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疼不疼？”封瑾把药膏抹在司晨的背后，司晨背后的衣服沾染了血迹，而且不知道怎么弄的拉了一条好长的口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司晨坐着，封瑾帮他擦药。柔软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药膏在他背后轻轻的揉，司晨似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封瑾说：“有一些伤口被衣服遮住了，我不好上药。”
　　司晨的脸微红“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变重的呼吸，和微烫的身体……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还在睡觉，却听见有人急急忙忙的大喊“妖怪，妖怪来啦，快跑啊，妖怪来啦！”庞山停下手中劈柴的斧头，拦住来人问：“李二叔，怎么了？怎么了！”李二叔头发凌乱，指着身后说：“庞山，快带你的家人走吧，妖怪，妖怪来了！”
　　不远处是汹涌的洪水，咆哮着，翻腾着，像是一头巨兽。一条巨蟒盘旋在洪水之上，吐着舌头，一伸一缩一个活人就进了肚。庞山在恐惧中跑向家中，拉着妻子儿女还有老爹就说：“司晨兄弟，快带着你的家人逃吧，那北成泽的妖怪出来了，正在吃人呢！”
　　“什么？咳咳……”司晨用力握紧手中的剑，却觉得背后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吃痛咳了几声，司悦扶着司晨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走。”
　　一行人快速收拾行李奔走在路上，洪水越来越近，而庞山的父亲年老体迈，早就累的气喘吁吁，终于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白蕊扶着老人道：“您先坚持一会，坚持一会。”
　　“司南，御剑带着庞山的爹。”司晨一声令下，司南御剑而行，一根青藤从司悦的袖中出来，缠绕着老人，将老人与司南绑在一起。
　　司晨受了伤，无法御剑，而霁雯又托着庞山还有她的妻子，敏溪，又不会御剑，也不会飞……
　　庞山的父亲一回头，只见一条巨蟒从洪水中出来，吐着蛇信子，老人心里震撼，莫名的感到熟悉。他像是不敢相信面前所看到的一幕，震惊而痛心疾首的喊：“担生！”
　　时间像是静止了，洪水停留在原地，担生收回了舌头，放下了一个村民，呆呆的楞在哪里，呜咽着，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解释。封瑾拿出无字书，第一页的确有担生二字，闪着光。司晨一行人停了下来，庞山的父亲双眼混沌的泪水让担生不知所措。
　　它轻轻的吐了吐舌头想要靠近庞山的父亲，众人紧张起来，庞山举着斧头砍断了担生的舌头，担生只是吃痛呜咽一声，血淋淋的舌头舔舐着老人的脸，老人看见它受伤的舌头和表情很心疼，可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与痛心！
　　老人推开它的舌头喘着气“担生，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你为什么，要害人！”担生立在那里，无法解释，它像是笑了起来，满足的微笑，与真挚的眼神看的敏溪有些于心不忍。
　　敏溪道：“它说它很想你。”
　　众人皆惊，敏溪淡定的点了点头“我也是妖好不好……”
　　老人颤抖着指着担生说：“你太令我失望了！”
　　担生有些退缩，刚刚的喜悦之情转化为怯弱，心虚，它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洪水一点一点退去，担生突然遁入洪水中也离开了，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它现在有些不敢面对庞山的父亲。
　　村民皆惊异，然后又气愤的指责开来“原来就是你，庞世，我就说了，我们这里几百年来都无妖祸，而你搬来这里不过十几年，竟然引来了妖怪！”
　　“对呀，对，没错，那妖怪，肯定是因为他来的……”
　　庞山扶着他父亲，老人就在担生离去时，突然昏了过去。面对村民的指责，竟然无言以对。一个村妇冲了过来，拳打脚踢，哭哭啼啼的说：“我的男人还有孩子都被那妖怪吃了去，你赔！你赔！还我孩子，还我丈夫……”庞山默默的承受，一语也不敢言。
　　司晨，司南等人都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但是，她们心里都明白，这担生，肯定与庞山的父亲是有关联的。
