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来撩去

　　昨天回到圣德的时候，陆天擎也没看时间，只知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天没吃饭，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自从自己住以后，平时偶尔会做些简单的菜，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叫外卖。
　　可昨天回来后，他实在是太累，明明一天下来也没做什么事，就是从头到脚地累。他在浴室用凉水随便冲了冲就出来了，连毯子都没盖，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以至于今天一睁眼就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就像被人套在麻袋里狠狠揍了一顿似的。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看时间11点！他猛地翻身跳下床，一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头晕脑胀、四肢乏力。
　　他随便从柜子里抓起一套白蓝相间的运动服套在身上就出门了。其实他如果把那头嚣张的银发染回黑色，再配上一个真诚的笑容，绝对是一个典型的阳光男孩，不，阳光男神。可他偏偏不走寻常路，那些想明着暗着给他送秋波的女生，还不等人家走近，他的结界就自动把她们屏蔽在了千里之外。
　　陆天擎到“黄蜂”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陆少好！”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微微弯了弯腰。
　　陆天擎就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径直走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灰色居家服的男人倚靠在沙发上，一条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电脑屏幕，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露出旁人难以察觉到的笑容。
　　男人看到他进来，立刻合上了电脑，姿势仍然那么随意自然却散发着让人难以自抑地男性魅力。
　　“终于知道回来看你老爹了，”陆麟看着一进门就傻站在客厅发愣的陆天擎挑了挑眉毛，“别杵着了，我快饿死了，走，去吃饭。”
　　陆麟说着就要去卧室换衣服，他刚要转身，只听陆天擎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后半句他没能说出口。
　　陆麟扭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今天陪你老爹喝几杯。”
　　陆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老爹”两个字，让陆天擎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好像在提醒他，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儿子想老爸了，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陆天擎往前迈了几步，坐在了刚才陆麟坐过的位置，沙发上还残留着陆麟的气息和温度，他靠在沙发上，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一个习惯，每当他难过或者寂寞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靠在墙边或者学校某棵长得比较顺眼的树干上，然后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所有难以名状的不快和抑郁才能全部吐出来。
　　过了一会儿，陆麟穿着一身白色带点墨绿色条纹的休闲装出来了。如果忽略陆麟那双透着些许沧桑和神秘的眼睛，今天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学生。
　　出门的时候，陆天擎一直在他身后跟着，视线却一刻都没停地扫着前面那个男人完美的轮廓。他还在愣神的时候，陆麟突然转过身拍了拍他的头：“你小子，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也不说话，总让我有种把你搞丢的错觉。”陆天擎有点难为情地偏了偏头。
　　是的，陆天擎从小就喜欢跟在陆麟的屁股后面，小时候只要看到那个像山一样高大的背影他就感到无比安心，渐渐地等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再也离不开那个背影的时候，他才猛然一惊，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也只有站在他背后的时候，自己才能肆无忌惮地窥视前面的那个男人。
　　“老大，”大明朝陆麟弯了弯腰，“陆少你回来了，上车吧。”说着打开了车门。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了春香阁，这也一家当地很有特色的中餐馆，说是中餐馆，它的装修却结合了日本的风格，而且价格相当贵，估计是这个小城市里最豪华的一家店了。
　　“陆先生，这边请。”一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走过来冲陆麟弯了弯腰。陆麟没说话，直接跟着服务员进了VIP包厢。
　　只见包厢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道道陆天擎熟悉的菜，都是他爱吃的。他们面对面地坐下来，陆天擎看着餐桌上的菜，顿时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
