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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非我所愿
回到骊山之后,刘弗陵没让王福跟着,一个人坐在寝殿里面,灯也没点,让守在门口的王福着实着急。王福派人去找了刘浅薇,却不料刘浅薇只是让传话的小太监告诉王福:“皇上没事,让他自己坐一会儿就好了。”王福对于这个回复颇感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这个皇宫中还有谁比刘浅薇更了解皇上,于是也就没有管,就那么任由刘弗陵坐在黑暗中。
刘弗陵盘腿坐在榻上,手上是母亲,也就是刘彻晚年的宠妃——勾弋夫人亲自给刘弗陵做的小布偶。
“母妃,这是什么呀?”年少的刘弗陵歪着头瞧被勾弋夫人藏在身后的小布偶。勾弋夫人宠溺的笑望着刘弗陵,从身后将缝好的布偶拿了出来:“这是母妃给我的小阿陵缝的娃娃,以后要是母妃不在你身边了,你就把这个娃娃拿出来,就像母妃陪在你身边了,知道吗?”年幼的刘弗陵尚不能听懂母妃话中之意,更不能听出母妃话中所蕴含的悲怆,那时的他只知道母妃给他缝了个布娃娃。
再然后,没有几天刘弗陵和刘浅薇就被双双送出了骊山,刚回到宫中就从骊山传来了勾弋夫人殡天的消息。消息里说勾弋夫人是突发恶疾,不治身亡。但是刘弗陵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说他的母妃是被他的父皇赐死的。刘弗陵不相信母妃是病死的,因为明明几天前母妃的身体还很好;刘弗陵更不愿相信是父皇杀了母妃,因为以前所有人都说父皇是很疼爱母妃的。
一直到刘彻快要驾崩之时,刘弗陵在病榻前侍奉,刘彻才告诉刘弗陵勾弋夫人是怎么没的:“弗陵,你母亲确实是被朕赐死的。你不要恨朕,朕也是为了你好。你尚且年幼,你母亲她又工于心计。朕不想吕氏专政的历史再次上演。朕要为你保住这刘家的江山,不然朕死后也无颜面对刘家列祖列宗。”刘彻说完这些话,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后就陷入深深的昏睡中,三个时辰后就驾崩了。那一天,整个未央宫都在哭泣,唯独刘弗陵没有流泪,红着一双眼睛,木然的看着未央宫中繁忙的人们。
刘弗陵不为他的父皇而难过,他为他的母妃而难过。因为就在刘彻昏睡的这三个时辰里面,他一直在反复叨念“诗颜”,纵使年幼刘弗陵也知道那是一个属于女人的名字。在刘彻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即使是昏睡唤的也是这个叫做“诗颜”的刘弗陵并不认识的女人的名字,对于自己的母妃,陪伴刘彻走过许多艰苦日子的卫皇后,甚至是天下人都传言刘彻最爱的李夫人,刘彻都没有唤过一次她们的名。刘弗陵想,父皇应该是爱极了那个叫诗颜的女子。突然,刘弗陵忽然无比的可怜自己的母妃,被一个自己深爱的人赐死,而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自己,这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啊。
刘弗陵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布偶,自言自语道:“如果大哥没有死,那么现在当皇帝的是大哥,我的母妃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刘病已是不是就可以过得更好一些?父皇,这皇位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皇位我从来就不想要。这皇位上有太多人的血,大哥全家的,卫皇后的,母后的,燕王的,鄂邑长公主的,太多太多……”
门口的王福似乎听到里面传来的幽幽叹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王福稍稍站的离殿门口远了一些,因为他不愿意听见刘弗陵的叹息。就那么一站,王福就看见殿前的石阶下一个人打着灯笼,手里提着好似食盒的东西款款走来。
待那人走近之后,王福才看清那人是白韵:“哟,白韵,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公主跟前候着,怎么跑这来了?”
白韵将灯笼递给了身边伸手过来接的小太监,然后施施然道:“王公公,我瞧着今日皇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刚才在公主那的小厨房里自己烧了点,现在送过来给皇上,好歹填填肚子。”
王福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对白韵这个孩子颇有些赞许:“原来是这样,老奴进去给你禀报。稍等一会儿。”白韵点了点头,王福就进去了。白韵刚站到一边,就见王福出来道:“你进去吧。”白韵点了点头就开门走了进去。屋内依然没有点灯,白韵柔声道:“皇上,你怎么不点灯呢?”
