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咒

作者:草古衣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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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天雷


      雾灵山山高林茂,常有云雾环绕,可谓世外仙境,历代多有高僧高道在此修行,且传闻很多都修成正果。三灵观便是雾灵山上著名的道观之一,据说是明代三位化外高人修建,传说后来得道,羽化在此,金身尚存。
      崎岖的山路上,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儿蹒跚缓行。个子高一点的男孩儿十一二岁的模样,剃了光头,头上新烙的戒疤尚未愈合,是个清秀的小和尚。而个子矮一点儿的男孩是个七八岁的模样,身材瘦小。
      小男孩儿望着前面哥哥的身影,很想让他背着自己或是牵着自己,然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父亲走后,他的哥哥就再也不疼他了。
      “哥,我们能不能都当和尚?”
      “不能”
      “哥,我们能不能都当道士?”
      “不能”
      “哥,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不能”
      小和尚一遍一遍的回答着弟弟的问题,语气间已经很不耐烦,而弟弟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接着问:“哥,那我们能不能报仇啊?”
      “不能!嗯?”小和尚突然意识到自己回答的有问题,旋即很想生气,可是又觉得自己是哥哥,还是要有耐心,他拉住弟弟正色道:“只要好好学本事,就一定能报仇!”
      弟弟被哥哥的一本正经吓了一跳,很想哭一鼻子撒个泼,可他知道这完全没有作用,哥哥是铁了心的,于是继续哽咽着问道:“哥,是谁杀了爹啊?”
      少年眼眸之中透出一丝阴冷:“我只知道姓龙,爹说我们学好本事自然就能找到仇家。”
      兄弟二人姓吉,山东逃荒而来。弟弟吉飞宇便是后来的申虚道长,而哥哥吉飞鹏出家隆安寺,后来当了主持和尚。飞宇没见过母亲,飞鹏也搞不清楚是先有的飞宇,还是先没的母亲,总而言之自从有了飞宇,便是父亲三人相依为命。
      一年前父亲被杀,临终前交代兄弟二人要修习降妖伏魔之术替自己报仇,强调要多多涉猎,而且还单独嘱咐了哥哥一番,想是觉得弟弟年幼,担不起大事。
      天下奇门异术千千万万,而其中强者无非佛道,于是哥哥决定自己修习佛法,而道术由弟弟修炼。
      哥哥想让弟弟拜青阳真人为师,青阳真人远近闻名,是三灵观的观主。
      三灵观广收门徒,人兴丁旺,自然不在乎多了个小孩,所以弟弟入观很顺利。哥哥安顿好弟弟,自己回了隆安寺,一别便是许多年。
      青阳真人门下高徒三十六,劣徒无数,而飞宇便是劣徒之一,这一点从道号“申虚”就可见一斑。三灵观授业有法,分门别类,而申虚样样都学,也是样样不精,好高骛远、资质平平,只有符咒之术还算勉强可以称道。
      多年以后飞宇成了观里最年长的杂役道士,理论根基最深的底层弟子,天不遂人愿,杂役的差事又被新来的年青道士顶了,他只能像其他师兄弟一样下山谋差事。
      依靠符咒之术加上坑蒙拐骗的伎俩,他也赚了些钱,如果说他一点本事也没有那算是冤枉了他,但是降妖除魔的成功几率较小,多半被妖怪追着满街跑,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本事平平,有了事也就不再找他了。
      申虚当了三十年道士,不问世事,世间的纷杂岂是他能理解的。下山不久,便被一个寡妇勾搭上了,鱼水之欢让他着了魔,不想被寡妇婆家知道了,于是狠揍了他一顿后还闹到了山上。观里见他有辱门风,本想重重惩戒,念他在观里呆的时日较长,能耐不行还算有个人缘,仅把他开除了山门永不能回三灵观了事。
      没了去处的申虚想到了哥哥,决定去找哥哥商量商量报仇的事情。到了隆安寺发现哥哥已经当上了主持和尚,他心花怒放,心想哥哥既然是一庙之长,定然本事非凡,看来大仇终于可以报了。
      可万万没想到,哥哥修习了大圣金刚佛法确有所成,甚至达到了至高境界——无欲无求,既然无欲无求了也就不想报仇了。这让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哥哥这是忘了本,无可救药。
      一气之下他自己去寻仇家,功夫不负有心人,依据当年父亲留下的线索,他真的找到了仇家。没想到的是,敌我实力悬殊,三番五次报仇不得。而且仇家似有好生之德,伤人不伤命,又似玩弄嘲笑,嬉笑间便将自己败下阵来,这让他又气又恼。
      回到隆安寺,他撒泼耍赖,然而哥哥始终不理。无奈申虚就赖在隆安寺,混吃等死,但心里始终想着报仇的事。
      庙里的年轻和尚念在他是主持和尚的弟弟,起初还对他恭敬有加,慢慢的发现主持也不怎么待见他,就放下了尊重,权当他是个无赖。