　　“天擎，给爸说说你这半年怎么过的？”其实陆天擎怎么过的，他最清楚不过了，每天派人偷偷跟着他，唯恐他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受委屈。有一次，陆天擎喝多了在小巷子里被几个外校的高年级围殴，结果到了明天就听说围殴他的几个人集体去住院了。
　　这些，其实陆天擎心知肚明。陆麟虽然对外人可以做到冷酷无情，但对他却是百般溺爱，也正是因为这样，陆天擎才渐渐对他产生了超越一般父子的感情。
　　听到陆麟问他，他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我过得挺好的，而且还有个男朋友，下次带回来一起吃个饭。”
　　陆麟没说话，低头给他倒上酒，“以前的事，我不怪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陆麟独一无二的宝贝儿子。”说着陆麟碰了碰他的酒杯，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陆天擎用力握着酒杯的指尖变得有些发白，他顿了顿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陆麟，我真后悔当初跟着你走了。我喊你一声爸，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你他妈是不是特爽啊？！”
　　陆麟被陆天擎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到了，他看着陆天擎有些发红地眼眶，心疼地皱了皱眉头，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就想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陆天擎哭了，只要他伸手摸摸陆天擎有点炸毛的头发，小孩儿立马就会趴在自己怀里安静下来。
　　谁知陆麟伸到半空的手还没碰到陆天擎的头发，就突然被陆天擎狠狠地握住了，接着用力一拉，陆天擎湿热的唇就准确地附在了对面人的唇上。陆天擎一阵头脑发热，只知道自己太渴望对面那个人的温暖了，他不可自抑地想要掠取更多、更多那个人的气息，却被陆麟狠狠地一拳打在了脸上。
　　“陆天擎！你疯了？！”陆麟站起来明显震怒地看着他。
　　陆天擎偏过头舔了舔嘴角，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他不敢直视陆麟的眼睛，自己又犯错了，他害怕这次陆麟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陆天擎低下头，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全灌了进去，喉咙里的辛辣让他有种大快淋漓的错觉。
　　“爸……对不起。”
　　他依然不敢直视陆麟的眼睛，说完这句话，通红的眼眶竟然湿润了。自打陆天擎长大之后，陆麟就没再看到他哭过，这个“黄蜂”最冷酷的老大，看到从小就宝贝的儿子哭了，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刚才的震怒突然烟消云散了。
　　他拍了拍陆天擎的后背，淡淡的声音中却透着关切，“行了，别哭了。这不怪你，从小到大你都跟着我看着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比一般父子多了一些崇拜而已，等你什么时候遇到一个就算你撕心裂肺也不想放手的人，你就明白了。”陆麟说完弯下腰在陆天擎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这是陆天擎非常熟悉的父亲安慰儿子的吻。
　　“儿子你是不是发烧了？”陆麟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催促道，“走，去医院。”
　　陆天擎红着眼睛，倔强地推开他的手说：“不去，我回圣德。”
　　“不行，去医院！”
　　“不去。”
　　“你再说一个‘不’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陆麟有些着急地说。
　　“信。”陆天擎依然坐着不动。
　　“走！”
　　“不去。”
　　“……”
　　最后，陆天擎被陆麟拽着回了“黄蜂”，把医生叫到了家里，逼着陆天擎打上了吊瓶。陆天擎迷迷糊糊地躺在陆麟的卧室里，现在他大脑发热，刚才的一幕幕就像做梦一样，或许那就是在做梦。
　　陆麟坐在床边，盯着眉头紧锁的陆天擎轻声叹了口气。

　　在梦里，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年他六岁，一个人瑟缩在墙角和一条狗为了一盒罐头僵持着。他又饿又冷，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突然不要他了，现在他只想吃东西。他好不容易从那条和他差不多高的狗那里抢过了一盒没剩多少的罐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在自己为了这半盒罐头雀跃不已的时候，身边突然来了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但是他们都穿着好看的羽绒服，带着暖暖的手套和帽子，看着干干净净的，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他警惕地把那盒来之不易的罐头抱在怀里，只听有一个小孩大笑着对他说：“小要饭的，你爸妈是不是被车轧死了？”
　　“你爷爷是不是不要你了？”另一个小孩跟着凑热闹地补充道。
　　他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被车轧死”，但是他能明白小孩的意思，自己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爷爷也不要自己了。可让几个小孩失望的是，那个小叫花子听完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用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们。于是他们继续嘲笑了他一阵，开始往他身上丢小石子，只见他突然把紧紧抱在怀里的那盒罐头狠狠地扔向了其中的一个小孩的鼻子，结果那个小孩一低头看到干净的雪绒服上沾上了血迹，“哇——”一声就大哭起来，吓得其他几个小孩也都跑了。