　　“妖怪在哪？妖怪在哪？”几十个官差走了过来，腰间的佩刀随着步伐而晃动，这名村妇停下来，跑到官差面前“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大人可要为民妇做主，我是安氏之妻，我的孩子与丈夫都被那妖怪吃了，而他！”安氏指着庞山的父亲眼神里满是恨意“那妖怪定是和他有关联，妖怪不仅不吃他，而且还被他三言两语说的收了洪水，若是妖怪与他不熟，肯定不会听他的……还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民妇哭哭啼啼的算是说完了，这几十个观察本身也是硬着头皮来的，其实早就到了，不过也跟着村民逃跑，一见洪水退了，才往回赶，这捉妖他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总要给县太爷交差的，就捉了这老头回去，也算是有个交代……领头的官差想了一会，朝着庞山走来“拿下！”一声令下，几十个官差围着庞山一家人还有司晨司南一行人，司南说：“你们会不会搞错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官差恶狠狠的说：“哪那么多废话！”
　　司南刚想动手，司晨拦着他道：“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天渐渐黑了下来，监牢中的众人却没有一点睡意，不一会，庞山的父亲庞世有了动静，逐渐睁开了眼睛。庞山扶着他，忍不住问：“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世摇了摇头，双眼泛红“我才十多岁的时候，上山采药，后来遇见了一条小蛇，受了伤，我便把它放在背篓里带回了家，帮它治好伤后才发现有了感情，索性就一直养着它在身边，因为总是背着它所以取名‘担生’，它吃的不多，而且不挑食，很好喂养，又温顺不咬人，我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它长得太快了，从两根手指粗细，长到三根，四根，然后是手臂，我背着它也越来越吃力，直到它长到人的两条大腿粗时，我才发现，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都开始怕了，担生的个头太大，吃的也多，后来，我想了很久，还是忍痛把他放在一个荒山中，再后来，我就离开了东方，来到了这里，北成泽城。”
　　司南作出思考的表情“那就是说担生现在是在寻找你，对吗？”
　　“嗯。”
　　“这下可好，养出个祸害。”司南话音刚落，司晨一记眼刀，司南立马转过身去，而庞世却陷入一种自责中无法自拔“若是我当初依旧把它养在身边教导，就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司晨接过封瑾递过来的无字书道：“担生不是一般的蟒蛇，而是属于蛮荒妖兽中的墨恆蛇一族，墨恆蛇是妖兽，自幼便有灵力，而以食人为生，所以才会整个种族被驱至蛮荒，而担生，也许是因为蛮荒破裂的出口而逃出来的墨恆蛇。”
　　“蛮荒？是传说中的六界炼狱蛮荒？”庞世问，蛮荒在人类的脑海中只是存在于传说或神话故事，他们并不知道真的存在这个地方。
　　“对，没错，蛮荒是存在的，而且即将给我们带来劫难。”
　　庞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沉默不语，那担生，该怎么办？
　　“庞世！你可知罪！”县官是一个胖子，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努力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庞世俯身道：“一切都是老夫的过错，只是与这几个孩子无关，老夫愿承担所有罪责，只是，求大人放了这几个孩子。”
　　司晨道：“大人不去捉妖，为何在此审一个无辜的老人，担生食人，与庞世又有何关系？难道就因为庞世心地善良，曾喂养过担生？大人此举，令人无法信服。”
　　“啪”惊堂木狠狠拍在桌子上，县官颤抖着道：“大胆，竟敢顶撞本官，哼，你也是同伙，难逃罪责！”
　　县官看来铁了心要把这个罪名安到庞世身上去，司南，司晨，司悦，封瑾，白蕊，敏溪，霁雯索性站了起来，霁雯“呸”了一声道：“你这副样子还当什么官！不辨是非黑白，干脆滚下来。”
　　“来人啊，来人啊，打！给我狠狠地打！”县官气急败坏，指着霁雯，霁雯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一跃坐到县官面前的桌子上，只一脚，就把县官踹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县衙外的人哈哈大笑，县官扶了扶帽子道：“真是反了天了，抓住她，庞世三日后处斩，处斩！”
　　庞山护着庞世道：“谁敢动我爹！”
　　庞世道：“山儿，司晨，霁雯，这一切，都是我的果，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爹！”
　　“老爷爷！”
　　“你们都不要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有错，自然要认，不然，我的良心过不去。”
　　庞山双眼通红“爹……”
　　霁雯抱着庞世的手臂道：“老爷爷，我会法术，你不用担心逃不掉，这事也不能怪你，我带你走！”
　　“不用了，乖孩子。”庞世抚上霁雯的脸颊“凡事有因便有果，担生的事，我愧疚它，也对不起所有被它吃掉的人，还有死者的家人，昨夜我想了一整夜，发现自己脑海里，只要一闭眼，都是担生，还有死者，还有死者家属的哭嚎，这个坎，在我心里，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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