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为尘香如故

　　在与上官蔷讨论了一阵陈炎晋的事情之后，夏玄宸道：“那些事情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当合作伙伴也太疏远了……要不，我们当朋友吧？”
　　“朋友啊，也不错。”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上官蔷自己都怀疑自己脑袋是不是还正常——要和这个恶魔做朋友？！不过，夏玄宸难得肯让步，自己要是不依不饶的话，又不得不伺候他了吧？嗯。就是这样的。只是这样而已。
　　“太好了。”夏玄宸似乎笑得很开心，“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和一个人做朋友。说实话，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上官蔷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奇怪，明明如同一个暴君一般的夏玄宸，为什么却会偶尔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其实，夏玄宸只会在上官蔷面前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已。
　　“你说，成为朋友之后，我们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真的把上官蔷难住了。
　　“蔷蔷？怎么不说话了？”
　　“……第一件事，就是不准叫我叫得那么肉麻！！”
　　“哦~~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呢？”
　　“呃……上官兄……？”上官蔷之前的朋友的确都是这么叫他的。但他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如果出自夏玄宸之口，将会相当的别扭。他开始想象一副场景。夏玄宸抱拳道：“上官兄，别来无恙？”上官蔷回礼：“一切安好，劳夏兄挂念了。”……天！！这也太诡异了！！
　　夏玄宸笑道：“上官凶？你的确挺凶的。”
　　上官蔷狠狠给了他一拳。“我就是凶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凶点好。我就觉得那个什么上官兄怪别扭的，还是叫你蔷蔷，好不好？”
　　“……那好吧。”因为刚才脑中浮现的情景实在有点恐怖，上官蔷只好妥协了。
　　“回归正题吧……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街上逛逛？”
　　“真的？”上官蔷有些惊喜，“你许我出门了？”
　　“当然咯。既然是朋友，我怎么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上官蔷笑道：“早知道和你做朋友有这样的好处，我就早点提议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夏玄宸有一天竟然会对自己怎么也不肯松口的放过自己和批准外出这两件事也点头答应。
　　“………………”夏玄宸忽然怔怔地看了上官蔷半天。
　　“……干嘛啊？”上官蔷被他的目光看得脸有些发烫。
　　“呵，早知道做朋友就能看到你笑，我也早点提议了。”夏玄宸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上官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笑。他又重新板起了脸。“哼，既然是朋友，互相说笑也是自然的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你现在怎么又不笑了？”
　　“我想笑就笑，想不笑就不笑，还需要经过一个朋友的批准？！”上官蔷别过脸去，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脸有点红。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好不好看，我才不稀罕呢！”上官蔷打了个哈欠，“好了，夜深了，我回去睡了。”
　　“等等！我也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有人规定朋友不能一起睡？”
　　“……没有，但是……”
　　“你放心，我保证，只是抱着你睡，绝对不干别的，好不好？”
　　“……随便你。”上官蔷再一次妥协了。
　　就这样，上官蔷和夏玄宸仍旧和以前一样相拥而睡。
　　第二天一大清早，上官蔷在朦胧中听到夏玄宸温柔的呼唤。“蔷蔷，天亮了，起床了。”
　　以前，夏玄宸早上都是自己起来，从来不叫他。上官蔷闲着反正也没事干，所以日日都睡到将近正午。“干嘛啊？那么早，我还要睡……”上官蔷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呵呵，真是只小懒猪……今天不是要出门逛街吗？还是早点起来吧。”
　　“……唔……”上官蔷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只得懒洋洋地爬了起来。
　　“来，伸手。”夏玄宸递上一件衣服。
　　“……我自己知道穿！！朋友之间哪儿有互相穿衣服的？！”上官蔷狠狠把衣服夺了过来。
　　“呵，这么快就清醒了？”夏玄宸宠溺地笑着，“刚才睡迷糊了撒娇的摸样也很可爱啊。”
　　“谁撒娇了？！”上官蔷赌气般地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然后就和夏玄宸一起来到大厅。
　　那里已经等了一屋子的女人。
　　按照规矩，夏玄宸所有的妻妾早上都要给他请安，然后众人一起用早膳。
　　严格来说上官蔷并不算作是妻妾，所以之前也没有遵守过这些规矩。
　　见到今日上官蔷竟和夏玄宸一起有说有笑地出现，所有人都很惊异。那些曾经找过上官蔷麻烦的女人，更是赫然变色。
　　不过今天上官蔷暂时没有心情去收拾她们。他只注意到抱着咪咪，眼眶红红的冯灵。
　　他走过去，柔声道：“灵儿，逝者已矣，你就别伤心了。”
　　冯灵一向率真，也顾不得避嫌，一头扑进上官蔷怀里痛哭起来。“呜呜……上官大哥……宛姐姐她昨天晚上还好好地和我说话，怎么早上就……她到底为什么会死？！怎么死的？！”
　　上官蔷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冯灵知道，其实害死她宛姐姐的凶手就是自己……那她会怎么样？她会恨他吗？会给他宛姐姐报仇吗？——呵，以她的性情，怎么可能。她也只能连自己也疏远了，在府上没了个可以亲近的人。这样未免也太可怜了。可是，这里人多嘴杂，这种事，又怎么瞒得住？他正为难间，忽听夏玄宸的声音道，“灵儿，别问这件事了。秦宛之死，纯属咎由自取。我现在宣布，府上任何人不准再议论此事，否则，一经发现，立刻杖毙！”
　　冯灵吓得身上一震，随即离开了上官蔷的怀抱，轻声答了句：“是，我知道了。”
　　上官蔷在心中默默地感激夏玄宸的体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懂自己的心。
