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琴师」

　　第十四章
　　“哎呀王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小东子急得连拍大腿再擦汗的，“你刚走不久就下雨了，奴才还以为您会回来呢！”
　　“赶紧给我打盆水来。”宣行楷小心翼翼地解下湿淋淋的蓑衣，“爷要亲自洗衣服。”
　　“王爷说啥？？！！”小东子吓得足足退了三步，“王爷要洗衣服？”
　　“听着了还不快去？”宣行楷一边吩咐着一边走去里屋换衣服。
　　小东子一副“王爷脑子被雨浇了所以进水了”的表情，乖乖去打水。
　　里屋里的宣行楷解开姬欢的外衫，换上自己的干爽衣服。拎着衣服走了出去。
　　小东子早就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皂荚树果和清水，看见了宣行楷手里的衣服，疑惑地问道，“这是王爷的衣服么？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干净的白衣服......”
　　“......被你发现了。”宣行楷扬扬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姬欢借我的。蓑衣也是他的。一会儿给我那个干净帕子来，我好好擦擦，诶不，明儿你帮我去整一件一模一样的来，这件我我留着吧。”
　　小东子哦了一声，又冲进里屋看了看，回来面色焦急地冲着洗衣服洗的津津有味的自力更生王爷喊道，“王爷！那把琴呢？华妃娘娘送你的那把很值钱很名贵的琴呢？”
　　“那琴啊。”宣行楷头也不抬地搓啊搓，“我送给姬欢了。”
　　“为什么啊！”小东子恨不得抄起自家王爷衣领脸对脸地质问，“您不是说那个是名琴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人啊！”
　　“有什么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我这个问题？”宣行楷抬手擦了擦汗，解释道，“爹不是把我在西野时候用的琴，就是那把松透拿来了么？那这琴也不能还给华妃娘娘，送给姬欢有何不可？倒也不会辱没了帷幄。”
　　小东子抻了一个小凳子过来，正要开口却被宣王爷甩了一脸水，“你不许过来帮忙，我要亲自洗。”
　　“王爷。”小东子担忧地问道，“你会洗衣服么？”
　　“怎么不会？”宣王爷自豪地抬头，“我在西野可是洗过不少衣服！”
　　“好好好......”小东子应承道，但还是拖了凳子坐下，“王爷，我想跟你说个事。”
　　“说吧说吧。”宣行楷道，“你想吃什么了？还是想去哪儿玩？”
　　“不是。”小东子脸上全然没了笑意，道，“王爷。”
　　“别叫了别叫了，有话赶紧说。”
　　小东子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喜欢姬欢？”
　　咣当！
　　“啥？喜、喜欢？姬欢？”宣行楷丝毫不在意翻了的盆，反问道，“我喜欢姬欢？”
　　小东子不置可否地看着自家王爷。
　　“搞什么？？！！我俩都是男的啊！！”
　　“那王爷，你自己好好想想。”小东子老师循循善诱地道，“你为什么亲自他的洗衣服？”
　　“因为礼貌啊！借人家的东西不得干干净净还回去啊？”
　　“那你为什么把那么名贵的琴送给他？”
　　“因为我没用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挽发的琴谱给他？”
　　“因为这样可以感动我爹。”
　　“那你为什么天天晚上去找他？”
　　“因为他弹琴好听。”
　　“那你为什么找百里公子去医他？”
　　“因为那家伙不用白不用。”
　　“那你为什么去求华妃娘娘救他？”
　　“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呃，长的可以身段可以琴技超赞性格恶劣。”
　　小东子扶额，“那王爷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宣行楷挥挥手，“我困了，睡觉去。”
　　小东子在那边欲哭无泪。
　　“喂王爷！！你好歹把衣服洗完再去睡啊！！”
　　里屋里，在数完了几百只羊后仍没有丝毫困意的宣行楷终于意识到，他被周公放了鸽子。
　　“混蛋......”宣行楷翻了个身，把凉被捂在脑袋上做鸵鸟状。“睡觉睡觉。”
　　但过了没多久，呼吸困难的宣王爷颤颤巍巍地把被子从自己脸上掀了下来。
　　“明天我一定把小东子枭首了！！”宣王爷握拳，暗暗地下着决心，“为什么问我这种清纯少女式的问题啊啊啊啊？？！！”

　　【宣行楷的内心】
　　问：喜欢姬欢？
　　答：怎么可能？
　　问：不喜欢姬欢？
　　答:怎么可能？
　　问：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答：......不知道
　　问：那是喜欢了？
　　答：怎么可能？
　　问：那就是不喜欢
　　答：怎么可能？
　　......以上心理斗争重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阿陵......”宣行楷有气无力地冲着百里陵说道，“有没有让人快速入睡的东西？”
　　“那还不简单？”百里陵悠闲地吹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道，“找个侍卫，叫他一拳把你打晕。”
　　“......就不能来点温和的招么？”
　　“那就只有蒙汗药了。”
　　“......天要亡我啊啊啊！！！”
　　“这是怎么了？”百里陵仔细看着宣行楷的脸，啧啧道，“这脸色，都赶上我们院的李太医了。”
　　“就那个褶子多得要用手扒开才能看得着眼睛的那个？”宣行楷无语地看了百里陵一眼，“我可高攀不起。”
　　“说吧，出什么事了？”百里陵摆开问诊的架势，“百里医士为您一一解答。”
　　“得了吧。”宣行楷挥挥手，“我可不指望你解答，你能帮我理理头绪就成。”
　　“没问题。”百里陵拍胸口。
　　“事情是这样的，......”

