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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姚老太偏心嫡长孙
014.姚老太偏心嫡长孙
宋讷的事情既然敲定了下来,当日姚氏便差人同徐氏一块儿回了天水郡,执夫子之礼上门拜会。
徐氏走后不久便下起了雨,彼时温络正杵在儒心院的正厅里进退不是,因秦氏方才的那番有失体统的话令北宸府丢了脸面,徐氏前脚刚走,后脚姚氏便开始训斥秦氏来。温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姚氏训斥秦氏毫不避讳着她,但既然杵在了那儿,该听的不该听的自然都传进耳朵里来。
姚氏道:“枉你作为当家主母,怎好说出这么一番不禁思量的话来,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叫我们北宸府的七个姐儿还怎么做人!”
秦氏也有些怨念,道:“媳妇这不是全为了煜儿嘛,母亲回绝了媳妇的好意,以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像宋讷这样的教书先生了。”
姚氏斜了秦氏一眼,心底冷哼一声:“你是觉察女儿的名声重要,还是觉察煜儿的学业重要?读书这东西贵在自知,只要煜儿好学,纵使宋讷一月只来七八日,想来也会学有所成。但是姑娘家的名声却由不得自己……”
而此时,秦氏满脑子都是到手的鸭子飞走了的心思,哪里听得进姚氏的话,只觉得姚氏今日的话忒有些刺耳,便小声嘀咕道:“当初小叔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媳妇便想着让他带煜儿一块儿前去。母亲那个时候不肯,非拦着媳妇,最后眼瞅着小叔子带着三叔家的琰哥儿、烨哥儿去了燕京。”
听秦氏提及温嘉琰、温嘉烨,温络却只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因为秦氏口里所说的二人并非旁人,正是温络的两位兄长。
姚氏的脸‘咻’的一下就白了,秦氏这话确确实实踩过了界,平生最不愿提及的庶子中了举人当了监生,还带着老三家的儿子一块儿去了燕京。这会功夫被媳妇提及,且言语里带着几分不快,姚氏心里怎能舒坦起来?
“眼皮子浅的东西,老四十五岁做童生,二十一岁当贡生,二十九岁中秀才,现今三十多岁才中了举人,就算他苦读不缀又如何?依照老四的能耐,最多也只是个监生了。俗语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老四的本事也就到了头,你且舍得将煜儿交给他,我却舍不得。”
这话听着着实没理。温络心里暗腹着:好偏心的老太太,你且舍不得温嘉煜,却舍得将温嘉琰、温嘉烨送到燕京去?纵容一开始便知晓她偏心,可哪里会想到,姚氏竟连明面上的功夫都懒的去摆。
秦氏被姚氏这么一呵,心里有些发憷,窥了一眼端着脸儿的姚氏,讪讪道:“可燕京毕竟是天子脚下,那国子监也是顶好的,然煜儿能在那儿习课,怎么样也是比琅琊郡强些。”
姚氏叹了口气,对秦氏那扶不上墙的心思有些无奈,偏头想了想,道:“煜儿天性|爱玩,若不是我拘着他,心思又怎么会在功课上?况且燕京毕竟是都城重地,大街上走过的十人里便有九人在朝为官。依照煜儿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犟脾气,没了你我二人照看,去了那儿怕是要吃些苦头。”
——
温家已故的三老爷温青庭统共育有二子一女。四少爷温嘉烨与五小姐温络皆由苏氏正经嫡出,至于三少爷温嘉琰,说起他来倒是要颇费些唇舌。
天启四年隆冬,蛮夷戎狄大举侵犯大周边境,帝以武伐之,奋武将军王诩率常胜军攻打讨伐,时,温青庭任奋武将军手下骁骑尉,随军出征戎狄。戎狄位于大周版图之北,天寒地坼,路远马亡,待众人行至边境,众将士早已力倦神疲,浑身无力,而戎狄却是整装待发,磨刀霍霍。还未开战,常胜军便失了先机。
行至玉门关,奋武将军王诩率将士安寨扎营,却不料戎狄星夜来袭,王诩以一当十,击退蛮夷,本是势均力敌的阵势,哪曾想后头粮草走水,顷刻间,漫天红光直逼九重天阙。王诩欲携将士突围,却硬生生被戎狄兵逼至大漠戈壁。戎狄重创了常胜军,携着一车车战利品,踏着数以千计的将士尸身扬长回了营。
而迷失在大漠戈壁的王诩以及骠骑尉温青庭命不该绝,两人在沙漠里相互扶持活了下来。纵然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罗盘,身处绝境,两人却是勒着裤腰带硬撑了两天两夜。他们谈信念、谈蛮夷,谈制敌之策、谈理想,直到两人精疲力竭,唇裂口干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戈壁滩里有骆驼商旅经过,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两人出了荒漠,集结了剩余的常胜军士兵,重拟了攻打战略,温青庭自绕道戎狄背后攻击,深入敌后,阻敌增援,断敌退路,王诩从戎狄正面围歼,两人迂回包抄,戎狄腹背受敌,难以逃脱,只得弃械投降。
常胜军欢喜,王诩也下令犒赏三军,却不知戎狄首领都桢诈降,企图星夜叛乱,虽及时发现镇压住了叛乱,然奋武将军王诩却是生生挨了一刀,失血过多,不治而亡,临终前托孤于挚友温青庭。远在燕京的奋武将军之妻周氏听闻噩耗,一蹶不振,不出三月,竟跟着王诩将军一块儿去了。
王诩有一才出襁褓的幼子,因父母相继去世,却成了可怜的孤儿。温青庭回了京,上书奏表将王诩遗子过继自己族下,视为己出。
是以,温家三少爷温嘉琰的身份,却是大周朝堂上无人不知晓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温络亦然。
——
自徐氏离开后,大雨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下了一整夜的雨,连带着扑面而来的空气,都隐着无比的清香。
温络醒的比往常都要早些,许是因为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棂上,又或是因为今日是大伯温青延沐休归家的日子,待她睁开眼眸色清明,天才将将过了卯时。
今儿个是玉姻当差,见里屋有了动响,便披衣进了里屋,瞧见温络半个身子垂靠在床头,微微有些诧异。
“小姐怎么醒了?可是昨夜睡得不踏实?”
