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与暮之恋》第二季

　　第四次庭审安排在下午进行，双方进入对峙环节，江凝夏再次向法庭提交指控苏临风的证据。

　　身穿黑色法袍的法官坐在正中的位置，右侧陪同两名法庭统一选任的参审员。参审员由一定的审判经验，一切就绪检方询问她，“你指控苏临风参与沈慕希汽车坠湖事件，请问你的依据是什么？”

　　江凝夏语气冷静地回答，“他当天清晨就出现在事发现场，出现的时机非常微妙。”

　　“当时现场有很多人，你为什么怀疑苏临风，你发现他有暴力倾向吗？”

　　“苏临风曾当面威胁沈慕希，扬言要杀了他，而且他还朝慕希开枪，虽然那是一把仿*真枪。”

　　“枪现在何处，是合法拥有的吗？江女士，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现场的情况。”

　　“那支枪现在下落不明。”江凝夏大脑嵌入一个画面，一片宽敞明澈的视野中，两个男人相互走近。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了，苏临风举枪欲朝站在一棵树下的沈慕希开枪，江凝夏急切地冲入画面。

　　她神色紧张地喊：“不要开枪，苏临风，放下你手里的枪，放下。”

　　苏临风缓缓向下压低枪口，但随即又突然上扬打破静默，沈慕希四周的树叶被纷纷击落在地。

　　仿*真枪的威力虽然远逊于真枪，但如果打在柔软部位会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

　　“那么，你看到是谁开的第一枪了吗？”检方追问江凝夏。

　　江凝夏如实回答说：“我没有看到，但这完全可以证明苏临风具有攻击性。”

　　检方质询随后出庭的苏临风，“死者的未婚妻江凝夏指控你曾向沈慕希开枪，是真的吗？”

　　“是，的确如此。”苏临风坦率地承认指控，但随即解释发生枪击的缘由。

　　“她并没有看到全部过程，是沈慕希先向我开的枪，我夺下他的枪是自卫，只是威慑他。”

　　“沈慕希向你开枪的时候，你的周围有目击证人吗？”

　　苏临风神色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没有，枪击发生的时候是中午没有人注意到。”

　　“非常遗憾，你的证词没有目击者，不能完全令我相信，还需要深度挖掘证据查找线索。”

　　这一辩护性说词，法官和参审团没有采信，认为他是有意在避详就简。苏临风脸上平静的表情被破坏，他要求和江凝夏当庭对质，但这个诉求却被法官驳回，法官以他惯用的语气结束了这次庭审。

　　走出法庭，江凝夏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刚想上车时，身后传来一记清冷急迫的声音。

　　“江凝夏，你给我站住，你的大脑是不是受到了刺激何损伤？”

　　苏临风迅速走过来按住她的手将她推靠在车上，江凝夏祭出的冷酷箭矢斩断了他最后的幻想。

　　“受刺激和损伤的应该是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就问吧。”

　　“枪击事件我曾经向你澄清，是沈慕希首先向我开的枪，那把枪也是他的，你为什么还要把它作为证供提交法庭，到底是谁具有攻击性？明明就是沈慕希，那个被你拥戴的男人才真正有攻击性。”

　　苏临风面容冷肃话语洋溢激昂，一向表现绅士优雅的他由心发出愤怒。

　　“苏临风，时至今日，我都没有认定你是凶手，但我要知道真相，了解事发的经过。”

　　“江凝夏，你想要多少理由，要我做多少次申辩你才肯罢休？你是在倒逼我吗？为了获取真相你不惜违背良心和戒律，一次次将我逼入绝境，你这种行为很危险，你想重演我们之前的悲剧吗？”

　　苏临风萦绕于怀的是一旦被法官裁定具有攻击性后果非常严峻，他清醒审慎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不觉得剧情越来越精彩了吗？只有势均力敌分庭抗礼故事才好看。”

　　“你仅仅是截取一幅拼图，就在法庭上指责我具有攻击性，分明是颠倒黑白完全不符责任。”

　　“对不起，我的眼睛只看到你拿枪在威胁他，慕希站在一旁孤立无援。”

　　“你没看到的事情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沈慕希倾向极端，他的话虚妄不实，你怎能全信？”

