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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证物证全,知县不受理
潘金莲哭哭啼啼,“自从叔叔走后不过十多天,你哥因思念你,患了心疼病症。求医问药,什么法都想过,就是不见好转。”
武松说,“武松从没听说哥哥患过什么心疼病。”
潘金莲说,“叔叔说得极是,奴家也觉蹊跷。”
正说间,隔壁开茶馆的王干娘进得门来,说“都头且安身要紧。岂不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死不得复生,倒是活人要紧。”
平时武松来紫石街,王干娘都是客客气气,这回一下说出这等话,武松好生不快,不理王干娘,问潘金莲,“哥哥埋在哪里?”
潘金莲说,“我们才来这阳谷县,我又一女流之辈,到哪找坟地去?没奈何,停尸三天,抬出去火化了。这还幸得王干娘帮助做成的。”
武松问,“哥哥死了几天了?”
潘金莲说,“还有两天就过七了。”
“嫂嫂节哀顺变!”武松说,扭头就走,手里的红绿绸缎早掉地上,落脚脚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才低头看了一下。
潘金莲也看到那两块布,哭得更响。
武松在班房脱下公差服,换了一身素净衣裳,叫上一个随从,到阴事店扯了麻绦系在腰间,顺带办了香烛、冥纸、米面、椒料等,当晚回到家武大家里,在灵前铺设酒肴,点亮烛火,跪地拜了三拜,说,“哥哥阴魂不远,若是负屈含冤,还望显灵示我,武二当替哥哥报仇雪恨!如若患病无治而终,武二当尽心照顾嫂嫂日后生活!”
当晚,武松在灵床前睡下,可是哪睡得着?三更时分,灵床前琉璃灯半明半灭。昏暗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响,“兄弟,我死得好苦!”武松坐起来,寻思那声音来源,似梦非梦。
天色渐明,潘金莲下楼烧水,武松洗漱后,问,“哥哥到底因何而死,昨夜托梦给我,说死得冤枉。”
潘金莲说,“昨天不是与叔叔说了吗?这么快就忘了?心疼病死的。”
“谁买的棺材?又是哪些人抬出去火化的?”
潘金莲说,“还不是街上那一班管阴事的人?团头是一个叫何九叔的。”
武松说,“我先去衙里画卯,画好立即就来。武二当为哥哥守孝三日。”
武松并没回班房画卯,径到何九叔家里。何九叔见到武松,手忙脚乱,开始似有顾虑,见武松诚恳,才回房间取出两块酥黑骨头,一锭十两纹银,说“我就猜得都头要来,才留下这老大证见。”
武松问,“团头说老大证见,什么意思?”
何九叔说,“在下本来全然不知你兄长武大死因,但正月二十日那天,开茶馆的王婆央小人殓武大尸首,路上却见西门庆大官人约我去酒店吃酒。当时我纳闷,西门大官人何时看得起我等之人?又不敢不从。吃酒时,西门大官人给了我这锭银子,嘱小人‘此次所殓尸首,凡事遮盖些’。西门庆这个人,在阳谷县的势力,都头也是知道的,小的不敢不答应,只在火化时,趁人不注意,收藏了这两块骨头,要为武都头留下证见。因小的在殓尸时看到令兄七窍里有於血,齿唇上有牙痕,明显是中毒身亡。这骨头是酥黑的,就是生前中毒的见证。”
武松说,“我也觉兄长死得蹊跷,只不知因何而中毒?我在衙门呆了些时日,知道凡事得有个来龙去脉才是。”
何九叔说,“这张包骨头的纸上,写着殓尸日期和送葬人的姓名,他们应当知道一些事端。不过小的听到过一些口风,不知实不实。”
武松问,“什么口风?”
何九叔说,“说来也是武都头家门不幸,都说令嫂潘金莲与那西门大官人有奸情。有个卖梨的郓哥,还与令兄到王婆茶馆捉奸,与王婆撕扭起来。满街的人都这么说。”
武松说,“何团头此话可不能乱说,我嫂嫂是有心气的人,拳头上站得住人,胳膊上行得了马,断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淫婆娘!
“听说,只是听说。”何团头有些惧怕了。
“烦请团头带我去找那郓哥问一问,不知可方便?”
在卖梨的郓哥那里,武松了解到,正月十三那天,郓哥要找西门大官人卖梨,听说西门大官人在王婆酒楼与潘金莲私会。郓哥就与武大商定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四日那天瞧准了西门庆与潘金莲相会时再去促奸。不想那西门大官人一脚把武大踢倒了,过了三五天,武大死了。
武松听得咬牙切齿,对那郓哥挥动拳头, “要是冤枉我嫂嫂,武松拳头可不认得你!”见郓哥吓得发抖,又说,“如你所言属实,便该写成文字并画押,与何九叔一道去县衙大厅作证。”
知县史文魁见是武松告状,想及武松刚为自己押送金银去京城的功劳,又是当班都头,十分重视,加上人证物证俱在,即令衙役传西门大官人及茶肆王婆到堂审问。因武松属当事人,理当不宜参与揖拿。当班衙役一行去不多时,转回禀报那王婆及西门大官人都不在家,知县便叫师爷制作辑拿文告张贴。李师爷在升堂时还伫立一边,这下却不见人。知县正要发怒,却见李师爷正从后面进到厅堂里来,对史知县耳语几句,知县点了点头,对武松等说,“上告人武松,你身为本县都头,理应知晓法度。你所告西门庆与你嫂嫂通奸之事,目前尚无证据证实。”
武松说,“大人,在下武松刚才递交的不是证据吗?”
史知县扶一扶乌纱帽,“古人道‘捉奸捉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尸首在哪儿?尸首才是最有力证据。但凡人命关天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齐全。第一件便是尸首。再说,你又不曾亲见他们两个的苟且行径?单凭这两个老小挑唆,你就要与那西门庆做对头,恐有不明事理之处。是不是那西门庆曾与你争过都头之职,嫉恨在心,栽赃陷害?”
武松本跪着的,这下站起来,“武松承大人抬举、开导,已在这都头职上侦案多起,已知何为证据,也因此,才带来若干物证及目击证人口供,也叫来两个人证,以便当堂对质。大人如何说出尚无证据的话来?”
史文魁嘴唇半张半闭,半晌,一拍惊堂木,“大胆武松,竟然质问本官来了!今天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
“既然大人不与小的作主,那小的只好自己解决了。请大人且把那二根骨头,十两银子和那张纸条还给武松便了。”
史文魁说,“这个,既然交到本县,本县当妥为存放,从长计议,待有详实证据,便与你捉拿所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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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交待武松第一次杀人的原因,并非在于本性,实出于为官不作为。下一章开始,武松虽还记得少林师傅告诫行者不得杀生的教训,还是开了杀诫。之后武松每次斗杀都身不由己,体现了唯物主义存在决定意识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