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4 章
包里揣着一张四千元的支票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七上八下?说对了,此刻星星就是这个感觉——七上八下的。
今天是周末,拿着一早骆寒川开的支票早早得就下班了,此刻正往百乐门的路上赶呢,心理除了七上八下外,还非常紧张。
说真的,她很怕再遇上霍英东,怕他再次的无礼,怕他看她的眼神,更怕他疯狂的举止。
对于霍英东的为人自己或多或少地也听到百乐门里的姑娘提起过,她们似乎很津津乐道于这些他的所谓轶事——他接手百乐门的那一段也许是其中最精彩的。很难想象,就在一场赌局中他几乎赢得了别人蒙昧以求的一切。
没错,百乐门是他赢来的,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那场赌局就设在百乐门三楼的赌场,据说那天还邀请了一些重量级人物作为见证人,因为赌注比较特别,也是闻所未闻的。
霍英东的赌注是他的命。
之所以会有这场赌局也全是因为一个女人——宋瑜。
结果他赢了,赢得很精彩,很轻松。
对方输了,输了一切,还有自己的性命。
上海滩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光怪陆离,任何诽疑所思的事都有可能在这里发生。
霍英东也十足是个狂人。
别人做不到的,他行;别人不感兴趣的,他在乎;别人不敢的,他确乐此不疲;
他曾经为了宋瑜跟人赌命;也曾为了沈无双而找人垛了龙兴社老大的一双手;
当然她们谈的总总都和女人脱不了干系,无非是要说明她们的老板如何如何重情义,可是她们确忘记了他是如何如何的无情,身边的女伴如何如何一个接着一个地换,就看先前提到的那个沈无双吧,为了她,霍英东得罪了龙兴社,可是没过多久沈姑娘确含泪远嫁北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他,根本无情,确到处留情。
踏进百乐门的大厅,下午四点,舞厅还没有开始营业,所以空无一人。
也就是站在同一地方,星星在那天晚上听着will you love me tonight 。
如今舞台上人去楼空,台下也无人喝彩。
宋瑜,那天晚上的浅声吟唱是为了霍英东吗?
不管是谁,她心里一定是有着深爱的人,才会唱得如此动情,如此沁人肺腑。
站在原地,对着偌大的空旷有一丝恍惚。
当喧嚣过去,留下来的也只不过是令人怔仲的沉寂。
百乐门是属于夜晚的,而非这个时候。
耳边隐约传来一阵琴音,是钢琴。
流畅的乐符在指尖下轻逸而出——
是Vartiations on the canon
很快地听出了这首曲子的旋律,好奇地随着音符传来的方向走上两搂——打开微启的大门。
偌大的宴会厅中央架着一部黑色的钢琴,坐在后面的是霍英东。
穿这一身黑色的西装的他似乎已经和音律融为一体了,抑或他本身就是这钢琴的一部分,早已分不清楚。
他是闭着眼睛弹奏的。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和星星所认识的霍英东简直判若两人。但又如此神似。
人,本就是个矛盾体。
而他——霍英东,也许这才是真正真实的。
他的脸本身就不属于任何狷狂浮躁的邪肆,净白深刻的完美轮廓是属于隽秀睿智的。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整齐地用黑色缎带定梳在脑后,完美得像是童话里忧郁的王子。
星星不觉的一怔,她居然用这个名词来形容此时的霍英东,有些荒谬,但又确切得无法形容。
指尖在琴键上凝滞,音符也为此划上休止符号。
“啪啪啪——”
片刻的静寂被一阵拍掌声替代,划破整个空间。
突然睁开眼睛,霍英东看到的是独自站在门口鼓掌的星星。
瞬间,所有轻狂肆傲的表轻在他脸上一一浮现,刚才的一切就象海市蜃楼般一闪而逝,让星星拍手的双掌突兀地悬在半空——
“嗨!你,你好——”她尴尬地对着霍英东打着招呼,却发现在他如鹰般烁利的眼光注视下根本无法完整地吐出一个字。从没有想到自己的舌头居然那么笨拙。
“好。你看上去也好得很。”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的声音。轻嘲的目光没有一点漏掉她身上每一处细胞散发的饱满。昨天她似乎过的很愉快,愉快地忘记了自己的“人身安全”。
“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包里挖出用牛皮信封套好的支票,“我是来还你钱的,记得吗?我前天说的,本来昨天要来因为临时有事… …”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了。好个临时有事。”他走进她,优雅地就像是欲邀请她跳舞,接过她双手递出的信封,没有看一眼便将它撕碎在手中。看着星星一脸措愕无法置信的表情,眼里透着嗜血的残忍。
“你,你,你——”看着在他手里片片撕碎飘落的纸屑,她几乎要抓狂地发疯了,蹲下身体狼狈地捡着地上纷落的碎片,心中是愤恨,是焦急,几乎是恼羞成怒——
“把你这该死地臭脚挪开!”疯狂地用手推搡着他正踩在碎片上的大脚,这个可恶的人,刚才她还居然差点欣赏起他来的…..四千块,她要到哪里再去筹这四千块?确在眨眼间被他撕成碎片。
蹲下身体一手拽起正在他腿上搡痒的手臂,另一只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腭与她平视,
“忘记我前天晚上的话了吗?”突然放低了声音,说话温柔地让人心惊。
根本毫无力量抗拒他的强势,他的接近,甚至拉开一点距离也很困难,原本捡在手中的纸片又重新散落。
这个根本不讲道理的男人她已经受够了,冷冷地看进他冰凉的眼睛,“没有忘记。我说过会来还钱的,昨天没有来是真的是因为有事。”说得很镇定,尽量保持自己的冷静,因为霍英东的不讲理,所以自己更要心平气和。
“说来听听。”眼里终于有一丝笑意。只要是他的人就决不允许有半点对他的忤逆,他要的是绝对顺从。心理突然一震。他的人?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原来在他心里早已将她视为己有了。
“昨天,昨天真的是有事,我要借钱还你,不然你以为这四千块哪里来的。”心理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他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对他的话一定要百依百顺?就算是下人也有人身自由的。手上稍微挣扎了一下,她的下巴很疼。
手上渐渐放松了力道,确被她顺利挣脱,可还在他控制的范围内。对于她能在一天之内筹借四千块的本事有点小小的意外,更多的,确是不明所以的气愤,她居然宁愿借高利贷也不愿意呆在百乐门,怕见到他吗?他不会就这么如她所愿的。
