淡定,一定要保持冷静,镜水已经慌乱成这样了,她不能再自乱了阵脚。
“没事儿,这只是一次任务而已。”冰凉的手附上少女颤抖的柔荑,坚定而有力地握住,“镜湘不是告诉过你以前我们也做过类似危险的任务,不都活下来了吗?你是第一次,紧张一些是正常的,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少女的声音像一阵拂过花铃的清风般温柔清凉,安抚着朋友敏感脆弱的神经。
镜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点点头。
“怎么,还没准备好吗?”两个同样装束深蓝色紧身衣的女子并肩走来。
“镜湘,镜璃!”镜水哇的一声扑了过去,“怎么办,我好害怕。”少女刚刚平复下来心情,这会儿看到了平时非常照顾她的朋友,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
“怎么啦?”镜湘扫了一眼,顿时一目了然,笑眯眯地把镜水拉起来,“走,我带你出去转转放松一下,一会就不紧张了。”
“真的?”
“告诉你呀,我当初接任务的时候哭得比你都厉害,把大黄吓得三天都不敢靠近我,只能在碧池塘里扑腾水。你想啊,它那肥硕的身子......”大黄是她们一次偶然外出捡回来的一只鸭子,女孩们齐心协力给它在池边柳树下搭了一个还算舒服地茅草窝。
少女黄莺出谷般珍珠落玉的声音渐行渐远,镜璃收敛了笑意,默默看着眼前坐在石壁对面地女孩用蘸了酒精的棉球缓缓擦拭泛着寒光的冰冷剑刃。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镜花这么喜欢坐在这面暗青色的石壁对面,并且一待就是一整天。在这样泛着冷冷水光地背阴处,不觉得压抑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上次任务回来就开始不正常,整天阴这个脸,精神萎靡,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说吗?”
“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救镜水”死水一般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烧死在火里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不像现在,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却都是泡沫。”
“你胡说什么?”镜璃惊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镜花。以前就算是再苦再累,她面前的这个女孩总是咬着牙坚持下去,她曾见过,镜花被三叉金箭射穿肩胛骨却一声不吭地熬了过来。这样的女子在鬼门关走了多少回,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看似难以完成的任务就轻易放弃?她虽然不具体清楚这次镜花她们接到的任务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般颓废的样子。
“镜璃,你还记得你的过去吗?”镜花安静地看着自己手掌摩挲过得石壁,覆上了一层微不可见的寒霜。
“过去?”镜璃一愣,过去太过于痛苦难堪,她已经好久没去想了。
“你曾对我说过,有一天你一定要去找你的黎哥哥,之后亲口告诉他,当年他进京赶考时竹简里夹得那首桂花诗是你亲手写的,想喻他平安,来年可以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嗯,是这样。”镜璃清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解。
镜花看着她,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还记得你黎哥哥的名字吗?”
“我,我......”镜璃皱着眉,低头思索了很长时间,最终苦着脸道:“我想不起来了。”
“这么重要的人,你怎么会忘了名字?”
看着那双冰如霜雪的眼睛,镜璃感觉到混沌的意识裂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冰凉的光亮照了进来。
“妈,我不喜欢吃芹菜,我想吃韭菜馅儿的包子。”
“哎呀,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挑三拣四的!”
“没事儿,伯母,你看我这不带着韭菜来了吗?”一旁的男子温润的笑着。
“是黎儿来了呀,你看看,老麻烦你。”母亲看着一旁俊朗的书生,欣慰的接过他手里那一捆刚摘得韭菜。
“黎哥哥,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揉揉肩吧。”女子睡眼朦胧的从一旁的软塌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你困了就先去睡。”男子看着她娇嫩的小脸一副强撑的模样,不由心疼的揉了揉那漫着芙蓉花香的柔软青丝。
“不!我要陪黎哥哥同甘共苦。”
嘿嘿,这是我从教书先生那里偷偷学来的诗,真是的,为什么不让女孩子上学呀,这样我就可以陪着黎哥哥一起进京赶考了。
镜璃茫然地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过了?
“镜璃。”
“嗯?”
“小心镜湘。”
“你说什么!?”女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我和镜水,可能回不来了。”镜花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那纤细娇小的背影,镜璃想起来,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这个女子也是这样平静漠然的从满天大雪中走来,在她身后纷飞的白雪,像极了万千梨花玉瓣一夜盛开,却又放肆的凋落,不知疲倦。
“怎么,人已经走了?”镜湘回来就看见镜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哦......啊,你回来了。”刚才镜花说的话还在她脑海中久久回荡不去,“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找一个姓陈的木匠,去夺艾火龙鳞。”
云深雾绕,幽岫含霜。潮湿的洞穴中时不时可以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钟乳石自上而下反射着青天月白色的光华,镜花扶着一旁状若惊鹿的女孩坐下,“你在这里等我,玄山瀑布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那条蛟不会伤到你的。待在这里很安全,等我回来。”
“嗯......”镜水如若蚊蝶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一把抓住镜花的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什么都不行,只会躲在这里。”
“瞎说什么。”镜花看了一眼四周,虽然幽静阴暗但也相对安全,“一定要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不准跑出来,一步也不行!”少女冰霜般的容颜突然绽放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将她整个人映照的清丽动人,雨打梨花,琼碎玉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十指蜷缩着拽着已经被揉皱的不成样子的衣角,镜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看着前面逐渐远去的同伴,深吸了一口气:“镜花!一定要回来!”
