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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慰
远唤欢扯起嘴角看了青宁一眼,似是拉扯到了嘴边的伤口,笑起来的一瞬间就轻轻抿唇,目光游移到蛰演帝君身上,慢悠悠开口道:“陵青宁......上神?”青宁听这像是询问的语气,便点了点头说:“远唤欢上神不知能否听我一言。”远唤欢将目光落回在青宁身上,见青宁只淡淡地瞧着他,等着回话的一副模样,远唤欢开口:“虽是年轻的上神,但威势却让我退后一步了,只是,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番言论。我也是原先那番言论,在此事上不会让步。”青宁见远唤欢这样的态度,心上一计。其实心中为这样的勇气和坚持折服,但面上不动声色地瞧着,突地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见了青宁这样明显的笑,远唤欢莫名其妙地看向蛰演帝君,见他只在一旁站着,漠不关心地看着手上的往生镜。
青宁移步至远唤欢身前,不远不近,开口道:“远唤欢上神多虑了,我不是来劝你与东泠少姬结亲的。”说这话的时候为了不让远唤欢看出来真相,故意装出一副豁达不在意的样子,但毕竟确实是来劝他娶东泠的,睁眼说瞎话的功底自此怕是又要上一层楼了。青宁停顿的时候看看远唤欢的神情,果然是对此不解,继续说: “我是东泠的好友,自然是为了东泠前来,恳请远唤欢上神,不要与东泠结亲。”事实上,远唤欢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只是说这话的只有东誓群东君,其他人不是高高挂起,就是劝他与东泠一起好让自己逃脱这场劫难。现在一个本应无关的陵山山主却过来说起了东誓群那样的话,大概是,不愿让东泠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远唤欢垂下眼眸,笑道:“陵上神说笑了,我自然不会与东泠结亲,虽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但也知道基本的原则。”青宁看看蛰演帝君,对方只是看了青宁一眼,又撇过头不言语,像是等着青宁继续劝说远唤欢,也像是明白了远唤欢的脾性不作评价。
青宁朝远唤欢点点头,说道:“远唤欢上神的态度我了解,天庭知晓这件事的人,也了解了您的固执。只是,”青宁双目蓦地聚在远唤欢身上,语气平淡说出后面的话语,“你连累了东泠少姬。”远唤欢明显一怔,随后放松似地垂下肩膀,两条手臂被绑在藤蔓,因为放松,手腕上的束缚明显扯紧了许多,勒出血痕,青宁听到前面慢悠悠地说:“怪她多情,不怪我。”
青宁笑起来,心中酸楚道:“情爱的事情,有什么怪不怪,强扭的瓜不甜。我说的‘连累’不是你不愿与她结亲,让她为了你在千年寒窖里禁闭,而是,你没有在为了自己的情爱而疯狂前,给她一个放弃的答复。”蛰演帝君正望向远处一片冰天雪地,青宁又对远唤欢说:“她虽也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但也知道基本的原则。爱是爱,不爱也是不爱,不过只是一个答案罢了,但是爱需要回答,不爱也需要回答。”
青宁说完不再吭声,四周显得有些静寂,依稀只听到与蛰演帝君进来时遭到的风雪的声音。青宁低头,看到远唤欢皱着眉头极其痛苦的模样,双手紧紧握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宁没想到这番话会让远唤欢这么大动静,刚想开口,藤蔓倏然放开,远唤欢重重掉坐在地上,青宁惊讶地看向蛰演帝君,以为是他放开远唤欢。蛰演帝君只瞥了一眼远唤欢,转向青宁的方向时,眸中流露出一抹光亮,轻轻说:“这藤蔓是用他自己的执念连成的,只要稍让自己的念想松懈一丝,便可逃脱。”青宁听完,默默端详蛰演帝君,对方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但明显开怀许多。若青宁什么都不知情,会认为蛰演帝君简直算是给远唤欢走后门了,用自己的执念来铸就的束缚,只要让自己稍有松懈就能逃开,看起来是十分容易逃脱的。但是现今她也算半个局中人,这种看起来简单的做法其实不如说很难,要松懈一丝对别人来说可能容易,但对远唤欢,很难。他自身的固执阻碍着,他与那人间女子之间磐石一般的爱情也让她惊讶。
这样想完,青宁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才这样说出一番话就出现了眼前的状况,未免有些简单过头了。青宁说:“远唤欢上神,你,这是要去找东泠?”青宁看过这样多的话本,只能想此时的情节应该是这样的了,她心里也更加清楚,东泠和远唤欢是没可能结亲,更不要说,在一起了。
话本里的男女角儿,大多套路是初次相遇,再见倾心,其后是历经苦难,最后完满结局,除了这样的,其他特别些的,便也是男女角儿没有完满,苦难中一人逝去或是双双逝了。然而难怪周遭的人叫自己少看些话本,青宁看着远唤欢强撑起意识,站直身子说:“我是欠了东泠少姬一个答复。”
