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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家人
兼职生涯结束的时候,盛可用新发的工资,在专柜用员工价给大妈买了一条当季新款连衣裙。离开的时候,经理还夸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榆市的方言里,大妈和妈妈两个称呼太相似,经理似乎错误地认为,她是给自己妈妈买的裙子。
从来没有给大伯大妈买过东西,只是很早就觉得挣的第一笔钱应该给他们买点什么。这么多年,她又重新被人捧在手心,像个公主一样高傲地抬起头,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她以为她可以忘记一些东西,却发现忘不掉,就算是长时间不联系,妈妈的一条短信,一个电话,就能左右她的情绪。是有过埋怨和不满的,像是迷路的小孩,傍晚时候坐在街角,彷徨的看着来往的人群,等待着熟悉的面孔。可是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却被托付给了另一双温暖的手。
只是她还天真的以为,爸爸妈妈只是出去做生意,挣大钱,有不怀好意的调侃她的邻居说起,“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她回拉着嗓子上去回击,“乱讲,我爸爸妈妈是去挣大钱了”,昂首阔步的走开,可是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出来。她也隐约知道自己似乎被骗了,可是那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啊,怎么可能骗她呢。
最难过的时候她试着去恨他们,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那么痛,可是好像没什么用,到底是血浓于水吧。她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爱他们,被间接抛弃的那个人是她啊,怎么可以说原谅就原谅呢。这世间没有绝对的爱与恨,也没有永恒不变的情感,慢慢试着淡然的时候,看到妈妈那条“我好想你”的短信时,不知不觉还是湿了眼眶,整理好情绪拔了电话过去。
她知道爸爸有了新的家庭,当年妈妈执意要离婚,一直到现在爸爸这边的亲朋好友也是颇有微词,只是照顾盛可的情绪,没有怎们说罢了。外公外婆那边自然是认为错误在她爸爸这边,对盛可的态度也是把她当做毫无关联的盛家人。
在记忆模糊的孩提时代,他们是那样的恩爱,她曾经有过那样温馨的时光,即便是后来吵得不可开交,她也认为爸爸妈妈会和好的,就像是小朋友之间的争吵,上午说的“不和你玩了”,下午就忘掉了这句话,手挽手一起玩耍。
她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会这么复杂,爱的时候会跨越千难万险到一起,不爱的时候一点点困难就可以摧毁这段脆弱的关系,原来爱是会慢慢消失的。她以为没有叶叙尧她会难过的死掉,可是疼痛过后,伤口会慢慢愈合,只要不再撕开,不管多深的伤,都会在时间这一剂良药的作用下慢慢愈合。只是有的人伤了一次就不再勇敢的前进,有的人伤了一次又一次仍然执着的不肯放弃。
只是不管旁人态度如何,即使是三个人在三个不同的地方,也改不掉他们之间的曾经最亲密的联系,他们依然还是一家人。
大妈看到裙子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就特别高兴地在那儿推辞,“这个款式的裙子我有好几条,你的心意我知道就行了,把它退了给你爸爸买点东西吧。”
她早就料到大妈肯定不会一下子就接受,拿出自己兼职时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让大妈收下了这份礼物。
他看得出来,大妈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掩不住的开心,晚上大伯回来的时候,大妈自然是又夸奖一番。衣服倒是其次,大妈柜子里当季新款不要太多,关键还是送衣服的是有心人。
大伯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意料之中,却也是会心一笑。这份笑容的深沉含义,她是明白的,盛家的孩子,都是聪明上进的。在她最内向最不爱说话的青春期,那份聪慧也不曾埋没,大伯也是一直在开发她的潜力,让她驰骋千里,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八月下旬的时候大妈单位组织旅游,盛可跟着去了一趟宜昌,同行的还有杜熙和余阿姨。三峡大坝的雄伟壮观果然是名副其实,自然不必多说。更让人惊喜的是清江画廊,景如其名,如诗如画。清江的水真的是清可见底,两岸的山不高,却是形状各异,游船缓缓前行,从映着山峰倒影的碧绿的水面划过,真有“船在山顶行,人在画中游”的感慨。
一时间被这样的美景深深折服,仿佛俗世里那些烦心的事情都被人抛到脑后,只想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旅行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让人暂时脱离樊笼,忘却烦扰。
同行的多是大伯大妈单位的同事,而晚辈只有盛可和杜熙,话题自然围绕两个人展开,有热心的阿姨问两个人在学校有没有处对象,盛可坦诚的回答问题,只是没想到杜熙也还是单身。杜熙在北京一所美女如云的师范大学,和郑玲玲所在校区很近,说起来还有小道消息说郑玲玲暗恋杜熙呢。