少女回眸,一瞬间飞回雪舞,绣眉如画。
玄山瀑布自古就有“翠山断崖疑画璧,悬流千里鸣九天。”的美称,石壁上很滑,因为流水激荡,山溪潺湲,所以生长了不少苔藓类植物,对于攀岩者来说极其危险。
镜花叹了口气,当初媚娘告诉她这个任务的时候,她就觉得非常古怪。先不说这条凶猛的黑蛟怎么可能会落下龙鳞,就算是她拾到了石缝凸岩上的鳞片,那也可能是好几百年之前蜕皮时遗落的,这种质量的蛟鳞带回去之后还能用来炼制艾火龙鳞吗?
所以这更像是故意一个让她们有去无回的借口或是理由。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瀑布的轰鸣声撞击着耳膜,飞泻千里的龙潭的确不是夸张演绎,现在她离得还不算很近,胸前深蓝色的衣襟上已经被喷溅的水花打湿了一片,空气中悬浮着大量的水汽,鬓角的青丝微痒的黏在脸颊。
璧石花岗岩上有不少萝木葳蕤的藤蔓,抓住几根试着拽了一下,还算结实。好,镜花猛地一跃,随着藤萝摇晃地弧度,精准的落在了一块凸起的五色石英上。
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着实太耗费体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心已经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没事儿,先在这儿喘口气。
她刚想坐下,就听见上方不远处的石洞中传来嘈杂的叫喊声,但水声太大,轰轰隆隆的根本听不真切。
那是......她让镜水等的那个洞穴!
霜色的瞳孔猛地睁大,怎么回事,待在那里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镜花,镜花!”少女哭天刺耳的喊声通过洞穴的回音被无限倍的放大。
“镜水!”
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无比仓皇地冲到洞穴边上,冲着下面一片水雾中几乎已经看不清楚地蓝色身影声嘶力竭喊道:“镜花,我后面,我后面有......啊!”
放眼看去,洞穴外面就是瀑布轰鸣的万张石壁,而里面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镜水现在已经瘫坐在璧崖边上,一双溢满泪水的眼睛中满是恐惧。
该死!里面到底有什么在她这个角度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镜水,在那别动!”
“不要,不要过来!”镜水哭着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不要,不要!”颤抖地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往外挪。
“镜水!”镜花不知所措,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镜水!镜水!”
“啊!”碎石滚落的声音,少女蓝色的身影像一只无力地蝴蝶般,翩然坠下。
“镜水!”
玄谷中再无回应,只剩下如雷的水声轰鸣不息。
镜水......我以为,就算我死了,你也会活下去。
我以为,那里是安全的。
我以为......
镜水,对不起。
好累啊。
镜花低头看了看,那龙潭中的蛟,已经开始因为刚才的惊扰微微浮出水面。
那只黑色的蛟,静静与她对视着,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一种熟悉的气息漫上心头,不可名状。
其实最初,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从这个惨无人道的组织中逃跑,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跑多远,跑多久,都会被抓回来,之后就会被那个叫作媚妍的女人扔进血池里重新锻炼,尸骨腐烂,血色弥漫。
遇上镜水,是一个意外。那个女孩在火光中哭喊求生,她没有办法视而不见。但她想的是,把她交给一个普通善良的人家,可以没有万贯家财,只要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好。
但是三天后,当媚妍带着这个已经赐名为镜水的女孩回来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
媚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镜部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错杀无辜。”
想起临走的时候给镜璃说的话,嘴角满上苦涩地笑意,她根本没有资格说镜璃。
因为她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想不起来,曾经的过去了。
她只是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仅此而已,再无痕迹。
媚妍!她对媚妍充满敌意,是因为在刚入镜部的那一天,她拿走了一个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呼”镜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在她心中冉冉升起,像一团火焰,灼烧着黑暗。
她要回去。
她要活着回去!
去拿回属于她最重要的东西。
促使你向前走的不是远方的美景,而是身后的万丈悬崖。镜花神色一凛,攀着藤蔓,飞身而下,她练过轻功,只不过还没到可以飞岩走壁那般出神入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出了放手一搏,也别无他法。
蛟龙略带威胁的一甩强劲有力的龙尾,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带着苍翠的青松应声而碎。
云腾雾起,龙吟震动九霄,强烈的龙气夹杂着寒池里冰冷的朔风和潭水,扶摇直上。
镜花只感觉下坠的身体在不可避免的冲击中剧烈地疼痛,仿佛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巨大的内力撕扯成碎片,愿不到传说这只蛟是可以弑神的......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视线被水汽模糊的一片蒸腾不清,原来,自己也是要死在这里的啊。
就在要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一个黑影箭一般的冲了过来,之后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黑,你又不听话了?”邪肆地黑眸微微眯起,赫连奕炎怀抱着女子纵身落在蛟龙对面,“都敢袭击人了,胆子倒不小,教你的规矩都忘干净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蛟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呜咽,还带着满满的委屈,“是她先入侵我的领域的......”
鬼君低头,凝视着这个散着一头秀发,面色苍白的女子。
意识崩溃的边缘,镜花脑海中浮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几曾何时,也有这样一个人,紧紧抱住了浑身冰凉绝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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