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就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季小敏沉浸在爱情的喜悦里。
　　黎晨对她就像刚认识时候一样，耐心而体贴。她什么都不用多说，因为他都知道。四目相对时的心有灵犀是多么弥足珍贵，这样的城市里还会有第二个选择吗？季小敏不这么想。最好，就这样爱下去，水到渠成时迎接后面的内容。

　　回到家里时张楠房间的门虚掩着，他熬夜是习惯。听到有人回来他走出房门，看到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张楠面色凝重：“回来啦？小敏，我有话跟黎晨说。”
　　黎晨不以为意，拉拉季小敏的手：“我跟他聊几句，你先睡吧。”
　　季小敏担心地看了看张楠的脸色，又看看黎晨：“我先回房了。”

　　阳台上，两个男人抽着烟。夜色下的上海，清寂而虚幻。远近的灯火分明都是每个人的故事，
　　蕴含着酸甜苦辣的混杂交织，而一切又会在黎明前消得无声无息。
　　“你这算什么？”张楠语气不善，“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做了就做了，你知道又怎么样？”黎晨半开玩笑，“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是我叫你来的，这里是我的家。”张楠有点生气，语调提高了。
　　“这里也是小敏的家。”黎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怕我和她不长久是吗。我是认真的，她一直都属于我。”
　　张楠摇摇头：“不，你错了。在你没有跟郑雅雯划清界限之前，小敏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这么做，对她不公平。”

　　黎晨奇怪地看看张楠：“我说，你到底哪边儿的啊？帮我还是踩我？”
　　“我哪边的都不是，我只跟你讲道理。”张楠扶了扶眼镜，“我问你，小敏知道你有女朋友吗？你有没有跟她说实话？”
　　“没说那么多，没什么可说的。”黎晨不耐烦了，“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你会处理好？郑雅雯会放过你吗？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不知道？”张楠难以置信地说，“被她知道了你就完了，看你怎么收拾！”
　　黎晨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房间。

　　季小敏的房间，整洁别致。单人的一米二的小床足够容纳瘦削的她。墙上的米色壁纸，花纹是玫瑰的形状，朵朵绽放着。写字台上笔记本电脑陈旧，几本书在台灯下杂乱地堆放着，有一本的封面赫然可见——《猎人笔记》。
　　单身的女子，生活清苦。黎晨微微地叹了口气。
　　季小敏带着一身清香走过来，她刚洗完澡。
　　“谈好了？有事吗？”她有些担心。头发还是湿漉漉地，来不及吹干。张楠是个随和的人，很少那么严肃的。
　　“没事，没什么。”黎晨故作轻松，“有没有多余的浴巾，我也去洗个澡？”
　　季小敏莞尔一笑，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浴巾来。黎晨拿住后就想凑过来，被季小敏轻轻推开：“先去洗澡。”

　　客厅里，张楠闷闷地坐着喝茶。季小敏走过去：“今天忙吗？晚饭吃了没？”
　　张楠抬眼看看她，笑笑：“怎么，关心起我来了？”
　　“看你说的，合租到现在我不关心你吗？”
　　张楠笑了：“跟你开个玩笑。小敏，谢谢。”
　　一阵沉默。

　　“小敏，你知道黎晨有女朋友，对吗？”张楠迟疑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卫生间哗哗的水声还在持续。
　　季小敏没来得及回答，张楠的手机铃声大作，他匆忙回房去接了。

　　一分钟之后张楠走出房间，神色慌张。黎晨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快想办法，郑雅雯来了。”张楠站起来，不知所措。
　　“什么？她来干什么？”黎晨相当意外。
　　“她给我打电话找你，我说你在我这儿，她就过来了。”
　　黎晨看看季小敏：“小敏，你先回房间。我会处理的，好吗？”

　　季小敏心烦意乱回到房间关上门，黎晨和张楠还在低声争论。
　　“为什么你说我在这儿？说不知道不就行了？”
　　“她咄咄逼人地，我来不及想就说了。如果她满世界找你，除了我这儿你还能去哪儿？赶快，一会儿就到！”