　　又安抚了冯灵一阵之后，两人就一起来到了王府外。
　　好久没出过门了，上官蔷觉得外面的空气都很清新。
　　“你看到那群人了吗？”夏玄宸指了指排着的长长队伍，“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上官蔷一眼就瞅见了队伍最前面是个卖包子的小贩。“还能干什么，买包子啊。”
　　“呵，你说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搞得我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夏玄宸笑道，“我以前啊，最喜欢吃那家的包子了，不如今天也买给你尝尝吧。”
　　“我才不要呢，爹以前常说，那种小摊小贩卖的东西脏兮兮的，吃了会肚子痛。”上官蔷一脸的不屑。
　　夏玄宸无奈地笑笑：“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要是这白白净净的包子吃了都会肚子痛，我和娘以前穷的时候尝尝捡别人扔掉的垃圾来吃，岂不早就被毒死了？”
　　上官蔷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几分同情，口气也软了：“尝尝也没什么。”
　　“那好，我马上就去排队！”夏玄宸说罢，就兴奋地冲到了队伍最后面。
　　上官蔷跟在了他后面，笑道：“你这会儿怎么倒老实起来了？怎么不以王爷的身份命令他们全都让开？”
　　夏玄宸笑道：“真要是王爷的身份，就不会亲自去买包子了……我们今天，就当一天的平民百姓，好不好？”
　　“好啊。”上官蔷觉得这提议倒也新鲜有趣，一口答应。
　　等了好半天，两人才终于买来热乎乎的包子。夏玄宸递了一个给上官蔷：“来，快尝尝。”
　　“呃……”上官蔷接过包子，却踌躇起来，“我们真要一边走，一边吃？”
　　“我知道我知道，这又不符合你的贵族身份了，是不是？刚才说好了吧，今天咱们可是平民百姓啊。”夏玄宸说着，就咬了一大口包子，啧啧称赞道，“真好吃！”
　　上官蔷见他吃得香甜，加上已日过晌午，自己现在正饥肠辘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轻轻咬了一口。“唔，的确不错。”这已经是他很委婉的说法了，事实上，上官蔷简直觉得这是山珍海味版的人间一大佳肴。
　　等上官蔷慢慢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个包子，夏玄宸已经吃完了好几个。他见上官蔷还是如此注意形象，忽然心生一计，笑道：“我们来打一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上官蔷好奇地问。
　　“你看，这个包子有巴掌大，要是一口咬进去，不太容易吧？但是，你信吗？我就可以！”
　　上官蔷笑道：“这有什么不信的？不就是一口吃一个包子，又不是多难的事。”
　　“但是呢，我却可以打赌，你就一口吃不进去。”夏玄宸邪魅的一笑，故意激上官蔷。
　　上官蔷果然中了计，一下子就放进了一个包子在口中，嚼了两下就吞了进去，我怎么会不行？”
　　夏玄宸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大口吃肉的感觉比你刚才那样爽多了吗？这要做野蛮人嘛，就要做到底。”
　　上官蔷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心里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感觉的确更好，口中却反唇相讥道：“不是做百姓吗，怎么又成做野蛮人了？”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吃起包子来却也爽快了许多。
　　两人吃完了包子之后，又闲逛了一阵，夏玄宸提议：“这样瞎逛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去赌场玩玩？”
　　“啊？”上官蔷愣了愣，“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呵呵~你们上官家的家教听说很严，去那种地方肯定会挨打吧？我从小就在街上混，其实也挺怀念那里的……虽然赌博这种事天天做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偶尔玩玩也不错吧？”
　　“……随你吧。”其实上官蔷也被他说得有点好奇了，也就跟着他去了。
　　“押大还是押小？”
　　“我押大！”
　　“我还是押小吧……”
　　那里的气氛果然热闹异常，上官蔷和夏玄宸一起赌了几次小钱，倒也觉得有点意思。
　　“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吗？”出来之后，上官蔷主动询问。
　　“其他好玩的地方啊……”夏玄宸想了想，“那我们一起去怡红院？”
　　“……………”上官蔷当然知道怡红院是什么地方。这也是个他从来只闻其名未曾踏入的领域。他知道，两个男人如果真是朋友，一起去逛怡红院也是件挺正常的事。他却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但他没表现出来，淡淡道：“好吧，我也想看看怡红院是什么样子。”
　　到了怡红院之后，看着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上官蔷果然觉得索然无味。
　　但夏玄宸却两眼发直地盯着一个妖艳的女人。
　　“哎呀，这位爷可真有眼光！”怡红院的妈妈笑靥如花地道，“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呢！阿媚，还不过来陪客官喝酒？”
　　那被叫做阿媚的女人也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闻着她身上浓厚的胭脂香粉味，上官蔷有种快要被熏得晕过去的感觉。阿媚？妖媚的意思？这名字也未免太直白了。总之，上官蔷对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厌恶得要死。
　　夏玄宸对她却似乎喜欢得要死，柔声问：“你叫阿媚？我如果要把你从这里赎出去做我的妾，你愿意吗？”
　　“……！”上官蔷闻言，大吃一惊。他心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几乎快要呕吐。可是……以夏玄宸的风流性格，这种事也很正常吧。对，很正常，没有必要在意。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但这种说服似乎毫无效果。
　　“真的呀？”阿媚娇滴滴地回答，“奴家当然愿意啊~~能跟着您这位气度不凡的爷，可真是奴家的福气啊。”阿媚虽然不知道夏玄宸的身份如此高贵，但也从他英俊的外表和华丽的穿着看出他绝非常人。
　　“好，那就这么定了。”夏玄宸扔了一叠银票在桌子上，“这些钱够了吧？”
　　“够了够了！”妈妈看着这些搓搓有余的银票，不禁两眼放光。
　　“阿媚，那我们走吧。”夏玄宸说着，就挽起了阿媚的手，走出了怡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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