真正发生在身边的,大多不是男女角儿的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蛰演帝君带她走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远唤欢上神被仙童带去休养,据说过几日便去寻东泠,到那时,按东泠与青宁原先讲的,会尽力劝阻远唤欢下凡。蛰演帝君这边意外地好说话,远唤欢就更是出人意料,青宁先前琢磨的都被这次真实发展给推翻,现下明白没什么好想的了。
“没想到,你这样轻易地劝服了远唤欢从那藤蔓上下来。”蛰演帝君在青宁身旁说,“虽然不是劝服了他放弃人间的那位,但能让他短暂地免受那藤蔓之苦,也算是你的帮助。”
青宁不解道:“青宁斗胆,蛰演帝君似乎对远唤欢上神十分照顾,为何,为何不直接关了禁闭就好?”说着差点撞到身旁的花树,蛰演帝君轻轻拉过来,慢悠悠地说:“不是我下的罚令。虽然想护他,但他毕竟是错了。”青宁“唔”了一声,问道:“难道是东君?”蛰演点头说:“虽是东君下的罚令,但我却是担保人,担保他不再触犯天条。”
青宁凑过去:“帝君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么?”蛰演帝君转过身看看青宁,青宁也看过去,摆摆手接着说:“我没有要打听的意思,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蛰演帝君说:“大概算是第一次。”说完抬起头望着月色思索了一小会,轻轻说:“你这样问,似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我回来得较晚,恐怕有你知道的许多事情,我都不是太知晓。”
青宁听到这话显然有些吃惊,竟还有许多蛰演帝君不知道的事情,对方像是知道她这样想似的,浅浅淡淡的模样看过来,淡白的月光就洒在他极显凉薄的面容。青宁一个恍惚,只看到蛰演帝君已经转回头,望着前方幽幽的小路了。耳边传来声音:“以后有许多我不知晓的事情,劳烦你多与我说说。”
青宁愣愣着点点头,半响才说起方才想讲的内容:“我虽当上陵山的山主有一段时间了,但当上后只觉得天下太平,陵山从没这样宁静过,可能是没当山主前总能听到许多小事,许多人也求着我去解决这些小事。”说完幽幽叹口气,心中想着,竟刚觉得比以前更闲了,才这样想完,大事却来了。蛰演帝君手指轻点,空中挥了两下,转瞬路旁的花都扬起盛开,发出淡淡的香味,青宁嗅着,鼻尖微痒,不自觉地用手像小孩般揉了揉鼻头,揉完就发笑了,朝蛰演帝君道:“突然心情转好了,竟是一瞬间的事情。”蛰演帝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走至折花亭,月头降落下来,白色夹着黄色的光毫不吝惜地散落,青宁看见来时的路上飘来许多花丝,深红的、浅白的纷纷扰扰乱舞。“不知是哪家的人儿在哭泣。”青宁喃喃道。
蛰演帝君沉吟小会,伸手拿住一缕花丝,说道:“唤欢用魂灯牵魂,现今又飘来九黎的情丝,不久就会被天帝知晓这件事。”青宁也拿住一缕,皱着眉看,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回道:“用魂灯牵魂我知道,但从没听说会引起九黎花丝离根,何况九黎不是早没了这花丝了吗?”蛰演狭长的眼眸望了过来,瞧到青宁发苦的脸蛋,眸子一转看向手中的九黎,手里两条花丝,一条极红,一条白到近乎透明,轻轻点头说:“......九黎是早没了花丝,如今从何而来,要到何处,恐怕难以定夺。”青宁说:“只怕天帝知晓,罚了远唤欢,也罚东泠。”抬头看看,又抓上一缕道:“我得再抓一缕给哥哥和卿真瞧瞧。”
蛰演松开手,手中原本握着的花丝瞬间随风飘走,不经意地问:“你与你哥哥,还有卿真上神,交往似乎很好。”青宁点头:“哥哥是亲生的,来往自然密切。至于卿真上神......”蛰演帝君将头微微偏过,看向青宁的双眼,眸子里清淡冷然,仿佛只是看一件宝物,青宁抿了抿唇,干笑着说:“是发小罢了。”说完想起之前卿真说的话,说蛰演帝君有些针对他,不禁开口问道:“蛰演帝君似是欢喜卿真上神的酒酿?我下次来一定带上他的酒。”蛰演转回头,道了声谢,随后转身往后走去,同时青宁面前升起一团繁云,只听蛰演极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陵上神回去歇息吧。”青宁赶忙道:“多谢帝君。”想想今晚确实承了蛰演帝君许多好意,又在后加了一句:“帝君实在是个公私分明的好神仙。”说完青宁踏上繁云,心满意足地飞上半空。往后走去的蛰演却停下,站立许久。
花丝摆过飘去,月色暗淡下来,朦朦胧胧间,深紫华服的身影在夜色中影影绰绰,似乎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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