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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所起
第二日暨略醒来时,冷渊似乎已经在床沿坐了许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神情很是复杂。
他昨晚定是入了魔障了,竟,竟会做出那种事来……
若是阿略因此恨上了他,那,那……他也绝不会因此有所退缩!
暨略看着冷渊一点一点由慌乱到沉吟,最后转为不容置疑的坚定,眨了下眼,不明所以然。
“你……咳,怎么了?”嘶哑的声音,带起喉咙如被灼伤一般的艰涩感觉,暨略皱着眉,他现在很不舒服,但身上受伤的地方似乎被上过药了,只是浑身没力气,动弹不得。
冷渊坐得太久,连反应也变得缓慢许多,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恨我么?”
“为什么要恨你?”暨略不明白,虽然昨晚的事让他一度有些惊慌失措,身上也痛得很,可是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恨一个人么?
那种事代表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不是女子,应该不必为所谓的贞洁烦恼,而且看冷渊现在的模样,昨晚的事情好像还让他恢复了神智……虽然他自己现今的状况是有些惨烈,但是够不上到恨的地步。
不得不说暨略的性格里除了孤僻冷漠,其中还有样,俗称为“没心没肺”。
那厢提心吊胆,患得患失得仿佛天崩地毁了的冷渊原本已打算好,即便暨略再怎样反感抗拒,也要将人留在身边,可却怎样也没有料到,暨略的反应经会这般……轻松平淡。
“阿略……你若是恨我,就直言好么?哪怕你要杀了我,也比你将心事郁结在心中好!”冷渊试探着伸出手盖在暨略的手上,不出所料,暨略的手僵了一瞬。
再怎样无谓,暨略始终记得那被人伤害的痛楚。他昨日还心心念念地对这人的遭遇心生怜悯,不忍心见他再次收到打击,可是一转眼,他就被这人弄得遍体鳞伤,实在是……
两人正相对沉默,谁也不知该从何开口只是,外边传来内侍战战兢兢的声音:“陛下,该早朝了……”
“你去吧。”
“阿略……你别离开我!”冷渊一听这话,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晦暗,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我不走。”他现在哪来的气力走……暨略闭上眼:“我要休息一下。”等气力和功体好转了再走。
冷渊这才放下心来,见他实在很是疲倦,便轻轻在他额际落下一吻,转过脸对着帘子外面时,却没了温柔如水的神情:“更衣。”
冷渊走后,暨略才缓缓睁开了眼,盯着华美至极的床幔看了片刻,才又闭上眼睡去。
议政大殿,冷渊高坐皇位,看着底下一群大臣小声议论不断,徒然心烦。这些人就处理雍王和禄王一案的后续已经纷纷高谈阔论,争辩了两个时辰,冷渊越听越不耐烦。
“皇上,禄王殿下已下葬,其家眷可否从轻发落?”站出来的是兵部的尚书林嵬,是禄王从前在的良师益友,与其私交甚密。此刻站出来也是一通求情,方才群臣商讨时,也是他力护那两人,言论最为大声,且语气神情带着些许傲慢,由此倒是可以看出他与禄王确实是脾性相投。
“哦?从轻发落?”冷渊扫了他一眼,反问道:“如何叫从轻发落?”
文臣武官之首分别站着袁辰琳与路席,他二人也随着冷渊的话,将目光放在林嵬的身上。而林嵬见朝堂上多数官员的双眼皆朝着他看来,不由地犹疑了一番才道,“禄王乃陛下血缘兄弟,虽然有罪,可既已伏法,何必再累及家眷?皇上要将他们一干妇孺发配北境,实在……”
“崔尚书,弑亲、谋篡皇位,在大铭律典中,当判何刑?”冷渊不等林嵬说完,便转头问向吏部尚书崔宏。
“回禀陛下,弑亲当判绞刑,结党叛乱,篡夺皇位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禄王冷桓乃皇族,可免九族株连,但其妻室子女,客卿侍从实不宜轻放。”崔宏踏出列中,垂头拱着手道,十分恭敬,与林嵬的表现恰好是两个极端。
“哼!理法不外乎人情!崔尚书这话未免太过冷血了!”林嵬吹胡子瞪眼睛,语调十分放肆,但他身后却有不少人纷纷站出来附和,一时倒显得崔宏极为势单力孤。
挑了下眉,冷渊偏过头直直看向一直默然旁听的袁辰琳:“袁相怎样想?”
袁辰琳事不关己,不疾不徐地拱着手,“皇上,臣认为,崔尚书所言有理。人情虽重,却断断不可重于大铭律法,请皇上明鉴!”
林嵬背后的官员们顿时有些哗然,“宰相爷此话甚是不妥,若陛下连亲手足尚且不亲厚宽待,岂不是让天下人认为陛下太过铁面,若造成百姓整日惶惶,岂非天下不安?!”
“正是啊,陛下方登大宝就下令诛杀血亲手足,传于天下知晓,毕竟有损声誉!还请陛下三四而行啊!”
“陛下……”
……
就在冷渊面色越来越青,眼中妖异红光一闪而过时,还未待发作,却见面无表情的路席上前一步,转身面向林嵬众人:“成王败寇,废言无益!统统住口!”
目凝寒光,身披金盔甲胄,面上无丝毫笑意,端的是不怒自威,路席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语调听起来也无甚怒意,可大殿之上的文官们却一个个噤若寒蝉。
路家得先皇宠幸至深,庆帝在位时,曾有一次也是早朝期间,一位户部侍郎不断叨劝冷渊的晏王位子不可轻易赐予,其中不乏隐晦地提及庆帝对已逝淇妃的宠爱过重,路席因不耐听,竟当场一掌将人打死。事后,庆帝仅仅罚了他半年奉银,连句重话也未曾说过。
在场的大臣们自然在当时都亲眼目睹了事情因果,见是路席站了出来,顿时气势萎靡起来。
林嵬见无人敢于开口,自己心头一怒,正要说些什么,而于此时离他最近的袁辰琳轻轻捏住了他的手臂,竟不知是点住了哪里,林嵬顿时便如木头一般,动弹不得。一双眼瞪得和铜铃比大,可惜唇齿喏喏之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冷渊看在眼里,便笑道:“如此看来林尚书与袁相已有共识,既是如此,那便按崔宏所言,依着大铭律例,该怎样办就怎样办。”
内侍看着冷渊的眼色,在众人还未开口之前便大声宣言:“退朝——”
“……恭送皇上——”
……
“你是否也觉得奇怪?”
走出朝堂,想起方才匆匆而去的明黄背影,袁辰琳问向与他并肩而行的路席。
路席没有答话,而是皱了皱眉,一脸不耐。
“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又懒得言语了?”拍了拍对方的肩,袁辰琳无奈地笑了。他这个师弟怪癖多得很,其中最为莫名其妙的习惯便是动不动就不爱开口,不愿说话。
“我也只能,再保他十年。”
这句话让袁辰琳想要搭上路席肩膀的手一顿,而后垂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多情帝王家,引灾祸成永劫……
冷氏王朝的皇上,都太过多情了。
而他们多情的对象,却总是因而不幸。
譬如,路淇,譬如,路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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