　　“在法庭上你不是申辩了吗？可法官并没有采纳你的说词，显然你已经失去诚信度。”

　　“如果不是你提供的不实证据，法官和参审团怎么会先入为主？你宁可相信一个死去人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我，沈慕希对你说的是真话吗？我和他到底谁在欺骗？你这一生被他蒙蔽不觉得可悲？”

　　“是你无作为我才会猜度真相，真相明明有迹可循，可你就是不解释。”

　　“不解释局限于我自身的元素，那是一个恶毒的诅咒，我会为此支付高昂的代价。”

　　“或许你有难言的苦衷，但这不能成为你拒绝讲述真相的理由。”

　　“江凝夏，一个人的感情不会永远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如果你决意孤行，将永无回头之路。”

　　“苏临风，你已经身陷绝境，再不进行自我拯救，那就只有自行毁灭。”

　　“你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一条在暴风雨中颠簸的轮船虽然飘摇欲坠，但未必会沉没。”

　　“看来你已经找到成功反击的不二法典，为了慕希我不会给你胜算的机会。”

　　“沈慕希的肌理早已腐坏，那天清晨上演的地狱之吻是他本性流露，他是咎由自取死得其所。”

　　苏临风心中积存已久的岩浆爆发出来，他的话未经大脑润色射出愤怒的子弹，江凝夏失手打在他的脸上，“你真令人失望，别侮辱他，别随意的玷污任何人，是你内心不纯才会无良地猜测别人。”

　　“我就是再不堪，也不及沈慕希丑陋的十分之一，至少，我忠于自己的使命。”

　　“别用谎言成就你完美的人格，我泯灭的就是你引以为傲的精英气质。”

　　苏临风怫然而怒，“那就去做，恣情挥舞尽心竭力为沈慕希大唱复活岛的赞美诗。真相就伫立在云端在你头顶的上方和前行的路上俯视你，有一天它会和你狭路相逢，但是你有直面它的勇气吗？”

　　江凝夏出生在绿茵低垂的夏日，而苏临风生在大雪纷飞的冬季。

　　这两个季节对立分明，就是两个极端，昭示他们未来的命运走向，两人已背向而行彻底决裂。

　　看到法庭的两名参审员向这里张望，叶铭心上前安抚情绪失控的苏临风保持冷静。

　　苏临风回到家里心中仍风暴未息，他愤怒的根源来自于江凝夏的不信任，他直接走进书房俯身在桌上。叶铭心跟进来走到桌前对他说，“苏临风，不可含怒到日落，你现在需要的是平静和镇定。”

　　男人都耻于将自己最软弱无力的一面展示出来，苏临风直起身靠在椅背上眼神透露出疲惫。

　　“江凝夏独立勇敢，已经逼近了真相，你要不要考虑告诉她实情？”

　　“不，这个秘密如果揭出，对我将是史诗级灾难片的真实版，那样的话，我宁愿毁灭自己。”

　　“是我当时太冲动，把沈慕希逼得太紧，才引发他癫狂的恶魔行为。”

　　“他是一个疯狂而危险的男人，在当时危机的情况下，你只能选择自我保护。”

　　“苏临风，你有没有后悔来法兰？如果你没有来德国，就不会面临如此艰难被动的局面。”

　　苏临风带着衰颓的语气说：“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结局，这是命运的交响曲胜过一切定数，这次我很可能一败如水，我现在心中别无它愿，只祈求上天能够赐予我力量，让我安然摆脱这场危机。”

　　叶铭心语气不安地告诉苏临风，她的签证快要到期，很快就会离开德国。

　　“那就走吧，离开这个凶险之地你会身心轻松，就当过去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是新的一天。”

　　“我就这样走了，你怎么办？你会怪我撒手而去不管你的生死吗？”

　　“一切都已过去，如果你从此生活的幸福恬然，为什么不成全？优美不空泛生活才富有意义。”

　　“很幸运能够在这里遇到你，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拥抱我一下？”叶铭心含着隐秘的期待，简雅含蓄清逸浪漫的苏临风，令叶铭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旅程，她心中暗存情愫重新燃起微萌的希望 。

