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头七针书

作者:暴妖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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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梦篇卷十四


      66
      正这时,周围响起沙沙之声,那山贼举起的长枪还没等落下,突然一声惊呼:“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睁开眼睛,丛林处,石缝中,股股红潮伴随着沙沙声,快速地流出来。渐渐汇成一片,霎时间将三个山贼包围起来。
      口中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仔细看去,一只只体色通红,大如米粒的蚂蚁张动着螯牙,向着那三个山贼涌去。
      火蚁!
      正讶然间,忽听一阵嗡嗡作响,不知哪里过来的飞虫由远及近,飞过之时,几是将天空遮了下来。仔细瞧过,俱都是米粒大小的飞蚁,且通体晶莹,向着三人扑去。
      冰蚁!
      满天的冰蚁群中,一个拇指大小的大型白蚁异常显眼,不只是因为体型巨大,关键这只白蚂蚁展翅飞翔之下,爪中竟还抓着一只遍体通红的火蚁。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难道……可以不死了吗?
      冰火蚁王自空中落下,爬上了我的肩头,马上便有小部分的蚂蚁爬上我的身体,对着那张束缚着我和封若柏的网啃咬起来。
      好在那网是为麻线编成,啃咬之下不算难事,不多时,身上一松,摆脱了束缚。
      坐直了身子,慌忙将封若柏抱起,发现他的背上除了纵横交织的道道血痕,一个丑陋的血洞赫然在目,血液将衣服湿透,在地上流成河。
      心一点一点下沉,颤抖地伸出手,探向他的鼻尖。
      无气。
      胸口。
      无温。
      脉搏。
      无跳。
      轻轻叹息一声,指尖慢慢扶上那俊秀的面颊,便是死时,嘴角依然挂着微微笑意。
      轻轻抱过他的头颅,紧紧贴上胸膛,这个生命,刚刚还是那样鲜活的呀!
      冰火蚁王落在肩头,连连晃动触角。轻轻瞥了它们一眼,点点头,然后看向被蚁群包围着的三人。
      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中一分一分下降的温度,轻轻咬了咬下唇,自口齿中挤出“杀”字,如决绝的冰砖。
      冰火蚁王触角连摇,那白色的和红色的蚁群,霎时间如奔涌的海潮,纷纷张开口中螯牙,向着三人冲过去!
      那三个山贼哪里见过这般情景,俱都吓的怪叫连连,挥动着手中兵器扑打。奈何蚂蚁不计其数,无处着力,眨眼工夫,亿万只红白蚂蚁爬上了三人的身,自衣服间隙钻过,啃食着肌肤。
      惨叫声连连发出,三人纷纷扔了兵器,在地上翻滚!
      静静地闭上眼睛,嘴角浮上一丝冷笑。惨叫声入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畅快。
      封若柏,便让这杀你之人的连声惨叫,为你新逝的亡灵作为祭奠!
      时间渐渐逝过,惨叫声减弱,周围回荡着蚁群移动的声音,沙沙声中,我甚至听到那些螯牙啃咬骨头的声音。
      睁开眼时,见到不远处一片狼藉,空荡的衣裳中,三人俱都化成白骨。血液肮脏地和泥土搅成一片,染红黄土。
      怀中的封若柏,早已经冰冷,断是暖不回来了!轻轻地将他放下,转头看向一边的冰火蚁王。
      两个庞大蚁群,自洵水沼泽,竟是远远地跟到这里。只是一面之缘,便是人,又有谁又这样的忠诚?
      一个“谢”字刚要出口,只见冰火蚁王触角连动,表达着信息。
      微微一愣,签订契约?
      仙法之中的召唤术,登峰造极之时,便可与至强灵兽签订守护契约,一生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可我……仙法未曾入门,怎得能……
      两蚁王触角连动,讲述着签订契约之法。我了然点头,就地盘膝而坐,照着它们的传授轻轻吟念出咒语。
      周身突然发出金黄光芒,心中一阵平静,睁眼看时,冰火蚁王发出一白一红两道光芒,光芒之中,恍惚中立着两个孩童,长相一般不二,衣着红白各异,宽袍大袖,恍若仙子一般,冲着我点头微笑。
      稳稳心神,抬手嗑破中指,将血液点在他们额头之上,血液渐渐渗入肌肤之中,两人额上渐渐闪出菱形的印记。
      待等光芒尽褪,眼前孩童俱都不见,冰火蚁王身上,各都闪出两个金黄色的菱形印记,爬上了我的肩膀。
      周遭冰火蚁群,俱都半立着着身子晃动触角,仿佛人世间万民朝圣相仿。
      慢慢地站起身子,双手负于身后,凝望着一忘无际的红白蚁群,轻轻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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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看看地上倒下的封若柏,心中一阵翻搅,我将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个为我而死的人?