“哪里借的钱?”这女人尽然胆大的去借高利贷,不知道自己会被吃得尸骨无存吗?一想到那些别有用心的放贷人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和龌龊的眼神,心里就有将这一切撕裂的暴力念头。
“这个,你不会想知道的。”她不想将她的老板牵扯进来,如果说骆寒川是站在阳光下的阿波罗,那么霍英东就是该在地域里的哈蒂斯。她不愿意骆寒川银行家的美好形象被他这个开舞厅赌场的家伙所污染。
“跟我来!”不由分说地,霍英东拉着星星的手欲往外厅的电梯走去,其实不是拉,更像是用拖的。
“你干吗?要去哪里?我不去!”心理警钟打响,惊恐万分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霍英东,可是坳不过他有力的步伐,只能被拖着前行。
“在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你胆子大得都去借高利贷了,怎么去一下我办公室都不敢?”说话的口气一下子松了下来,满是揶揄,“如果真的要把你怎么样的话,相信我,在这里也一样可以!”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她说的,不是玩笑的语气。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可以为所欲为。
* * * * * * *
霍英东的办公室在九搂,最顶层。
地方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了。
一进门,星星就被丢在墙角的沙发上。
“喝点什么?”径自走向一旁的吧台,没有看她。
有点意外,他竟然在问她要喝什么饮料,看着他高大的身形背对着她站在吧台前,她一时忘了回答。
其实他这里根本也没有适合她的饮料。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曲奇饼,走到她面前放下。他办公室里经常会有这些小点心,因为宋瑜知道他时常熬夜,楼下虽然有西餐厅但他又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总是让大厨特别烘制了一些小西点放在他办公室。嘴角轻扬起微笑,没想到这些点心今天倒派上用场了。跟了他那么久,这女人居然还是不知道他不喜欢甜腻的东西。
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曲奇饼,又抬眼看了一眼此刻正坐在书桌后写字的霍英东,为什么他总是有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感觉?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皱眉,不再去考虑这些叫人伤脑筋的问题。伸手拿了一块饼干放入嘴中。对于美味的东西,她是从来不会错过的。自从来到这里后从来就没有吃过那么可口的西点了。
抬头憋见正吃着饼干还边打量他办公室的家伙,她好像从来就知道如何适应任何环境,刚才还一幅惊恐地像要上刑场的表情,如今确舒服地窝在沙发里啃饼干。无疑,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眼神又回到面前,大手一挥,在支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整整五千块,多出的一千块算是支付两天的利息。相信那些高利贷只要看到自己的签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霍英东一手拿着支票,放在星星面前,然后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拿去还给高利贷!”不容置疑的语气霸道得可以。他不容许她欠别人的钱,要欠,也是欠他的。
“五千块?”挑眉看着就坐在她身边的英少,这个男人真是奇怪。刚才撕了她的,如今却重新写一张给她,还平白地多出了一千块。他到底在想什么?钱太多了没处花?再仔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支票,是华为洋行的,所以不可能是空头。
“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拿去还给高利贷,多出的是利息。借之前你都不问利钱多少的吗?”挑着一边的眉毛,不耐烦地重复。
“照你这样算,我不是又多欠你五千块?”绞着眉毛,他到底是怎么算这比烂账的,她都糊涂了。
“没错,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完。”舒了口气,愉快地看着她
故意不去想刚才他话里的意思,睨着眼看他,“如果这算是你对刚才的行为道歉的话,那么我接受。现在我把这钱还给你。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的帐已经了了?”小心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是读不出任何信息。
“你认为呢?”他靠近她,捉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别开脸,他歪嘴笑起来,嘴角勾得狡猾。那是她不曾见过的表情,一时怔住。她知道他傲慢阴森冷酷,甚至卑鄙狠毒邪恶,所以她可以想到的负面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这狡猾的笑却让他变成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而且带着邪气。那种,坏的魅力。
有一点迷惑在他狡猾的微笑中,浑身突然一颤,象是感觉到什么,确被这可笑的想法震得恍惚了,他在暗示她,暗示某种暧昧的不确定的关系,而他这种人是最擅长于此的。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意识到什么,却更俯近她,扳起她的脸,目光深沉,审视着。“终于明白了,是吗? 很好。我很高兴你有那样的感应。”
“不要碰我!”她用力扳开他的手。不愿承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她是有男朋友的,但是理智又重新回来,他一定会因为这句话有所行动,而她不能让不干系的人牵扯进来,而那些人又是她在乎的。
“我不会现在碰你,但只有我能碰你。”他又扳住她躲闪的脸,一定要她看他,与他面对,不准她逃避。手劲的强力是一种宣示,告诉她他的确切决然。
为什么一切都被她弄得混乱了,她不该来百乐门,她不该招惹他。
而他似乎笃定她有着想保护的人,所以笑的更狂妄邪恶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