温络温声道:“你知我一向浅眠。”
玉姻伸手替温络倒了杯茶,双手捧到她跟前,道:“小姐且再眯会眼,等辰时了奴婢唤您。”
温络就着玉姻的手接过茶盅,抿了两口,却是抬头对玉姻说道:“昨日姑姑赠我的锦盒你且收好,孙夫人送的镯子也需妥帖的放进箱笼。这些精细的东西不必其它,万一让其他姐妹瞧见,恐怕要生出事端来。”
玉姻点了点头:应允了一声。
温络又道:“方才醒来,细细想了想昨日的事情,觉得有一事情甚是不妥。待白芙她们醒来,你需告诫她们,昨日瞧见我端着锦盒进屋的,好生长大仔细眼睛,管仔细嘴巴,莫不要将此事传出蕖芙阁。”
“小姐。”玉姻似有些不明白,“姑奶奶一番心意,为何我们要藏着掖着……”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姑姑赠我宝资,却绝计不是为了推我于风尖浪口。昨儿姑姑送礼一事,大伯母虽然愤懑,却绝不会对外传出去,否则祖母那儿她便不好交差。是以,只要我们蕖芙阁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事情便也就此掀过去。否则,依着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她们的脾气,恐怕又要闹腾好一阵子了。”
温络说完,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几个姐姐对元娘说话时的神情,二娘眉眼间傲然神色立现,三娘颇瞧不上眼的勾勾唇角,四娘眼眸里掩盖不住的厌嫌之情……对待北宸府的长女元娘她们尚且如此,若是针对的对象换成了她……,温络扶了扶额,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下去。
玉姻见她神色带着疲惫,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小姐且放心,奴婢省得的。”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屋内微微亮堂,温络才起身穿衣,同玉姻撑着油纸伞一块儿去了儒心院。
——
九月初四。
北宸府大老爷温青延沐休归家的日子。辰时才过,温家一众婢子、媳妇子、婆子都跟着忙碌了起来。有人负责打扫大老爷的书房,有人负责准备大老爷沐浴的热水,有人负责打点合家团圆的午膳。
温络同玉姻行至儒心院时,大堂里正传来一片笑声。大夫人秦氏早已携着二娘、六娘以及大哥温嘉煜待在了姚氏屋里。见温络走近,二娘温瑾的眼神微微一扫,原本含笑的嘴角顿了顿,不过一刹那的功夫,转回头同姚氏娇嗔道:“喏,五妹妹来了。祖母可以找五妹妹问问,让她给我评评理。”
姚氏顺着温瑾的方向瞅了眼温络,而温络则顺势朝她福了福身,乖巧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这泼皮猴子,还想着拉你五妹妹一道儿疯耍,你五妹妹是恭谨之人,哪会同你一般想着跑树上去,一点没有姑娘家的仪态,待会你父亲来了,看他如何收拾你。”姚氏虽说着‘收拾’之类的话,但语气里却丝毫没有一丝半点生气要惩治温瑾的意思。
温瑾听罢,却是跺了跺脚,似是羞怯道:“我不过是想去树上摘些桑梓回来同祖母尝尝鲜,祖母却说瑾娘是泼皮猴子,五妹妹什么都没做,却说她是恭谨之人,祖母偏心五妹妹,瑾娘不依。”
言下之意便是在说:我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祖母的,而五娘却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姚氏被她这副憨厚的模样逗的直乐哈哈,对着站立在一旁的孙嬷嬷笑道:“你瞧瞧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老大还是随了秦氏的性子,竟是越大越泼皮无赖,竟然还吃自己妹妹的醋来。”
孙嬷嬷忙跟着赔笑道:“依奴婢之见,大老爷是憨厚之人,大夫人亦是贤良淑德,至于二小姐,也不过是贪玩耍闹,她啊,跟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像呢。”
意思就是说,大夫人是好的,大老爷是极好的,二小姐是顶好的。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谁也不得罪。
姚氏笑着嗔了眼孙嬷嬷,道:“你这老人精。”
左右也不是真的让孙嬷嬷来评论温瑾的性子。
温络坐在那儿听着、看着,时不时配合着咧嘴一笑,眼角瞅了眼秦氏母女(子)四人,才发觉四人今天皆是穿了簇新的衣裳前来的。秦氏一身桔纹上衣,下身是一条镂金窜花云缎裙,里头着一件浅色纱褙,一眼瞧去,整个人都跟着年轻了些许。再看向温瑾同温玥,一个身穿粉白团翠纹裙,一个着一身曳地月华百褶裙,两人皆是一身簇新的装扮,就连温瑾头上的那支灵芝纹竹节簪也是之前未曾见过的。
温络再抬头看了看上首的姚氏,见她今日的妆容较昨日也是精心描绘过的,神色也比往日要好一些,大抵是因为大老爷今日沐休归家之由。
就在温络暗暗思忖之际,丫环翠琪挑了帘子进屋,冲姚氏行了个礼,嚷声道:“大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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