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着了魔

　　14、护送回家
　　聂亦辰刚刚出院就应酬不断，酒桌上推杯换盏间他已经感觉到隐隐的醉意，包间里烟雾缭绕，呛得人心烦。灯光昏暗，有人拿着麦克嘶吼着唱歌，好像石块刮着玻璃刺破耳膜。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儿无骨蛇一样攀附在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使人厌烦。周遭低级而猥琐的气氛让他觉得压抑。
　　事情谈的差不多，聂亦辰借故身体不适提前退场。只留下得力助手陪着眼前几位继续耍乐。
　　外面下了点儿小雨，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要掉下来。聂亦辰也没打伞，就这么沿着马路往前走。他把手揣在兜里，呼吸着外面因为雨水而变得微凉的空气。
　　雨水打在睫毛上，落进眼睛里。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水雾中轻轻晃动。路边有棵大槐树，看上去有些湿漉漉的，树叶在雨水的浸润下呈现出幽幽的墨绿。站在树下他忽然记起小时候自己家的院子里也有这么一棵老树，枝桠交错，繁茂异常。夏天时，在老树下摆一张老旧的圆形地桌，一家人聚在那儿，一边吃饭一边说笑。他和弟弟常常爬到树上去摘当年最新鲜的榆树钱儿吃。晚上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大树上，透过一片片云彩一样的小树叶去看蜡染似的天空上灯一样明亮的月亮。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手里的烟静静地燃烧到尾端。
　　“啊？！叔叔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何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得一下子窜了出来。
　　聂亦辰看见眼前的小孩儿，先是一愣，紧接着四下环顾，想看看孩子他妈是不是也在附近。张嘴说道：“啊，是你呀。叫什么来着？”
　　“何星，我叫何星。小星星的星。”何星握着小拳头兴奋的对好心叔叔说。
　　“你这是才放学吧。你妈呢？没来接你！”
　　“没有哇。我已经六岁了，现在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啦。所以回家根本不用人接。”
　　“啊，那你还挺厉害的啊。”聂亦辰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他其实不想遇见何苒，一个妓女，一个嫖客，多年后一个是华腾总裁，一个已嫁作人妇，感觉两人再遇见多少有点儿尴尬。他想着，这招呼也打完了，自己该走人了。身后的孩子却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从树底下拽到外面来。
　　“叔叔，你不知道吗？”小孩皱眉说道。
　　“知道什么？”聂亦辰有些不解地问。
　　“就是下雨天不能站在大树的下面避雨，会被雷劈到的啊。”小孩儿一脸认真地说。末了加了一句：“这是常识呀。”说完挑了挑眉毛，一幅连这你都不知道的样子。
　　“呵。”聂亦辰被小孩儿的模样逗的一笑。“我现在知道了，以后我注意，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哦。”小孩儿眯起眼睛笑了笑。
　　“行了，赶紧回家吧。再不回家你妈该着急了。”聂亦辰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
　　“我妈不会着急的，我妈晚上七点才能到家。我只要每天七点之前回去她就不会知道了，不会知道就不着急了呗！”
　　“行啊！这么小就跟你妈玩儿游击战。那你爸呢，你爸也不管你。”聂亦辰心里其实什么也没想，就是接着小孩儿的话，顺口往下瞎胡说。他觉着自己今天很奇怪既然和一个小破孩儿说这么多的话。可是和这个小孩儿说话让他觉着自己的心里很放松。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身边的小孩儿忽然把头低了下去，聂亦辰看见小孩儿的肩膀忽然在颤抖。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吧，他把小孩儿的小脸儿抬起来，看见孩子眼泪汪汪的。
　　孩子一抬头眼里的泪水就涌了出来，何星很不想让好心叔叔看见自己的眼泪，多丢人啊，他心想。可是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呀。他心里其实很喜欢好心叔叔的，虽然他们才见过俩次，可是第一次见面好心叔叔就救了他的小命儿。虽然妈妈告诉他自己的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他有中感觉爸爸好像不会再出现了。好心叔叔是他见过的最帅的叔叔了，他私心里想要是好心叔叔是爸爸就好啦。不过想归想，他知道这是假的，所以只要能和好心叔叔说说话他也感觉很开心。可是好心叔叔问他爸爸为什么不管他时，把他打回了现实世界。是啊，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小孩儿，根本就没有人管自己，自己也想有爸爸妈妈接送上学，可是根本就没有，于是他越想越想哭，就真的大哭起来了。
　　聂亦辰手忙脚乱，大街上，下着点儿不尴不尬的小雨，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破孩儿站在大街上甘浇着不说，这小孩儿还一个劲儿哭个不停。搞得好像自己欺负孩子一样。
　　有路过的行人朝这边频频侧目，刚刚放学接小孙子，小孙女回家的爷爷奶奶们打着伞把孩子抱在怀里匆匆忙忙地赶路。看见路边哭个没完的这位，好心说道：“哎呀！年轻人啊，小孩子嘛，要哄的。把儿子抱起来哄一哄，这雨天老浇着哪能行？！”
　　聂亦辰蹲下身，一边给小孩儿擦眼泪一边问道：“你哭什么呀！”
　　何星吭吭哧哧地说：“我，我没有爸爸，一直都没有。所以没人管我回不回家。”
　　聂亦辰一愣，心想撞枪口上了。这小孩儿也太脆弱了，没爸爸？那女的私生活够复杂的。这么没有责任心吗？
　　他忽然把小孩儿抱在身上，何星抱着好心叔叔的脖子，忽然间到一阵温暖。开始还抽抽泣泣、呜呜咽咽后来渐渐止住了哭声。聂亦辰用手在孩子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说：“你好没好点儿，不哭了我可就把你放下了。”
　　小孩儿不说话，却更紧地抱住了聂亦辰的脖子。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柔柔地喷洒在他的脖颈，感觉痒痒的却暖暖的。聂亦辰摇了摇头，没办法小孩儿也不肯松手，于是他问道：“你家不是离这儿很近吗，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孩儿简直不敢相信好心叔叔居然要送他回家，他赶紧抱出了自己家的地址。聂亦辰抱着孩子慢慢地在小雨里行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只是看见这小孩儿在雨里哭的稀里哗啦的有些不忍心。
　　走远了，怀中的孩子依然望着街角的老槐树，他趴在聂亦辰的肩膀上小声地问道：“叔叔，为什么那颗大树上缠了那么多红布条啊？”
　　雨水中聂亦辰前额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他缓缓开口：“不一样的地方习俗不同，在叔叔的老家，自己家有小孩儿出生时，就在一颗老树上帮个红布条，保佑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好像悠扬的古琴声划破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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