      发生在生死边缘的那网中一吻,千般纠结的情愫,使心中鲜血几近蒸腾,那难道便是爱情?
      摇头苦笑,陶木然,每每将爱放在嘴边,却对这样的情愫了解几分?从封云陵,到封若柏,爱情似乎来得过于容易。就好像一个花儿乞丐,于路边捡到一块狗头金。有爱,却单单失去了获得爱的过程,那样的爱,是否本身便带着先天的缺陷?
      况且,对于封若柏,我始终不明白那样的悸动,究竟是出于感动,还是真情使然?
      突然觉得自己的卑鄙。对于逝者,这样的猜疑本身便带着极大的不敬。索性不再想他,害死你的,还有其他人,若是陶木然有力将其尽数诛杀,回来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示意冰火蚁王,令蚁群在道旁挖下一处深坑,将尸体细细埋葬,跪倒在坟包之前,心中默默念着往生咒。
      耳边忽然穿过一阵清脆的铃响,抬头看过,道路那边,慢慢走过一匹黑驴。大耳圆眼,长腿白蹄,脖项上一个大大的紫金铃声声作响。一个小童手中牵着缰绳,拉着驴走的很慢,驴上端坐一人,长发披散下来,遮住眉眼。
      哗楞,哗楞……
      慢慢站起身来,凝眉望向慢慢走过的两人一驴。
      那小童不过八九岁年纪,生得端是可爱,头上盘起两个发髻,前发齐眉,后发遮肩盖頸。汉人的头饰,却穿着一身苗寨衣裳,身上流苏串串,镶满了银饰。
      小童圆圆的脸上带着灿烂笑意,也正盯着我看。待等走到近前,弯身施了个礼。
      “这位公子请了!”
      我看着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心中却升出一丝莫名的怪异感觉。
      不远处,三俱山贼的死尸还在,献血几乎染红了整个道路,周遭的冰火蚁群如潮落潮涨般蜿蜒着,而那小童竟似毫不在意,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惊恐或是猜疑,仿佛一切不存在般!
      呆愣中,小童那边又发话了:“公子,那坟包之中,可是公子的相识之人?”
      回过神,见那小童手指着那堆起的黄土,看着我笑。
      疑窦顿生,眼中露出警戒,冲他点点头!
      小童点点头,说道:“难怪,公子周身戾气甚重,周遭恶鬼萦绕,心中已有死意!须知逝者已矣,生者却还有大好的前程,纵使至亲至爱之人身死,也断不可有自毁性命的念头。否则于逝者,也算大大不敬。公子的这位亲人,怕也不希望这样吧?”
      想起封若柏用身体为我挡住的那杆长枪,心中顿时再次跌向谷底。
      展眉,盯向那小童:“小……小哥说话字字珠玑,在下领教了!”
      说着,双手在胸前一抱,施了一礼,心下戒备却是更重!
      小童哈哈一笑,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可说不出这般话来,这话全是我家先生告诉我的!”
      说着,眼睛瞟向了黑驴上端坐之人。
      抬眼看,见驴上之人一身土色长袍,身形倒是英挺,却生生给人一种腐朽颓然之气,发如墨,随意披散,将面目遮了个严实,双手扣住鞍头,一动不动!
      一转头,冲着那位先生拱拱手,说了些感激之语。却见那先生竟是毫无反应,稳稳坐在驴上,如一尊木雕。
      小童见此情景,当即打个哈哈:“公子莫怪,我家先生性子孤僻,公子有话对我说便好了,他自听得见!”
      瞥了一眼那驴上之人,这样的性子,岂止孤僻而已,简直便跟死人无异,自开始,便没见他动过!
      想着,转头看向那个小童:“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小童笑道:“我家先生四处游历,江湖人称‘稼轩先生’。”说着,一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名字叫做琉璃井,自小便跟着先生的!”
