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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我要当厨神(3)
帐房在府里的北边,面积不大,只有一层。屋外的漆似乎很久没有补过了,看着有些败落,却显得更书香气了些。走近了,可以闻到浅浅的墨香。
小朱拉着我一路小跑,说再不快些,要等很久了,翠玉早已经去了。这一踏进屋里,才知道小朱说的是对的。屋里已满满都是丫鬟,熙熙攘攘的,聊着天,哄笑着。倒不像是来写书信的,而是来聚会的。我环视一圈,却没见到什么写字先生,来来去去都是丫鬟。大丫鬟们坐着,小丫鬟们没位子就站着。
翠玉站在一棵盆栽前,招呼我们过去。小朱问她:“写了没?”
翠玉轻声道:“还没呢,等不上。”
小朱瞥了撇嘴道:“还是来晚了,现在大丫鬟们都来了,总得等她们写完才轮得到咱们。”
“不排队呀?”我问。
“说什么呢,轻点声!”小朱将我拉到一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有时怎么觉着你像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呢这么不懂规矩,下次别瞎说话啊。不过可以放心,不用等很久,等大丫鬟们一写完,我们先进去。”
这次我学乖了,轻声问她:“为什么啊?”
小朱拍着胸脯:“也不看看我小朱是谁啊!”
一会儿小朱就被其他丫鬟拉走聊天去了。还有小姑娘带了瓜子来的,边等边嗑瓜,扔了一地的瓜子壳,我想这写字先生要是知道一定要给气死了。
我问翠玉:“你写信么?”
她点了点头:“写一封给我舅舅,给他报个平安。”
“你有舅舅呀?怎么不去投靠呢?”
“我舅舅也是个没钱人,自己家都养不起,哪儿能去投靠呀!”翠玉道:“你写给谁呀?”
我愣了会儿,摇了摇头:“不写了。”
翠玉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笑道:“没事儿,不用害羞。丁先生关了门的,不管你说了什么,其他人都听不着。丁先生说了,他也会统统忘记,绝地不告诉第三人的。”
我想问问她丁先生是不是就是那写字先生,她就指着一边惊喜道:“看,丁先生!”
门厅的一边开了一道门,从里面伸出一只沾着墨水的手,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个面带桃花的丫鬟。这时厅里的说话声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肃静的不行。
“下一位。”那丁先生说,声音脆脆的,似乎很是年轻。
这时坐着的几个大丫鬟相互推搡了一番,其中一个胜出,跑进了房间。沾着墨水的手又将木门关上了。厅里又安静了片刻,继而又喧闹起来。
“这是个什么气氛…”我摸不着头脑。
“丁秀才还未成亲呢!”不知何时小朱又来到了我们身边,她的脸颊飞上着一片红云:“丁先生脾气好,长又好,又识字,还是个秀才。哪个丫鬟不想嫁呀!”
我见她一脸娇羞,是我从未见过的,于是问她:“那你呢?”
“呸呸呸,都想哪儿去了。这些个年,也不是没人给他提过亲,他都不应允的,说不立业怎能成家。但也没见他再去考过科举。真不知道他是真要立业还是假要立业。”
我问她:“这立业还有假的呀?”
她却不肯回答了:“别说这个了,快给我说说今天厨房做什么菜式了?”
我只好如实相告,还和她聊了些其他的有的没的。心理不免对这写字先生产生了期待,这么多人喜欢,一定是个超级好帅哥吧。
这写字倒是挺快的,大约十分钟换一个人进去。小朱说了,以前的写字先生在的时候,一个人只能写一页,多一个字都不行,先生要生气的,说你们这些不识字的,不知道说话要精简。丁先生来了后,可以给写两页。但我们这种刚来的,最好控制在一页里,免得其他人等得不耐烦,对我们没好处。
要控制在一页里,很简单,多叙事,少谈无关的。我消化了一下,大体就是说如果我想表达我过年过去给家里带鸡带鸭的话,就要写“过年回,带鸡鸭”,千万不能写成“我过年要回家啦,可想家了,会带很肥的肥鸡和肥鸭回来,给你们吃哦!”,这样很快一页就没了。但小朱说,即使说的多了杂了也无事,丁先生会整理好精简的。只是一页确实写不了几个字,要挑重点的说,不重要的,就不要提了。
我本是想直接走的,我不需要写书信,也没人收啊,但小朱拉着我不让走,说现在说的两个月一次,说不准下次又改回去了,再想写信,谁帮你写啊。而翠玉算是我的姐姐,她都写信了,我不写,确实会被怀疑,所以也就留下了。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下,这里可能是平行宇宙。我问过小朱这里是什么朝代,才知道,在这个时代,历史只到汉朝和我以前的历史书一样,后面完全变了样。三国时期东吴胜了,后来也就没有了南北朝,更没有隋,还有唐宋元明清。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现在是靖,天下还算太平,只有北边的蒙古人蠢蠢欲动。这蒙古人我还是知道的,在我的世界历史里也有很重要的位置。
在历史的长河里,可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引出了不同的历史方向,小的不同越滚越大,就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结局。这就是蝴蝶效应,而引发的就是无数的不同的平行宇宙。为了说明平行宇宙,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周一的早晨,你出门,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呢?往左或者往右会遇见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故事。一刹那的纠结,你做出了决定,有可能向右了也有可能向左,这就产生了两个平行的宇宙。一个世界里你朝右了,一个世界里你朝左了。我们每一次的选择都可能产生不同的结果,那就是不同的宇宙。过马路时闯红灯,一辆车在你面前急刹车,你庆幸自己还活着,但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你可能已经死了。