“火折子就放在灯旁边,你自己点吧。”刘弗陵的声音从内室传来。白韵走到烛台边拿起火折子点了灯,屋子里很快就有了一丝暖暖的光。白韵又把另外几盏灯点亮,屋内又恢复了往日的明亮。刘弗陵有些不适应这突然亮起来的屋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白韵提着食盒,在主殿的矮桌边跪坐下来,一边朝桌子上摆吃食,一边道:“皇上,奴婢瞧着你今日在‘飘香阁’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奴婢在公主的小厨房里弄了点简单的吃食,你就权当填填肚子,免得夜里饿了。”
“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叫我阿陵大哥,不管在哪也不要自称奴婢了。”刘弗陵说话的功夫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白韵头也没抬,笑着应道:“好,我也觉得奴婢奴婢的叫着别扭,公主也让我不要说奴婢了。”
刘弗陵坐到桌子前,看着面前的几道菜道:“没看出来你还能做得一手好菜。”白韵笑了笑道:“跟我娘学的,不过我做的没有我娘的好吃。”刘弗陵眼神闪了闪,并没有说话。白韵依然笑眯眯的在给刘弗陵布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大殿的门没有关好,留着一条缝。刘浅薇通过那条缝看见殿内的两人,淡淡一笑,就带着竹月扬长而去。到刘浅薇寝殿的时候,刘浅薇突然对竹月道:“竹月,你知道‘芳园’在哪里吗?”
竹月虽然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的回答:“知道。“刘浅薇点了点头,道:”那好,你明天抽个空去芳园一趟,告诉那的三爷,就说白姑娘现在很开心,若是今年军用物资购买时能有幸买到芳园的,那么白姑娘就会更开心。”
“公主,你是说,白韵是芳园的……”竹月显然对此事很震惊,“公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浅薇淡淡一笑道:“她姓白,现在芳园的主人姓白,有个儿子也姓白!”
“可是,光靠姓白就能那么肯定?”
“当然不是,芳园主人住在西域,而这白韵对西域的事情又特别的了解,还几次三番说自己和父母怎样怎样,可是按她顶替进宫那个女孩的父母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是和舅妈一起长大的,可是白韵却绝口不提有关舅妈的事,好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竹月听着刘浅薇的分析一时倒觉得颇有道理,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好:“可是公主,这样做不是有些拿白韵要挟芳园的意思,若是芳园三爷狠下心来不管白韵又或者这一招惹怒了芳园那又该怎么办?”
刘浅薇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竹月说的两种可能,第一种若是发生了,大不了就是不用芳园的物资,但若是第二种,那……毕竟元狩五年李敢死后,那时的当家李诗颜让芳园大闹的那一出,自己虽未亲眼所见,但是以前也听给她上课的先生说过,那时是差点闹得长安城经济崩溃,人民动乱。这样的场景,刘浅薇虽没见过,但是也不想亲眼所见。就这样考量着,刘浅薇陷入长时间的无语中,竹月见状也不说话了,退到一边安静的站着。
回到骊山的第二天刘贺就跑去和刘弗陵请辞,理由是什么想念家乡云云。刘弗陵自然明白刘贺真正想要离开的原因,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答应。刘贺一阵感恩戴德,出了大殿就立刻回屋收拾东西,然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刘浅薇听说以后,只是笑着道:“这个刘贺,现在玩出事来才晓得着急。”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对竹月道:“竹月,我们去送送他!”
刘贺正在守着下人们把皇帝赏赐的东西装箱就听见刘浅薇含着笑的声音:“怎么,就这般迫不及待,跟这儿守着他们搬东西,是不是准备一搬好就走呢?”
刘贺面楼微笑的转过身行了礼道:“公主见笑了,不过是微臣太过思念家乡而已。”刘浅薇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刘贺看刘浅薇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就转过身继续看下人们装箱。东西不算多,是以一会儿就全部转好,整个队伍也整装待发,就等刘贺一声令下就可以浩浩荡荡的回昌邑了。
刘贺转过身,又行了一个礼道:“公主,你看队伍都在等微臣了,微臣也该走了。”刘浅薇点点头,看了一眼队伍道:“那本宫就不送了,昌邑王一路好走啊。”刘贺微微一笑,就由凌婉婉扶着上了马车。凌婉婉回身给刘浅薇行了一个礼就上了马车,刘浅薇正准备和竹月站到路边让队伍过,却见刘贺掀开了车厢的帘子道:“公主,若是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刘贺说完还不等刘浅薇回话就冲队伍最前面的侍卫叫道:“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甚至扬起了一层薄薄的沙。刘浅薇一直盯着刘贺坐的马车,眼神闪烁不定,竹月见刘浅薇神色有些异常:“公主,你怎么了?”
“竹月你说,刘贺怎么会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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