      就这样申虚一住就是十五年,从中年人熬成了老头,五十几岁的年纪却愁成了七八十的模样。本来平时以符咒之术见长,又是他吹牛的本钱,如今碰到长生,明明一身煞气,却对自己的符咒完全免疫。他本想就算降服不了,能证明自己的判断也是好的,可没想到自己一时失态,竟和一个毛头小子厮打在了一起,实在有失庄重。
      同时他也发现了事有蹊跷,虽然申虚能力不济,但学道三十年,也算有些知识,他决定一定要查出个究竟。
      经过观察和近距离接触,他发现长生确实是血肉之躯,但是如果有妖物寄生在长生体内,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符咒贴在长生身上,没有直接接触长生体内的妖物,所以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想到这一点后,他趁着小和尚不注意,水里投放了蒙汗药,决定迷倒长生,再进行检查。
      长生本来很累,如今又喝了蒙汗药,气息粗重如死人一般,任由申虚摆弄。申虚扒光长生的衣服,从头到脚每寸肌肤的检查,几乎每个毛孔都要瞧一瞧。如此四五遍也没发现异样,末了他给长生穿好衣服,烧了一张符咒,融到水了给长生服下,捻着胡须静静地等待长生的反应,嘴里还不住的叨念:“奇了,怪了,奇怪了!”
      事有不巧,这一切被那个叫小武的和尚看了个真切。小武是给长生来送饭的,饭本来是不用送的,和尚们用膳都在前面的食堂,可是小武对长生打了自己怀恨在心,准备报复一番。他挑了几样可口的饭菜,将寺里用来治便秘的巴豆粉翻倍的加了进去,想让长生拉上两三天的。
      小武虽然没下过山,但是庙里香火鼎盛,常有香客上香,龙蛇混杂,该听的不该听的也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听说有些达官贵人明明是男儿身可对女人没兴趣,偏偏对秀气的男孩儿有好感,他听了深感恶心。
      如今见到长生赤身裸体,而师叔摩摩挲挲的甚是猥琐,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就想歪了。万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师叔竟有这般嗜好,这让他对长生产生了几分怜悯,同时又感谢师父对自己保护得力。
      他正犹豫是管上一管,还是装没看见,却见师叔已经给长生穿好了衣服。他想把饭菜端回去倒掉,觉得不能再欺负一个受了欺负的人。刚要转身,却被申虚叫住了:“小武,干嘛呢?”
      小武很不自然的解释道:“师叔,我来给长生送饭。”
      “好,放进来吧,长生睡着了,等他醒了再给他吃。”申虚完全不知道小武看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此刻小武的想法。
      “我一会儿再送来吧,怕是放时间长了,饭菜就凉了。”小武不想让长生吃混了巴豆的饭菜,所以找起理由来。
      “恩,也对,这样吧你端过来我吃,也省的你在端回去!”说着申虚就去接饭菜。
      小武有心不给,可是还没等找到好的理由,见师叔已经把饭菜端回了屋。小武知道大事不妙,师叔年老体迈,吃了下去怕是不知道会拉到什么程度,又不敢实话实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奔了前院,心中无比忐忑。
      申虚觉得饭菜不错,比平时吃的好一些,之前消耗了力气也确实有点饿,于是大吃特吃起来,决定要吃光眼前的食物。
      申虚一边吃一边想:长生是人不假,体内也没有妖怪寄生,而妖煞之气并存并未伤及长生,如此看来长生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经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眉目,申虚最后拿定主意:今夜引来天雷,一试究竟。
      天雷地火为上天惩戒祸乱的手段,其中天雷是最严厉的一种惩戒,而且往往代表上苍的旨意,绝对没有差错。
      妖物修炼本就是逆天的行径,所以有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其中千年劫便是雷劫。
      天雷本不可引,但道家身为天地阴阳的卫士,遇到极难对付的妖魔时,不得不请天意,借雷威。而引天雷也是逆天而行的法门,凭空引雷,对于施法者轻则重伤减寿、重则当场丧命。
      当然申虚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也不至于。申虚所用的法门,是利用阴雨天气本来就有的雷电,而自己只需要催动现阴符指明方向即可。此法门要求甚多,时辰要在戌时三刻,妖物必须在高处或树下,而且响雷不得超过二十里。
      申虚正午发现太阳环绕着日晕,所谓日晕三更雨,正是引雷的好时机,只等天雷一响且看看运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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