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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建康(1)
不同于江陵,现如今建康的熟人不算多,但关系好像变得很复杂。
谢晦眼下是中领军。他那领军府,本来靠着南掖门,就在宫墙边上。但是皇帝偏偏同他话多,每每要留他在殿上,谈到后半夜,于是“总宿卫者不得出”,就成了满朝文武公认的新规矩。但这规矩也不严。他那嫡母所出的兄长谢瞻,先前外任豫章太守。任上得了病不肯治,谢晦便一脸着急,急得万里远赴,非要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这豫章,可是在王弘江州治下,也是皇帝在晋时的旧封;虽是重镇,偏偏又不是州治所在,微妙得很。王弘的夫人,是他谢晦嫡母的亲姊妹,谢瞻作为亲外甥,在豫章,自然是能得照拂的。可王弘同他谢晦,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似乎也知道当初谢晦对他做了些什么。谢晦这一跑来,非但甩开了皇帝,还径直绕过了江州刺史,谢瞻实在吓得不轻,把他训了一顿。朝中也颇有不平。马上尚书台就有人上表,说谢晦有不稳的迹象。但也许因为绕过了江州刺史,皇帝并不计较,只同谢晦商量:把你兄长接来京城,就住在领军府隔壁,你家也好与他照应。
谢瞻是坚辞不可的,坚辞是必然无效的。
但到死其实也没见到谢晦很多次,连遗言都只是派人写了封家书送去:谢晦是禁卫的头,也是掌玺的侍中,又是皇帝信任的重臣,能自如外出见他的时候,本就太少了。
于是放眼望去,好像宫里的皇帝和谢晦是一伙,拆是拆不开的。
台省之中,那主持政务的尚书令徐羡之,和总知制诏的中书令傅亮,似乎又是一伙。
而在不熟悉北伐当年他四个如何亲密无间的其他人看来,又好像他四个合起来算一伙。
偏还显得刚从外镇还京的沈林子,与这帝都众口相传的一团和气,略有些格格不入,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从申说。反倒是镇守江州的王弘和驻在石头城的檀道济,还有点当年对旧同袍一例贯之的模样,也觉得那四位越发不同往日。不过隔着远些,毕竟说不上许多话。
沈林子就想:为什么会这样奇怪的呢?也许自己总归是幕府里出来的人,一直以来,除了府主——当今皇帝,抑或宜都王——都不太交往什么朝臣。也许说到底,自己终究还是更合适幕府,做不了朝臣。所以江陵、石城、柴桑,都比建康大城,更令他熟悉和亲近,感到安心。
当然,那也就只是他自己的怪脾气,宁愿只跟他自己有些相干罢了。
皇帝的赏赐,这一回又如往昔,确然很多。但沈林子心中有惑,便觉烫手,转头都散给了亲故,阴差阳错的,还博了个大方的好名声,更引得朝中倾目。无论那四个人是不是一伙,也都常常遣人来问候他,只不过始终也不说这次皇帝召他回来,到底是为的什么。
问起来,还是傅亮说漏,道是谢晦近来也越发焦头烂额,兄长病故之后,他也开始这这那那的病,时不时要回家赖上一阵,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因着兄长在世之时未能陪伴兄长之故,那心里有了些来得太晚的过不去,要回家坐坐找点补。国事军务,还是如此繁忙,他身为重臣如此任性,怕是总有一些看顾不得。正巧沈林子在京,皇帝便大有以沈林子相代之意,但看看谢晦那个好争人先的脾气,又怕他临时生事,故而犹豫。
沈林子只觉头疼无比。
雪上加霜,他母亲偏又在这几日过世。送丧还吴兴,好像也避不开这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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