　　看着那几个小孩离去的方向，他不哭也不闹，只是觉得又饿又冷。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漂亮的像天使一样的男人突然冲他微微一笑。那年陆麟也不过二十一岁。
　　“天擎。”他怯怯地说。
　　“跟我回家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老爸！”陆麟背对着阳光笑着捏了捏他脏兮兮的小脸蛋。
　　“老大，您刚上任事情那么多，领这个小屁孩干嘛？”
　　“陪我玩啊。”陆麟满不在乎地说。
　　……
　　梦境好像突然从小时候又切换到了半年前，那天他们篮球队比赛赢了，晚上放学一回家，他就兴奋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麟。结果他兴冲冲地推开陆麟的卧室，印入视线的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场景。
　　陆麟坐在床边，凌乱的白色衬衣被随意地解开了几个扣子，迷人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脸颊上透着一抹绯红，微微张合着的嘴唇，散发着不稳的气息，让陆天擎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而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个男人，正肆无忌惮地在陆麟身上，那个他一直当做“神”一样的男人身上来回穿梭。
　　陆天擎眼睛通红，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刺在那人的心口处。
　　陆麟先发现了站在门口有点傻眼的陆天擎，他猛地推开了怀里的男人，刚想说点什么，陆天擎顿时扭头疯狂地跑了出去，他跨上那辆雅马哈，疯狂地在高速路上狂奔着。那是去年陆麟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当成宝贝一样的珍视着。
　　他的爸爸，他的“神”，那个一直不动声色藏在心底试图遗忘的秘密，突然就在刚才如同利剑一般刺痛了他的心。
　　那天晚上他没回家，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是三天后。这三天，陆麟迷人的锁骨，绯红的脸颊，微微张合的嘴唇，陆麟的一切一切，他都想据为己有，这种想法让他发狂。
　　于是，那天晚上，他端着一杯放了媚药的茶走进了陆麟的卧室，他看到陆麟正对着电脑屏幕研究些条条框框的图表，他低着头说：“爸，别太累。”
　　陆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儿子！”然后继续开始处理事务。
　　十点多的时候，陆天擎悄悄推开卧室的门，只见这时陆麟正穿着睡衣脸色发红的躺在床上，旁边的电脑也没来得及关。陆天擎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因为情|欲难泄而痛苦在床上挣扎的陆麟， 他转身从衣柜里找出一条领带，突然弯下腰，用领带把陆麟的眼睛盖住了。
　　是的，他不敢也不想直视陆麟的眼睛。
　　领带的凉意刺激到了浑身发烫的陆麟，他睁开眼睛却是漆黑一片，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在大脑里急速地扫过，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陆天擎压着两条胳膊狠狠地吻了上去，毫无章法地亲吻，让陆麟的心凉了一大截。而这毫无章法地亲吻，却让陆天擎无比的满足。
　　趁着陆天擎那一丝的放松，陆麟猛地弯起膝盖顶在了陆天擎的肚子上，陆天擎一阵吃痛。陆麟想趁机挣开被他压着的双手，谁知陆天擎就像嗑了药一般，依旧趴在他身上纹丝不动，他的吻从陆麟的嘴唇，一直掠过身下人的耳朵和迷人的锁骨。
　　陆麟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放开我，否则你再也别想见到我。”
　　被情|欲冲昏大脑的陆天擎听了这句话，突然愣着不动了，眼睛里也渐渐浮现出了原来的颜色。
　　“滚下去！”陆麟大吼一声，“衣柜下面左边第二个抽屉……”
　　陆天擎浑身颤抖着，心脏第一次跳得这么剧烈。他把一颗白色的药颤巍巍地给陆麟拿进了卧室，连水都忘记倒了。陆麟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接过药直接吞了下去。陆天擎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客厅，一个人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把头深深埋在了膝盖里，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发冷，刚才的事让他害怕。
　　如果他继续做下去的话，那陆麟会怎么样？他和陆麟会怎么样？陆麟还会要他吗？自己为什么这么贪心？……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大脑里自由穿梭着，直到半夜三点了，他还在沙发上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没动。陆麟看着客厅的灯一直亮着，心想，这下肯定把那傻小子吓到了。
　　陆麟走到沙发旁边，脸色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摸了摸陆天擎的头，“行了，回屋睡觉吧。你记住，你叫陆天擎，永远是我陆麟的儿子。”陆麟眼神突然暗了下来。
　　陆天擎慢慢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让陆麟一阵心疼。
　　“爸……，我……我不想当你儿子。”
　　“啪”一声，陆麟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可以，你走吧。”
　　陆麟说完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转身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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