　　郑雅雯敲开门，黎晨正聚精会神打游戏。张楠开门后说：“雅雯，你随意啊，我这狗窝，别嫌乱。”他跑去黎晨身边坐下，两个人如火如荼地继续玩。
　　“黎晨，又不接电话？”郑雅雯第一次来张楠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房子很小，两房两厅，饭厅跟客厅和在一起的，不超过二十个平方。
　　“你没看到我正玩儿呢，手机没看。”黎晨头也不回。
　　郑雅雯一脸狐疑走到厅里转转，面前两个大男人跟孩子似的大呼小叫，目不转睛。
　　“张楠，你有两个卧室啊？”
　　张楠心里咯噔一下，笑着回答：“我表妹在，暂住几天。平时我当客房。”
　　郑雅雯也不傻：“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表妹呢？”
　　黎晨听了刺耳，转头白她一眼：“会不会说话？你没有亲戚吗？”
　　他是对她凶惯了，张嘴就来，也不怕她生气。
　　“我只是随便说说。”郑雅雯有点委屈，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玩呢。难得周末有时间。”黎晨冷冷地说，“别等我。”
　　张楠看他这态度心里直叹气。
　　“不，我等你一起回家。”他不是第一次当着别人让她下不来台了，她索性就豁出去，总比前脚走，后脚男朋友偷腥好。
　　“我们待会儿出去喝酒，你也跟着？”
　　“我不能去吗？”
　　“这是男人之间的活动，不带女人玩儿。”黎晨耐着性子说了一句，对郑雅雯是烦透了。

　　张楠看不下去，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走过来：“雅雯，你先回去，他跟我在一起你还不放心？”
　　郑雅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说话。
　　“男人不能看得太紧，反而会让他有逆反心理，你懂吗？”张楠耳语。
　　“那你要看好他，不许别的女人碰他！”郑雅雯觉得自己直觉相当灵敏，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张楠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以为他那么抢手啊？真是，快走吧。”

　　醋坛子一走，黎晨摇了摇头：“我是再也受不了了。必须回去跟她摊牌。”
　　张楠心有不忍：“雅雯虽然任性，但她对你是真心的，我看得出。这么做对她其实也很残忍。”
　　黎晨站起身来：“要不是有变故，我不会跟小敏分手。当初我已经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

　　季小敏在房里躲着半天大气不敢出。所有的对话听完，心情沉重。

　　她换好衣服走出来，微微笑了笑：“我出去走走。”
　　黎晨一把拉住她：“小敏，别生气，我一定会跟她断干净的。”
　　季小敏摇摇头：“没事，我出去透透气。”目前这种状况对她来说太复杂，理不清道不明地。当年她不敢想，是因为喜欢他的人太多，现在旧情复燃，他却还是属于别的女人。如果是这样，那就表示自己始终处在一个边缘地位，可有可无。

　　老式公寓的楼梯间，两梯十几户，蜿蜒曲折。楼道里打扫的很干净，季小敏等着电梯，茫然若失。
　　黎晨追出来，紧紧拥着她：“小敏，我保证，真的只爱你一个人。”
　　季小敏紧张得环顾四周，静悄悄地，走廊的灯光昏暗。

　　“我没说不相信你。但是现在太复杂，你女朋友知道了怎么办？”
　　“我跟她在一起是因为没办法。如果当初我们一起来上海，现在很可能已经结婚了。你说是吗？”
　　“不，不是。”电梯来了，季小敏说着跨了进去。
　　黎晨紧跟其后。

　　“你听我说，我和她不会有结果的。在我心里，从来就没准备跟她怎么样。一切都是暂时的，我需要时间。”黎晨一把将季小敏拥在怀里，凝视着。
　　怀里的女人心乱如麻。流下泪来。
　　他安慰似的，低头吻她，无法抗拒。季小敏此刻的心情脆弱到快要崩溃。

　　忘情的一对，全然忘记了电梯的门正在缓缓打开。一楼到了。

　　一个女孩匆忙赶过来，正准备低头进去，正撞见热吻的两人紧紧相拥着。眼前如同电影中的情节，瞬间定格于大脑，一记响雷在头顶轰隆隆炸了开来。

　　——“黎晨！……”惊天动地的一声喊，郑雅雯几乎要晕倒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