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琥锦

　　“你待在外面干嘛？”回来的爷爷奶奶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外面好热，怎么不在家里看电视呢？”还没等我张口，爷爷就又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是现在就如实告诉爷爷奶奶刚刚发生的事情呢，还是等爷爷奶奶看到晨昱的样子再来问我呢？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觉得让爷爷奶奶自己去看。
　　这时晨昱已经停止哭泣了，或许是累了，或许看我不在他身旁，他哭也是白哭。
　　爷爷先进屋，奶奶跟在爷爷身后。可还没等奶奶的脚完全迈进屋子，就听到晨昱又开始大哭起来。
　　哎，这该怎么说他好呢？说实话，我很讨厌小孩当看到自己的“救星”来时，马上又开启刚刚停止的哭泣模式，以眼泪夺取“救星”的怜爱，然后就是把他弄哭的人要遭殃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我不对在先，对自己的亲弟弟“痛下杀手”真是不应该。
　　“不要哭了……”
　　“怎么啦？”
　　“等下爷爷教训他……”
　　“今天不给他吃饭……”
　　“我帮你揉揉……”
　　……
　　就这样，爷爷奶奶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着他，他的哭声也渐渐停了。
　　等下爷爷奶奶会怎样惩罚我呢？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这个问题。
　　爷爷奶奶从来都没有打骂过我们，这次不会因我“破戒”吧？
　　担心完后，我又想起了晨昱。他这么小，我做哥哥的本就应该让着他，竟然下手这么狠，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我又觉得没脸进屋去看他，继续漫无目的地用那根小木棍戳着金琥锦旁边的土，突然觉得好心疼。
　　只听着爷爷还在安慰着晨昱，奶奶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我还是极不情愿走了进去。
　　“过来。”我刚迈进一只脚，爷爷就向我招着手说道，，但语气很轻。
　　被爷爷抱着的晨昱看到了我，马上双手抱着爷爷的脖子，扭头不愿见我。
　　“刚刚是不是打架了？”爷爷依旧轻声问道。
　　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弟弟比你小，你要让着他。”爷爷语重心长地说。
　　我微微点了点头。
　　“你看他头上都有一个大包，揉了一下现在小些了。”爷爷话语中稍带一些责备，但只是想让我改正，也不想过多指责。
　　我看了看晨昱，他衣服上都沾了些灰尘，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真是令我心痛。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就干脆坐在了餐桌旁。不是等着吃饭，而是我真不知道那里可以避免这尴尬的局面。
　　没过多长时间，饭就做好了。
　　爷爷抱着晨昱坐了过来，爷爷喂他饭吃，他却始终抱着爷爷的脖子，背对着我，摇着头，也不回话。
　　我吃了一点饭就出去了，而他未进一粒米饭。
　　外面这时正炎热，没多久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又不能回家，天又热，真是进退维谷。
　　嗯，还好还有一个地方可去——那片小树荫。
　　我得赶紧趁我被烤熟之前到那个地方，于是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这石头够大，一般都能坐上好几个人。我躺在上面，背下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闭着眼睛，却不想睡觉。我感觉心里像被一团东西压着，虽然身体感觉舒服，但内心却在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竟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已经满头大汗，汗流浃背了。
　　因为下午四五点时，太阳光会斜射进来，树荫都往东北方向偏移了。虽是四五点的太阳，但还是很热辣，毕竟这里的夏天黑得很晚，这时的太阳不容小觑。
　　原来凉凉的石头也被晒得热乎乎的了，想要继续待在这里，我只有站在树荫里了，也不知会站到什么时候。
　　我想想还是回去吧，老这样也不是办法。
　　爷爷奶奶也不需担心我独自在外，因为那时我们那里还没有出现过人贩子什么乌七八糟的鬼东西，只会偶尔在新闻上看到谁家谁家的孩子不见了，爷爷奶奶还会心痛地感慨谁家遭遇了这事，有时还流下了眼泪，有时也会高声地骂着那些拆散人们家庭的人贩子。但那毕竟离我们很远，也不知是哪省哪市。