　　一炷香后......
　　“嗯......”百里陵摸着下巴，“这是个问题。”
　　“用你说？”宣行楷白了他一眼，“我都好几天没睡一个好觉了。”
　　“那你这几日去没去听琴？”
　　宣行楷把脑袋埋在胳膊中间，闷闷地道，“我哪儿敢去啊？连衣服我都没还。”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啊？”
　　“又是这个问题......”宣行楷都快哭了，“你能不能不问这个了？”
　　“那这样吧。”百里陵凑近他，伸手掐住他的手腕，道，“想象一下姬欢的样子。”
　　宣行楷比起眼睛，开始想。
　　“喂，把眼睛睁开。”
　　宣行楷翻着白眼想，白衣，乌发，微垂着头弹琴。
　　“行了，不用想了。”百里陵拍拍手，叹了一口气，“你看上他了。”
　　“！！！”宣行楷从凳子上弹起来，吼道，“你说啥？？！！”
　　百里陵看了他一眼，抹掉脸上的吐沫星子，指指凳子道，“坐下，我给你好好分析。”
　　“说到姬欢时，你脉搏明显加快，瞳子放大，呼吸急促。这可是生理反应。”百里陵右手一撑坐在了桌子上，“身体可是骗不了人的。”
　　宣行楷呆呆地看着百里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俩都是男的呀怎么办！！！！！”
　　“是不是男的不重要。”百里陵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重要的是他喜不喜欢你。”

　　姬欢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有人一天在耳边叽叽喳喳，清净了不少。
　　也没有人大晚上咣的往屋门上一靠，房子稳了不少。
　　更没有人在门缝底下塞纸要求吃这喝那的，悠闲了不少。
　　不过，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呢？
　　也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就是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与焦虑感。
　　姬欢用力晃了一下头，拿起了桌上的琴谱。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又要去弹琴了。这回的曲子以前练过，但乐府长改了几个地方，得好好练练才成。
　　拜月，传说是雷氏家族家主雷笛于中秋佳节所作之曲。中秋佳节，雷笛十分高兴，即兴作曲一首，将当日所见之景与所感之情均融入曲中。据说雷笛弹完曲子后，天空明月当空，却又下起了雨，但雨刚落到地面就停了。雷氏族人十分惊奇，认为是乐曲感动了月神，纷纷俯身拜月。此曲由此得名。
　　姬欢皱了皱眉，拿过了身边的帷幄。手指按了按琴弦，发了会呆，才把琴放到膝上，就着琴谱一点一点开始练。
　　“唔，这个地方需要重一些。”姬欢试着弹了几下，觉得有些需要标记便起身去取了笔，“还有这个地方。”
　　因为两只手都要弹琴，没有手拿笔，姬欢只得把笔咬在嘴里，遇到需要标记的地方就换手拿笔去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欢终于把曲子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并标出了需要注意的各种地方。
　　接着，姬欢就咣当一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过了很久很久......
　　也没有很久啦，只是在宣行楷看来，从看见姬欢趴在桌子上睡觉到认为他睡着真的过了很久很久，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慢悠悠地推开门，宣行楷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虽然他现在跟做贼没什么本质区别。
　　“真是的，也不知道去床上睡。”宣行楷小声地嘟哝道，“多走两步道会累死么？”
　　“要不要把他搬去床上？”宣行楷一心一意地暗暗思考，“要是搬他我还不一定能搬动，说不定搬着搬着就醒了。不搬的话，第二天他起来得什么样，腰酸背痛腿抽筋？”
　　“算了算了，被他发现最后是我遭殃，他腰酸背痛是他的事，还是不要管他了吧。”宣行楷下了决心，一屁股坐在人家床上，“他们说我喜欢你，但到底喜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这喜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吧不合计那么多，合计那么多也没有用，难道要我像怀春少女一样揪花瓣么？”
　　姬欢哼了一声。
　　宣行楷立刻全身僵硬，气都不敢喘。
　　索性累惨了的琴师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得呼呼的。
　　宣王爷缓缓呼出一口气，悄声道，“吓死我了......”

　　第二日，当姬琴师醒来时，真的感觉腰酸背腿抽筋，并且在自己床上发现有人睡过的痕迹以及一滩已经干涸的水印(据百里神医目测应该是口水印)。
　　为此，百里神医特地免费给了姬琴师一张据说是和尚道士尼姑们开过光的符，虽然以后经宣王爷指证这貌似是小东子的笔迹。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