游船靠岸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黄昏时分总让人着急着赶回家,船还有些摇晃就有人急着站到了出口。盛可本来是准备稍微晚些再下去的,避免拥挤,却被人群挤到了门口。同行的人都被人流隔开,大妈只能在后面喊她的名字,让她小心点别摔了。
转身的时候发现杜熙就在她身后,冲她笑了笑,“不用担心,下了船就好了。”
话音未落就感到人群开始涌动,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她的后背,一个趔趄就要扑到前面那位大叔的身上,这时候有人拉了她一把,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杜熙揽着她的肩,护着她下了船。
她站在岸边,看着杜熙又折返过去帮阿姨们拿行李拎包,想起来盛钧屹要是在这儿,也是做同样的事吧。
返校的那天是个晴天,卓凡主动请缨打电话说来接她,盛情难却之下只好答应。
卓凡现在是校学生会主席团的副主席之一,为了迎新的筹备工作,整个学生会都是提前一个星期甚至是半个月返校,为的是迎新工作顺利进行。好多新生和家长可能只知道大一报道的时候可以享受工作人员360度无死角的接待服务,却不知道这群人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学校大门口在修高架桥,C市这几年是满城开挖,虽然卓凡有提前告诉她门口的路很难走,但她还是被这一堆堆黄色泥巴还有散落的钢筋水泥惊到了,对未来的出入表示很担忧。
路上太脏,卓凡只好提着她的行李箱往里面走,箱子不大,但里面东西不少,这样提起来,也还是蛮费力的。已经是傍晚时分,气温渐渐降下来,卓凡的脸上却挂了一层汗水,卓凡总是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做事认真尽责,一点也不马虎。
终于走到校园内,可以拖着箱子走了,盛可自己拖着箱子的时候都是随性的走,老是磕磕碰碰。卓凡本来就办事稳重,加之这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也就更小心了。
她一直以为像卓凡这样身兼数职的人,是没有时间或者说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专心于学业的,事实上卓凡的学习成绩很好,偶尔在图书馆可以碰到他,待的时间不长,却是一丝不苟,充分把握时间。
从遥远的初中时代开始,她就不怎么喜欢那些争分夺秒只知道埋头苦读的同学,一方面这些同学几乎很少和他人交流,看着很孤僻,带着一种距离感;另一方面这样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时刻笼罩在一种竞争氛围中。盛可承认自己心理素质不好,总是容易受到周围的人和事的影响。
但是卓凡的争分多秒,不会让人感受到压力,他只是太忙,要做的事太多,只能提高效率。
就算是叶叙尧,在高三下学期,也能看到他起早贪黑,晚上背着书包回家加班加点,毕竟不是天才,只能更加勤奋。后来的叶叙尧,再也考不进学校前三,无法超越自己,或者说回不到以前的位置,肯定心里不好受吧。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慢慢意识到,叶叙尧只是个比一般人聪明的普通人,高手之间的过招只有那么几分的差距,那些和他一个水平的同学,几年勤奋的累计,自然可以超过他。
而叶叙尧自己,是极其厌恶当前的应试教育的,这样的考试制度,其实是畸形的。他曾经说过,如果可以,他宁愿隐居山林,远离尘世。但是他也知道,他做不到,他也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理想抱负。
甚至于说,他的想法让盛可觉得,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这些都是虚的,内心的温暖和宁静才是人生真正的追求。
但是现在的他们,各自为了前程而拼搏,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在努力。
换届的时候盛可没有填那份部长申请表,即使她已经知道她有很大的机会接任这个职务。进学生会的时候真的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开辟一片新天地,或者说证明自己能力是可以的。
但是慢慢发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第一学期基本就是各种跑腿打下手,这也还好,反正每个社团的新人都是这样。第二学期的时候就开始有人不干了,他们留下来的几个干事自然开始独当一面,活动经费是学校拨的钱,吃饭聚会什么的自然都可以作为公款报销,举办的活动大多重于形式,重点不在活动本身而是拍照整理材料写新闻。虽说活动计划和总结都很重要,但如果花在总结上的时间精力超过了活动本身,这个活动也就变了味。
换届大会的前一天,于江波还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不是忘了交申请表,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了。于江波也只当她是职务太多忙不过来,表示理解。其实是有些可惜的,毕竟做了快一年,和干事部长们相处的都还不错,就像在C市待了一年,也是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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