      稼轩,琉璃井……
      没有姓氏,看来只是代号而已。心中疑窦更甚,却不便细问。萍水相逢而已,说的话便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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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井笑道:“说了那么久,还没有请教姓名,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想了想,无名小卒一个,倒是没必要隐瞒什么,说道:“敝姓陶,双字木然!”
      琉璃井点点头:“如此,木然公子,深山旷野之中,能够相遇也算缘分!是要赶往宁次去吗?不如一起吧!”
      那双圆眼盯着我,等候着我的回答。不知为何,对这样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是生不起一点亲近之情,他的眼睛如两湾深潭,虽是时时带着笑意,却瞧得人心中存不得半点秘密!
      轻咳一声,掩住心中慌乱,摇头谦然笑道:“不了,我……应该还有些事情要办!如是有缘,他日自会相见!”
      说着瞟了一眼驴上坐着的那个稼轩先生,依然危坐,不见一丝动静!
      叹了一声,对着琉璃井道:“还往转告你家先生,陶木然谢谢他刚才的话!青山不老,我们他日相见!”
      秘一样的主仆,还是……少惹为妙。简单示意冰火蚁王,蚁群瞬时而退,走了个干净。然后匆匆一转身,扭头便走。
      “哎……”琉璃井的声音背后传来,“木然公子走的那条路……可是要上山?”
      身子一顿,突然想起,刚才两人走来的方向,不正是通向山中之路?
      急急回身,盯向琉璃井。依然带着招牌般的微笑,却不知深有几许。
      “你们……自山中来?”
      琉璃井点点头:“山上人烟稀少,野兽出没频繁,公子小心为妙。”
      人烟稀少?那帮山贼回山,也不过是刚刚之事,怎么他们没有遇上?
      皱眉问道:“你们……自山中过来,没有遇上特别的事情?”
      琉璃井两眼一瞪:“没啊?公子以为我们会遇到什么?”
      想了想,冲他们笑道:“没什么。”
      说着,转身继续赶路。天晓得你们是不是在说谎!但纵使龙潭虎穴,陶木然也要闯上一闯。冰火蚁王的实力,不知能否对付那帮山贼,但若要给封若柏报仇,只有现下一个机会,入了宁次城,生死便是个未知数,怕是再寻不得这样一个时机了!
      身后,琉璃井再不答话,片刻之后,铃声又起。
      哗楞,哗楞……
      和着清脆的铃声,琉璃井的声音响起,似是唱着一曲不知名的小调。
      “心在咫尺,身在天涯,
      十里长亭焚琴煮酒,点点柳絮如花,
      心在咫尺,身在天涯,
      万军疆场折戟扬刀,滚滚血色狂沙,
      凤尾琴,葡萄酒,黄骠马,
      夜阑入梦,扰得心思如麻,
      明月夜,相思人,数桃花,
      千里相隔,独笑缠情痴傻。
      桃花落下,桃花落下,
      心在咫尺,身却天涯。
      ……”
      哗楞,哗楞……
      铃声渐远,在听不到后续歌词,但单只这小小的一阕,便听的我周身汗透衣衫。
      恍惚间,似是有些熟悉,却想不起那里听过。
      咫尺天涯……倒是应了现时的这个景。
      甩甩头,平复了一下心神,抬头望望逐渐蜿蜒至深山的前路。义无反顾地再次踏上。
      封若柏,莫说陶木然负了你!我这便赶回去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纵使粉身碎骨,这烂臭的一个皮囊,还了便是!
      循道而行,几经辗转,到了山中深处,却真如那琉璃井所说,一个人也见不到。
      心下猜疑,山不算大,仔细寻找之下,竟没有发现山贼老巢?
      正想着,转过一处山涧,眼前豁然开朗。
      远远一处石头城,飘扬着各色旗幡。
      心下一沉,到了!
      念力起,冰火蚁王爬至肩头,沙沙之声连绵,冰火蚁群各自就位。
      快速冲过,然那城头之上竟是安安静静,旗幡之下,竟见不得一个巡哨之人!
      疑窦顿生,待等来自城下,却见城门大开,门洞中空空如也。
      难道……山贼已经离开,留下这一处空城?
      转念,他们定是不晓得我会找来,却为何弃城?
      进得城去,顺甬道爬上城头,依然不见人烟。
      心下一凉,看来真的没有人。
      四周一寻,却于一处城垛口处,发现一锅炖肉。
      柴草燃尽,锅中饭食未动,尚有余温,一股焦糊之味传来,不禁皱上眉头。
      什么样的大事,竟是然这帮人舍下正炖的饭食,匆匆离开,火都来不及灭?