　　苏临风向她伸出手，叶铭心的身影像一片飘逸的浮云扑进他的怀里哭泣。

　　这个曾带他走过罗马广场和中古大街的女人飘逸优雅却思想不羁，她的身上热烈与忧郁并存。

　　“苏临风，仁慈怜悯是你的缺陷，所以你要聘请一个律师为自己做无罪辩护，不然你可能被反噬回北京遥遥无期，你记住，一个品性纯良人格高贵的人是无法在一场严酷地生死洗礼中赢得完胜。”

　　她的真切叙说带有情侣的温暖和慰藉，还夹杂一种无法言说的情调和伤感。

　　苏临风望着她目光疑惑，心思玲珑的叶铭心连哭泣的样子都非常优雅，只是真实动机难以窥测。

　　“谢谢你，叶铭心，你的话我会记下的，希望你一路平安到家。”

　　叶铭心笑容牵强眼神掠过一丝飘忽，天色变暗，夕阳将她的脸庞焕映得美丽朦胧像危情玫瑰。

　　真相越来越往纵深处发展，令苏临风考虑聘请律师。可当他查看帐户时却显示因汇款异常已被银行冻结，这令他吃惊不已，打电话质问郑以启为什么查封他的账户，郑以启告诉他是温承做的决定。

　　“温承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他在吗？让他接我的电话。”

　　温承冲郑以启摇头，郑以启会意地告诉苏临风，温承去外地参加会议，打不通可能是手机关机。

　　郑以启放下手机，“苏总怪罪下来怎么办？你查封帐户是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一夜过去，他会想通的，他心里清明如镜却始终容忍，这次要由我们来拒绝替他说不。”

　　冷雨肆虐的夜晚，浓重细密的雨幕笼罩着街区，街灯被雨水晕染的迷离生辉。

　　苏临风立在街灯下任凭纷逝的雨水滑落脸颊沐浴他的全身。

　　他情绪阴郁有些微醉，斑驳的伤痛在心底发散，大街上只剩下他孤独寂寥的身影。

　　苏临风艰难地回到家后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倚靠在墙上想抽烟，但打火机受潮几次都没有点着。

　　他正犹豫抽还是不抽时一个身影缓慢移来，来者目光幽冷语气嘲讽，“无限地堕落吧。你现在已到水断陆绝的地步，很快会失去自由生涯，如果你从最初就做到诚实坦荡会沦陷至今天的境地吗？”

　　江凝夏的举止暴露在苏临风的视线里，压抑烦躁的他看到她时神色突然滞重释放出隐晦的光芒。

　　“风雨诉平生，不知这场复活岛的暴风雨能否清洗你身上的污名？”江凝夏对他加以讽刺。

　　“你是来嘲弄我的？这是你冷酷的心声？”苏临风的面容因愤怒而憔悴。

　　“难道，现在你还认为我有一颗天使的心？千尺之下没有秘密，我一定会让真相忠实再现。”

　　江凝夏的眼神在迷离的雨中闪烁未定。触到她脸上深奥丰富的微笑，苏临风心中血液激荡心底怒意递增。他坚守心志不忘承诺，不惜违逆母亲抛下一切来到德国，却最终失陷法兰换来她如此折磨。

　　江凝夏欲离开时被一股相异的力量带回，苏临风将她推进房间强有力地带上楼梯。

　　“你疯了吗，要把我往监狱里送？纯粹被惯出了女王病，现在，我们上楼去卧室谈谈心。”

　　“放开我，苏临风，你就不该来法兰克福。”江凝夏挣扎着试图摆脱他。

　　“我的确不该来法兰克福，否则我不会身处险境被你凌迟感情，你这只危险的小猎犬，给我进去彻底反省自己，今晚我会加倍调*教你。”苏临风将她推进卧室，他脱掉湿漉漉的风衣准备脱衬衫。

　　“你干嘛脱衣服？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嫌疑人的身份。”江凝夏气愤地质问。

　　“这是我家，我想脱就脱，我的身份应该不妨碍我们身体交流，你欠我的全部在今夜偿清。”

　　“你想伺机反扑？用身体征服别人是可耻的，苏临风，别突破你做人的底线。”