我想我就处在一个平行宇宙里,这里有相似的文化,甚至差不多的历史规律,但朝代完全不同了。这带来不同的利弊。弊就是我没有了先知功能,不能去当大仙了;也不能留个书信下来——说不定就能被现代的人挖掘出来放在博物馆展览呢,那我也能给家人报个平安。利则是,我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的所有作为都不用害怕历史的改变。
综上所述,我是没有必要写信的。反正我的亲朋好友都看不到,也没地方可以寄。但最后我想起一个人,是应该寄封信去的,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是给了我温暖的第一个人,像极了我的母亲。她就是陈大娘。
大丫鬟们都离开了。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我们。小朱先进去的,接着是翠玉。翠玉出来时恍恍惚惚的,微皱着眉头,却又不像发愁的样子,连和她打招呼她都没察觉。接着我就进去了。
木门里一股浓郁的墨香传来,房间不大,拥挤的摆着两个木质大书柜,柜子里塞满了书卷和图纸。除了书柜,还有一张桃木桌,两张桃木椅。一个布衣书生正坐在桃木椅上,伏在书桌上写字。他的头伏得很低,房间有一扇小窗,本应该透些阳光进来,但正好一团云飘过挡住了阳光,房间就黯淡下来。丁先生看不清,头就越来越低了。
“稍等。”他头也没抬便对我说。看来他还未完成上一封书信,于是我也不便打扰,只站在一旁等候。这时他又道:“站着作甚。”于是我坐了下来。
坐下后,我看到了他在写的书信,应该就是翠玉的那封,只有一页。隐约看到了个大概,写得十分简练,大致是说,两年不见十分想念,连做梦都会梦到。来到霍这个地方,进了王府当差,一切安好,切勿挂念。会寄一套衣服给彩韵(我猜是个亲戚的名字),盼望回信。字倒是十分的飘逸俊俏。
两年不见,也只有寥寥数语可以表达思念。我想起我那个时代的短信,微薄,微信,连在路上听到一首好听的歌,都可以聊几十条。
这屋子太暗了,看得我都眼睛疼,看到边上有个烛台,于是问他:“不点灯么?”
这时他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这天还亮着,切莫浪费。”说到这里,那团云正好飘走了,屋子跟着亮了起来。他提笔一指:“亮了。”他的一指,笔尖洒了两滴黑墨水下来,他就用手去擦,难怪手都是黑的。
丁先生终于将手里的书信写完,他抬头问道:“姑娘姓名?”
“杨翠花…”
“听说你和方才的杨姑娘是姐妹,这是她给舅舅的信,你有什么要写给舅舅的么?我一并写上。”
“不用,不用。我姐姐写的就是我写的,我要给别人写一封。”这时我看清楚了他的脸,眼睛大大的,鼻子有些挺,长得挺清秀,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却没有我预期的那么帅。我想起了小陆子好看的脸,看多了小陆子,看其他人也只觉得一般了。
“说吧。”丁先生将一张新的白纸铺平,又将毛笔在砚台浸了浸道。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凑上来:“什么?”
“把笔给我。”我对他说。
“原来姑娘识字的。姑娘请这边坐。”丁先生将他的座位让给了我,又把笔给了我。他自己坐在了对面:“在下不是偷看。只是若有不识的字,可以问在下。”
我凝神,提笔。
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卷发的小人,小人拿着锅子和锅铲,笑得很开心。在小人的边上画了一掂元宝。又在元宝边上画了一个箭头,箭头的一边是三个小人,一个老妇,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小姑娘。箭头上还画了两个东西,一个是太阳,一个是猴子。
一切搞定,我搁笔,将墨迹吹干给他。丁先生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想问我画了什么,又不好意思问。他和小陆子真不一样。若是小陆子在边上,一定又要问了:这画的是什么。我告诉丁先生:“看我信的人不认识字,身边也没能读信的,只能画给她看。”丁先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指着卷发的小人道:“这个人就是我,意思是我找到工作了,在当厨子。边上的元宝表示我赚钱了,日后会带钱去孝敬陈大娘一家。陈大娘一家是我的恩人,救过我一次。”
丁先生指着那三个小人道:“此三人便是你说的陈大娘一家?她和她的一双儿女?”
“聪明!”
“那这太阳和…”
“猴子!”我补充道。
“这太阳和猴儿呢?”他重新问。
“日后。”
丁先生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边笑边拍桌子:“甚是有趣!甚是有趣!”
接着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道:“若有人识得字,望念信于陈夫人:吾一切安好,勿挂勿念。近日吾于王府混得一职,于厨房当丫头。他日相见必报涌泉之恩。”
他将这幅画与这幅字一起折叠起来塞进信封。问及地址,陈家村十分难寻,我就把那个收菜的铺子的地址大致说了,收件人写了陈二郎,希望店主可以将信转交。如此也算是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这天回到住处,小朱对我道:“翠花好妹妹,你翠玉姐姐害了病了!”
这下午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生病了呢,我十分担心:“得了什么病了?要不要紧?”
小朱摇着头:“这说要紧也不见得,说不要紧却是要紧的…”
“到底怎么了?”我冲着去翠玉的床铺。
小朱拉住我嘻嘻一笑:“她害了相思病啦!”
我无语,想起她在帐房的反应:“该不会是…”
“是了,是了。这丁秀才勾了她的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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