      69
      冰蚁群都已生翅,在半空周转,看来冰蚁王灵力已经今非昔比。而火蚁群也不善,螯牙怕是更硬了,似是闲极无聊,不一会儿工夫,便已啃倒数根旗杆。
      它们要干什么?毁城?
      眉头微皱,突然发现火蚁群似是有些异常,虽然性格鸠厉,但刚才却没见有这样的急躁不安。
      转头看向肩头的火蚁王,只见它半身立起,螯牙冲天,周身竟是微微发出红光,如鲜血般的妖红。
      冰蚁王双翅连震,摇晃着触角。
      血……血腥之气?我怎么没有闻到?
      转念,不禁苦笑,蚂蚁的嗅觉,哪里是我能够比拟的?
      正想着,冰火蚁群潮水般向着城中深处奔涌,似是察觉到什么异端,我在后面紧紧跟着,心中一阵翻腾。
      石头城极深,显是经了多年的苦心经营,房屋鳞次栉比,道比一个普通村落大出许多。
      随着蚁群,转了几处街角,不知觉来到一处大户,单自门口的气派看来,其他房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进门,转过屏风,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心中一阵翻搅,几乎是要呕吐出来。
      强自忍下胸中的浊气,等到抬头观看,一个人直愣愣代理在当场。
      脚下突然一阵虚浮,身子急退,堪堪靠在了墙上。
      屏风之后,一个巨大的场院,方圆数十丈有余。而眼下这样宽阔的广场,竟是挤得密密匝匝,却无一个活口。
      ……不下数百具的尸体,断肢残腿,层层堆叠着,积成一处高山。血液最高处流淌下来,在地上汇成河流。整个场院,再见不到黄色的泥土。
      再也忍不住,弯腰,扶墙干呕了起来。
      难……难怪整个城中俱都不见一处人影。
      屠城!
      整个城中,怕是再无一个活口!
      火蚁王周身红光更显妖艳。火蚁本是嗜血之物,如此多的尸体,怎能不让其凶性大发?
      已经有火蚁开始涌上,啃食着那群死者的尸体,吱吱喳喳之声不绝。
      望着眼前情景发呆,自普兰村出来,还未见过如此可怖情景。
      突然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怕就有刚才围剿我和封若柏之人吧?
      冲上山来,本抱着个必死之心,只想着为新亡之人报仇,如今那些恶人,却不知因何原因竟是尽数被人所杀?
      稳稳心神,强自镇定下来,一步一步慢慢移向那堆尸体。层层叠叠,堆了个水泄不通,露在外面的头颅,面上的表情,俱都是一派惊恐之色,仿佛临死之前,见到恶鬼一般。
      转过尸山,一座巨大的厅堂矗然而立,进得厅中,朱红的柱子上,倚着几具尸体,身着着盔甲,想是山贼中的头目,兵刃落在旁边,看来死前是经历了一番打斗的。
      大厅正中,一把巨大的金交椅。上披虎皮,一人端端正正坐着,一把青铜古剑杵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向门口。
      竟……还有活着的人?
      强自压下狂跳的心脏,我慢慢走向那人,相貌有些印象,正是刚才围剿我和封若柏的那个大头目!
      刚才于网中未曾留意,待等走进,发现这大头目年岁当有个三十左右,端的是一个壮汉,黑目虬髯,面生凶恶之相,嘴角却依然不断汩汩冒出鲜血,将前襟几近湿透。
      自我出现在厅堂,那大汉一双眼睛便一直愣愣地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近。
      站在距离他的不远的地方,冰火蚁王落在我的肩上,冰蚁群围在我的四周飞翔,火蚁群跟在我的身后。那种场面,白色与红色在周遭交缠,说不出的诡异。
      那大头目看我半晌,口中喃喃出声:“又……又一个妖魔。我……我便跟你拼了!”
      说着大喝一声,猛然站起身来,手中大剑高高举起便是要砍。
      冰蚁群突然发难,数不尽的白色蚂蚁涌向那头目,只瞬间便将其包了个严严实实。
      火蚁群自身后冲上,瞬间也爬满了他的全身。
      面目早已看不真切,只见无数攒动的红白蚂蚁包成的一个人形。伴随着吱吱喳喳的声音,惨叫声传来,人形颓然倒地,不消片刻工夫,便化作一具白骨。
      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身望向场院中的尸山。
      心慢慢地沉了下来,封若柏,这便算为你报了仇了吗?
