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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丹娘”
他见一整日下来,刘姮都未出来用膳,知她性子倔,硬逼不得,只能明日再上刘府。
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刘府,见到了外祖,又跟小张绮一天相处,即便未见到娘亲,他的心也仿佛定了下来,只待见着了刘姮,将心里想好的话说给她听了,便可再作下一步打算。
他回忆原身现状:张家在宣沛城,但张府如今已不是过去的张府,原身的母亲一去世,原身的大哥便同他分了家。本是嫡长子的大哥,却被强势的继母长年压着一头,心中应怨气颇大。等这头人一过世,便同异母弟弟分了家,两边再不往来。或许那老太太心里是明白的罢,知道一旦自己不在,性格懦弱又继承不到张府家业的儿子定是生活难以为继,所以才硬给张善找了刘家的独生女,才在后来刘姮要和离的时候,宁愿遭人诟病都要扣下刘姮的嫁妆。在张善的记忆里,他这位出身小户的母亲,虽难缠,却还算是个疼爱孩子的好母亲。
他想起,张夫人即将过世时,拉着原身的手,教他如何守住她给他张罗的家资——那里头有些是她嫁进张府后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娘家如何找她借,她都没有挪出过,可大半都是后来刘家女嫁过来时带来的嫁妆,她扣下了嫁妆,每日都要看一看,一毫一厘都不动用,即便后来刘家女要去,她都咬着牙,丢下这辈子的所有脸面,硬是让那刘氏净身出了张家。这样的一个女人,张善摇摇头,可叹,原身带着那些家资,搬离张府后,却花钱如流水,每日里醉生梦死...
他又回忆着原身大半年来过的日子,可怎么都算不出手边还剩多少家财。等回去,他定要好生盘点,以便后边行事。
那宝善已知他想接回刘氏,见他一回到客栈便闷在房内沉思不语,也不敢打搅,自去外头候着。宝善跟着他多少年了?他想起前世的喜儿,恐怕跟喜儿差不多年岁便跟着张善了吧?张夫人当年问他名字,他说宝善,那张夫人虽识字不多,可听着这两个字,不就是“保善”吗?便觉着吉利,旺她儿子,也不改名了,让他直接当了儿子的贴身小厮。这一跟,就跟了这么多年,从张善成家,到刘姮出走,再到张夫人去世,直到现在。虽皮实,却是个忠心的,他心里琢磨。
第二日,张善果然一大早就又登门了。刘老爷这回也不跟张善见外。他似乎也是想了一晚上。女儿本是他年近中年才得的,如今他日渐衰老,恐无法长久照拂刘姮母女。他早知那张夫人已去世半年多了,这张善也已搬离张家,独自置办了宅子住着。现今这张善找上门来,往后若安分些,莫要再斤斤计较过往,二人复合,也算一桩幸事。他当下便问:“如若我女儿愿意同你复合,你可能放下过往,好好待她?”张善忙答道:“昨日我已表明心意,过去是我混账,纠缠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往后再不会了。”刘老爷满意,当下便说可帮他一起让女儿回心转意。
这刘强贵着实疼爱刘姮,自她出生便待她如珠似宝,事事以女儿为先。这样宠爱女儿的人,当初看着女儿带着外孙女净身归家,可想该是如何痛心!这近一年光景,他苍老不少,日日忧心女儿终身,导致郁结于心。恐正是如此,才天不假年,在小张绮四岁时候撒手人寰。他去世时候是在夜里,头一天未有任何征兆,第二日一早管家发现不对,他身体都已凉透。万幸面上还算安详,是在睡梦中便去的。可家里诸事未来得及交代,刘姮过去不过一介深闺女子,不通俗物,外间生意上的事情着实难倒了她。那些个黑了良心的便浑水摸鱼跑到刘府要债,她不知家中债务往来,被逼得不得不变卖家产。待在外定居多年的刘强贵庶弟听说刘府遭逢变故,赶回来时,一切都已不可挽回...后来他怒急,责骂刘姮的那些话,也不无他的道理。
张绮那时候已能记事,对刘府后来的变故,刘姮即便不提,她自己也一直记得。现在张善想来,一切的根源,便是刘姮与原身的婚事不幸了。不知若他今后接了刘姮照顾,是否可以改变刘老爷的命运?对于这个老人,他心中万般不舍,只愿他能多活几年,真正安享晚年。
这头二人说好,刘老爷便去女儿院里作说客,张善则还是等在厅里。
刘老爷亲自出马,果然见效,一盏茶功夫,刘老爷抱着张绮,同刘姮一块进了厅。张善已起身,同刘姮目光相对,他心内波动颇大——此时的刘姮与记忆中那个“丹娘”着实不同,同样的凤眼,却少了几分利,多了几分俏,容色娇嫩,青春正好,让他有些难以生出对长辈的敬意。哪怕她现在脸拉着,并未给他好脸色,却只显得微嗔,并不刻薄。刘姮看他的目光渐渐闪现几分厌烦,小张绮在一旁喊他父亲,他才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盯着刘姮的脸太久,稍显窘迫的笑笑。
刘老爷许是想让两人独处谈谈,哄着张绮,说是带她出门转转。宝善这鬼精灵早跟在刘老爷后头偷偷溜了出去,此时厅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他正待说话,刘姮已先他一步开了口:“不论你此时是何想法,都已与我无关!当初我走时就已把话说了明白,此生再不相见。如今你竟又找上门来,我爹不知你底细,我却再清楚不过,莫以为有他相助就可让我改变心意!”她说完,不等张善接口,又说:“绮儿毕竟是你女儿,你上刘府看望她,我不拦着,你若硬要接她走,也不是不可商量,但你我之间,再无干系!”
张善听她如此说,并不多意外,可谓是知母莫若子,哪怕现在的刘姮还年轻,但那倔强性子却是变不了。
他点点头,并不介意她话里的决绝,还是把想说的说出来:“我此番找来刘家,确有想接你和绮儿照顾的意思。但我也知过去伤你太过,恐怕你并不领情。过去种种,说到底,错全在我。我既无法在母亲面前护着你,又对你多番刁难怀疑,以致最后你同我和离,都是我咎由自取。如今见你回刘家,生活还算如意,我也并不强求你跟我回去。只是你父亲年岁已大,绮儿又还小,若有何变故,你一个人...我实在难以放心。而你我之间,我并不强求,若日后你再觅得良人,我也绝不阻拦。只愿你能放下过往,好生保养自己,莫要为过去我的错处,再添烦忧。”
他说得颇通情理,语气真挚诚恳。刘姮听他如此说,竟面露讶异,且不论话中有几分真心,她倒真是想不到这人竟会说出此番话来,这同记忆中那个遇事一味指责他人的张善大为不同,或许张夫人的去世,已让他有所长进。
她心中对他并不信任,因此对他的话也抱有几分怀疑,但难得二人能平静将心中所想说出,未再如过去般话不投机,日日冷战,便不愿同他起争辩。只看他日后表现,是否真如今日所说这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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