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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三)
三章
唐楚在半空中紧紧抓着风筝,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好像刀子一样在割。他听到下面那刀剑击撞的声音,忍不住朝下看去。
白衣似雪的一群人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来来回回的穿梭着。修长的身影仿佛在雪地上跳着绝美的舞蹈一般,飞镖如同开屏的孔雀,朝着人群疾射,每一滴血落下的时候,几乎都能听见那沉重的声响。楚清逸持剑相对时,他并没有想过这个唐门女子会有多大的能耐能冲破纯阳宫三重阵法,但他无疑是小瞧了唐若雨。在与纯阳一派弟子过招之时,十几个实力相当的弟子竟然守不住她一个人的攻势。在唐若雨一招暴雨梨花针发出,纯阳一派弟子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楚清逸一见如此,一个箭步跃入残阵之中。
“九宫八卦阵,三重阵法,结!!!!”楚清逸一声爆喝,身后几个弟子迅速补上来,将唐若雨困在阵法中央。楚清逸带着的这几个纯阳弟子皆是修习纯阳紫霞功而且修为相当,几人按照四象八卦仪乾卦为主而站,分别代表的各个方向皆以代表着不同的守攻之势,况且四象八卦变化多端,虽然懂得原理,然而也不是一般的人能突破的了。传闻中九宫八卦阵与纯阳的北斗七星阵共有八重心法,然而最后的第八重,也只有当今的掌门纯阳五子才能结成的了。只见阵法慢慢结成,唐若雨依然站在中央持着□□,一动也不动。
忽而一阵劲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浑厚内力气劲的风带起了地上的雪花,犹如一股风柱从阵法外侧朝内涌过来,纯阳门内稍有支持不住的人已经开始不住的退后,然而阵法中央的唐若雨,却渐渐的,仿佛消失在了这漫天的白雪之中,隐去了踪迹。
忽而,只听得一声惨叫,其中一个纯阳弟子脖子被割出了一道血口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阵眼失掉一个,整个气场忽然一下倾斜了,楚清逸只得又分出另外一股气劲迅速将剩下的人调整变位,逐步逼近中央位置,他可以确定的是唐若雨一定还在阵法中,但是,她却不见了踪迹。
“追魂夺命箭!”
忽而,一声爆响震破了天空,唐若雨的曼妙身姿在半空中突然出现,她手中的□□对准了整个阵法中最重要的楚清逸,接着就看见那黑洞洞的弩口,疾射出来一团银色的光弹。
糟糕!楚清逸来不及回防,只得摒息转剑生生接了这一招。追魂夺命,这名字听起来是何等的恐怖,没等楚清逸回过神来,就见光弹四散而下,击破了环绕在周身的一层真气凝聚而成的防护膜,命封身体各脉门。
“清逸,退后!”于睿忽然大声道,一袭白衣飞身而至,拂尘一挥接连三剑出手,化去了唐若雨又疾射而来的四招。
楚清逸退在了于睿身后,他身上中了四十多只暗镖,每一只暗镖几乎都打在要命的位置。好在他的护体真气与生俱来修炼的要比同门好很多,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只不过刚刚生受那么可怖的一记重射,楚清逸吐出一口污血,忙打坐恢复内力。
唐若雨对上了于睿,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她在发出那一招追魂箭之时就已经几乎用尽了体内的所有神机值。好在只能靠着雕翎又使出四招不留给那个纯阳道士一点点喘息机会,但是没想到守在一旁观望的于睿此时竟然出手了。于睿擅长的更是纯阳内功中的太虚剑意,近身与唐若雨纠缠,唐若雨根本无法使用雕翎回击。无奈,两招拆解过后,于睿一剑点向唐若雨左肩,唐若雨来不及闪躲,被于睿一剑贯穿了左肩钉在了松树上。
“楚清逸,你可无碍?”于睿收了手,回头问道。楚清逸刚刚调息完毕,微微点了点头,他看向树下的唐若雨,眼神中多了一丝异样。于睿并没有注意道,而是纵身朝天上飞去,将玄在半空抓着风筝的唐楚抓了下来。唐楚跌坐在地上先是臭骂了一通,接着他跑到唐若雨哪里,瞪大了眼睛瞅着满身是伤的她。小手摸上了唐若雨的脸,还未怎样,眼泪就落了下来。
“好姐姐,好姐姐,你没事吧?你不是要带我走吗?我叫唐楚,我愿意跟姐姐走,姐姐你别吓我,好姐姐你快醒醒……”
唐若雨没有回答唐楚的话,她握住剑柄,用力朝外一拧,剑活活被拧转了个方向,同时,拧掉的,还有唐若雨的左胳膊。而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神情,仿佛卸掉的不是她的胳膊,而是一根枯树枝。
“蜀中唐门可有如此的诡谲么?竟然可以将人至于如此地步?!”于睿吃惊道。
“我不是唐门的人。”唐若雨开口。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臂,别在腰后的机囊里。右手持着雕翎,用牙齿咬开启动弦,雕翎展开了双翼,她对准了于睿,冷淡道。
“这孩子我必须带走,若不然,我定会拉你下地狱。”
一旁站着的一个纯阳弟子张青忍不住大喊道:“你这放肆之徒!这孩子乃是我纯阳宫的人,又岂能让你随便带走?!”