　　那时，家里人最怕的就是孩子自己去玩水了。但没有谁单独去，那时农村孩子多，都是结伴结伙的，大多谙熟水性，也了解那几个河里哪浅哪深，再加上河边的农田里常有人，所以没出现过溺水事件。
　　再说，我前些天因无聊常到邻村找同学玩，跟爷爷打声招呼后就直接走了。今天，他大概也认为我去邻村玩去了。
　　到家后，爷爷奶奶都出去忙了。我向我们的房里望了望，看到晨昱躺在床上睡着。人哭完后都会感到累，累了就会睡，睡了之后心情也会好大半。
　　我想走过去看看他，但怕吵醒他，还是停止了脚步。想去看电视，还是怕吵醒他。
　　我现在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一个很随性的动作，现在竟变得拘谨了。
　　就在我还在为这事伤脑筋时，晨昱起来了。他出房门看到站着的我，立马又转身进去，把房门用力关上。
　　没想到他的气还真难消，小孩子一般睡一觉就没太多气了，他却丝毫不减。
　　他虽然大多时候很文静，但他总是很倔，遇到事后他也很少说，只是一个人默默完成。
　　我想去道歉，跟他和好如初，但看到他这样，我也不好没事找事，只得呆呆站在外面。
　　也不知怎样熬到了晚上，吃了饭，就去睡了。
　　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连爷爷奶奶的话也不回答。
　　今夜是爷爷陪他在我们的房里睡，我就跟着奶奶睡。
　　不知是和晨昱睡习惯了，还是心里觉得过不去，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他还是不理我，我也爱见不见，也懒得管他。
　　睡了一夜，心中对他的惭愧竟然少了许多。难道是我太无情了？不是自己太冷血，只是看他活跃了许多，不像昨天绷着个脸，自己心中舒畅了许多。
　　他不对我说话，我不对他说话，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
　　第三天，吃早饭时我笑着问了晨昱一句：“小崽子，还生气啦？”
　　他埋头吃饭，不点头，也不摇头。看他气也消了吧。
　　“小崽子，还疼不疼啊？”吃完饭后，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
　　他抿着嘴摇摇头，但也没有对我做出其他任何回应。
　　“我不会再和你打架了，原谅我好不好？”我带着十分的诚意向他祈求原谅。
　　“嗯。”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至少是这两三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接下来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是带着他出去找同学玩呢，还是陪他在家里呢？
　　“小崽子，你要到哪里玩呢？”我轻声轻气问道，真怕再次伤了和气。
　　“不想玩。”他抿抿嘴唇，走进房间里去看电视了。
　　我立马跟上去，就在那坐着一动不动陪他看电视。当一集电视剧放完后，我就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梨子，反正就是像怕照顾不周会被杀头一样。
　　就这样，他也终于笑了，像吵架之前一样开开心心过了一天。
　　晚上睡觉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和晨昱一起睡。
　　夏天我们都是穿着个裤衩睡觉，当他脱去上衣时，我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肩膀上有几道淡淡的红痕。我立刻知道了这是我的“杰作”，心里不禁又出现了之前的惭愧之情。
　　“还疼不疼啊？”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略带歉意地问道。
　　“不疼了，只是还有一点红。”他笑笑就睡下了，我也感觉如释重负。
　　没想到那天抓他的肩膀用了太大的劲，让他稚嫩的肩膀遭罪。
　　我也睡下，关上了灯。
　　“哎，你都多大了!”我刚躺下，他就又轻车熟路地勾住我的脖子，捏着我的耳垂。
　　两夜没和他睡了，他这一动，让我对他这再熟悉不过的动作突然变得敏感了。
　　我不由自主地将他的胳膊推了推，他立马喊到：“我的肩膀好疼!”
　　“刚刚都不是说不疼了吗？”我知道他在耍把戏，继续把他的胳膊向外推，“嘿嘿，疼死你!”
　　“真的!”他嘴上这么说，却还在用力勾住我的脖子，不让我推开他。
　　“哎呀，你受伤时的力气还真大啊!”说完，我不禁笑了笑。
　　“哥哥，你要是不让我，我就再不和你说话了。”
　　“谁愿意和你说话啊？”我反讥道。
　　“哥——哥——”他又拿出他的看家本领，我也再次被他故意拉长的音调折服了，就随了他。
　　兄弟间怎有永不化解的怨恨呢，时间会冲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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