　　苏临风针锋相对，“如果下一世可以再生，我不齿于人类。刚刚在酒吧有人问我想脱谁的衣服，这个问题你能不能替我回答？”他将江凝夏逼到墙角绽露咄咄逼人的锋芒，语气中夹杂阴沉的味道。

　　“苏临风，你喝醉了，你别过来。”江凝夏惊栗地喊了一声。

　　“这分贝有荣获格莱美奖的天赋潜力，你喊什么，让人进来看我是怎么把你抱上床的吗？害怕了吗，你在法庭上义正词严的时候怎么不害怕？谁给你的影响，是那个令你尊崇的恶魔沈慕希吗？”

　　苏临风向她逼近，蓦然楼下传出猛烈的撞击声随后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卧室的门被撞开。两名法兰警察闯进来，其中一名问江凝夏，“有危险发生吗？女士，有人报警说听到惊叫声。”

　　另一名警察严厉地质问苏临风，“你有没有试图侵犯这位女士？”

　　“不，警察先生，你不要误会，他喝醉酒差点摔倒在地上，所以我惊叫了一声。”

　　看到警察，江凝夏意识到问题严重急忙否认，警察巡查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将信将疑地走出房间。

　　从警察进来到离去，苏临风始终保持金属一般冰冷沉默无动于衷的姿态。

　　“为什么要跟警察撒谎？我的确是想对你实施暴力。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你今晚就是一只被拔除羽毛的孔雀很难看。”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苏临风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颓势。

　　江凝夏心中涌上一丝痛惜，她上前为他解衬衫上的衣扣并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她从衣橱取出绒毯给他温暖地盖上，“安心睡一晚，让自己平静下来。”

　　“别企图诱惑我，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我就是再爱你，也不能拿我家人的性命作赌注。”

　　苏临风闭上眼睛睡意很快降临，这话却在江凝夏心里掀起剧烈的时空涟漪。

　　“为什么你只有在梦中才肯说真话？难道这才是你极力要保护的真相和内心世界？”江凝夏俯身凝望沉睡的苏临风，“有多少人假借爱的名义行使罪恶，如果方向错误，那么停止前进就是正确。”

　　可惜，江凝夏这番诚挚告白，苏临风没有听到，他的意识游离到远处。

　　江凝夏关上房门倾听片刻，听到里面传出均匀有规律的呼吸声，这才走下楼梯来到客厅。

　　看到哥哥江凝波走进房间，他说，“下这么大的雨，我不放心过来接你。”

　　“哥，刚才是你向警察报的警？你为什么报警？我的事情不要你参与。“江凝夏心中产生疑问。

　　“不是我，我到的时候警察已经进去，他们就在外面监视，房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奇怪，那会是谁报的警，今晚警察出现的太意外了，是叶铭心报的警吗？”

　　“不管是谁报的警，你能不能不再打击苏临风，不再任性地追逐真相，把真相交给警方行吗？”

　　江凝夏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夜空，雨下得这么大，即使是枪声也会被掩蔽，一声惊叫怎么可能传出那么远？警察出现的非常及时，生活就像剧本一样精彩富有戏剧性，那谁还会去看小说和电视剧呢？

　　******

　　夕暮时分的法兰最为迷人，像灵魂的归属地。夕阳隐没于天界寰宇的边缘沉敛夜晚的宁静肃穆。

　　苏临风孤寂的独处了几天，白天的喧嚣之后极需安静封闭的空间沉浸思绪。

　　内敛的他是一个思考优于表达的人，想象如同插上双翼，他在记忆的宫殿里搜索每一个细节。

　　如果你处在漩涡中心，却不知自己为何处在漩涡中心是可悲的。

　　一种激越的灵感促使他的大脑迸发出更加深沉的思考，这场悲剧是如何发生的？

　　从他来法兰的那一天起就已身涉险境被卷入未知的灾难，无情的演绎了美因河畔一波三折的人间悲剧。揭示秘密就不能不回溯过去，揭开表象之下最真实黑暗的内幕透视真相的吉光片羽风云诡谲。

　　苏临风来法兰就是一场暗藏机锋充满思辨的探索发现之旅。

　　下章即将通过苏临风的视角启幕这场车祸命案的始末缘由，揭露真相的本质内涵破译湖水之谜。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