“就是!这厮穿着黑红相间,可见跟江湖上流传的恶人谷恶狗逆贼有瓜葛纠结,恶狗人人得以诛之,放过她实乃是我纯阳宫一大耻辱!师叔祖,杀了她也不为过!”这一声喊出来,立刻有不少人跟着附和。一时间太极广场上喊杀声此起彼伏,吵的楚清逸心里一阵烦乱。
“姑娘,你跟这孩子究竟什么关系,为何你要坚持带走他?这孩子在我纯阳宫虽说没有什么荣华富贵,但是粗茶淡饭一生平安也是可保,在下着实不明,身为恶人谷逆贼的姑娘,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居然敢斗胆前来纯阳宫?”于睿又道。
很难得的,楚清逸看见了那微薄的朱唇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唐若雨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就如这漫天的雪花,丝丝扣入了他的心里。
“若你没忘了柳甜儿,那也应该记得唐海这个人。这孩子是我师弟的孩子,自然应由我带他走。我在你纯阳宫已经呆了五日,这五日,也够我找到一个仅仅只有十岁的孩子了。”
“姐姐!你认识我爹!”唐楚惊叫道,唐若雨点点头,“他是我师弟,你该叫我姑姑。”
“姑姑……姑姑……”唐楚忽然抱着脑袋哭了起来,“我终于有亲人了,我不是一个人,不是的……”唐楚哭了一会儿,抓起地上一把剑就冲到了唐若雨跟前,剑太重他拿不起来,但是仍然用双手死死抓着对准了面前的纯阳弟子们。“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个是我姑姑!!我不是野孩子!你们没有什么资格叫我野孩子!!我有亲人!”他恶狠狠的瞪着人群,吼道:“你们今天谁敢伤害我姑姑,我唐楚就跟他拼命!!!”
“唐楚!”楚清逸脱口喊道,好容易稳定下来的内息被这一喊差点打乱,楚清逸咳嗽着,道:“唐楚,我好歹是你娘的师兄,你也该念在我养你十年的份上留下来吧。”
唐楚摇头:“不!!!楚大叔你对我虽好,但是这里不是我能呆着的地方!除过你,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认同我!!他们只会欺负我,只会叫我没人要的野孩子!只会叫我是我娘背着师门偷汉子偷下来的杂种!他们连我娘都容不下又怎么会容得下我!!”唐楚喊着喊着,眼眶又红了,“你们今天敢过来,我就敢杀了你们,就算杀不过,我也会用这剑在你们身上刺一百个洞!”
“小楚儿……”楚清逸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追命箭上有毒,毒素攻了心,他吐出一口鲜血就昏了过去。天旋地转的一瞬间,世界黑暗的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全部是唐若雨的身影。
“不好!楚师兄昏过去了!”刘真明慌道,于睿忙上前将人扶起,坐在人背后凝神打坐替人疗伤。纯阳弟子更是将唐若雨团团围住,想冲过去一举杀掉,于睿制止了他们。唐若雨扶着唐楚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止血药处理伤口。唐楚仍然像个小护卫一样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于睿见楚清逸的脸色稍微好了些才收了手。她慢慢走到唐若雨跟前,深深叹了口气。
唐若雨不是不走,而是她的伤,是比楚清逸还要重的。断了一臂,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每条几乎都是深几见骨。拿着武器的右手手腕整个已经扭曲了。于睿很难想象她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力量去支撑着这样一个残破的躯体来与纯阳宫这么多的弟子战斗,竟然还能接住她的一招半式。细细看了这女子的脸,于睿道。
“姑娘,清逸未好之前决计是不能让你离开纯阳宫的。你且暂时就留在这里吧。”
唐若雨没说话,她扔出一个小瓷瓶,伸手环过唐楚的腰,靠着松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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