      陶木然,这……便是你想要的?

      70
      迈步走出厅堂,立于飞檐之下。
      血色的夕阳与夕阳般的鲜血相映成趣,周遭蔓延着诡异的红,偌大的场院,堪比阿鼻地狱。
      凝眉看着眼前的尸体堆成的山丘,究竟是谁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将这数百人尽数诛杀,而且还是这样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所以对方人数定然不少,但城中一切完好,完全没有打斗征战的痕迹。甚至煮好的饭食都未曾动过。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曾有大军开过。
      况且,巡山而上之时,未曾见过人烟,除却阴司鬼兵,谁家人间军队能做到这样的了无痕迹?
      突然想起,那山大王临死之前,口中似是叨念着妖魔如何如何。
      转头看看肩上的冰火蚁王,自出普兰村以后,遇到诸多匪夷所思之事。难道真的应了那山大王之语,妖魔真的存在?
      不经意间,脑中闪过山脚下遇到的那对奇怪的主仆。稼轩先生如死人般一语不发,琉璃井言辞当中尽显神秘。让人心中着实摸不得头脑,况且他们当真是自山上下来的,会否就是他们?
      摇头,那对主仆,纵使加上那只驴子,也不过三个活物。怎能顷刻之间杀死这么多人?纵使慕容左慈来,能在短时间以术法杀人,怕也做不得这般的不露痕迹。
      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这边的事情也算有个了结,封若柏的仇报了,石头城中诡异异常,断是不宜久留。那下步又将如何?
      真应了琉璃井一番话,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奔向前途。云陵还在宁次等我,死在山贼手中自是说不得什么,但如今苟延残喘,怎么说也要到宁次城走一遭。
      封若柏,陶木然终是要负了你了,网中的那一吻,便让他永锁在心间吧。
      低首看了一眼手臂上他留下的那处疤,想起封若柏曾说过的一句话:“白发如霜的时候,能忆起青春年少之时,有个糊涂人印在你的手上的痕迹!”
      糊涂人?情爱之下,谁又能保持永世的清醒?
      夕阳西下,解了冰火蚁王的召唤术,然后在一片萧瑟的幕烟中扬长而去。
      离落朝开国皇帝骅帝当年开土阔疆,平了南部的越鉴国。将原来的越鉴国分成远州、定州、青州三州,由三家侯爵分治。后三州侯爵独自坐大,又与苗人相互勾结,于离落一百六十七年叛反。史称定远之乱,当时离落皇帝花七年时间将叛乱平定,诛杀三侯。后将当初平乱的苏青皮,毛言思、曹艾三家大将军封为侯爵,镇守三州。另将当初的三军元帅赐了殷姓,为定远王,总理三州事宜。
      如此安排可谓巧妙至极,苏、毛、曹、殷四人作古之后,各家子孙承袭了爵位,已不似祖上那般忠诚于离落,待有所动作之时,却发现三州被当日皇帝的设定搅成了一个异常尴尬之局!三侯头上有个顶头上司,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而定远王虽官衔最大,但封地之上却坐着三个侯爵,偌大的三州,真正自己所执掌的地盘竟是没有寸土!
      如此四家相互牵制,三州倒是保持了莫名的太平,让远在京都的离落皇帝高枕无忧。
      如此延续百年有余,直至离落朝覆灭,实力最弱的定远王倒是头一个被三家侯爵彻底搬倒。而后三侯各揣鬼胎,保持着目前的局面。
      慕容左慈曾为我介绍过,离落朝覆灭后,天下豪强并起,其中以一王、五公、三侯九大势力为首,其它势力或依附其中一方,或被吞并。
      而这三侯,便是定州侯苏金,远州侯毛翰承,青州侯曹之谦。三家官阶最小,地方不大,却能在群雄逐鹿之中屹立不倒,一则地处偏远,道路不便!二则三家同根连气,一州受敌其余两家便有唇亡齿寒之忧,所以基本上便是三家一体共同进退的。三则三州与苗地接壤,如是占了三州,便要时时留心苗人无休止的骚扰,这恐怕是其它列强最为头痛的事情吧?
      无休止的征旗狼烟过处,数不尽的勾心斗角之中,这个天地,便当真如此的摄人心魄。让这些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也要趋之若鹜?
      当真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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