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那天，宋小燕放学一回到家，陈来娣就冲着她喊：“启明来信了，快看看吧。”
　　宋小燕拿起信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刘富贵陈来娣收”，忙说：“妈，这是哥写给你和爸的，你拆开看吧。”
　　陈来娣正在和面，她向女儿示意了一下，说：“你拆吧，我手脏。”
　　宋小燕听话地拆开信，轻声地念道：“爸、妈、小燕：你们好……”
　　陈来娣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微笑地听着。刘启明在信中告诉他们，他在大学里一切都好，他还兼做了两个孩子的家教，每个月能赚到150块钱，生活费够了，不用家里再寄钱给他。
　　陈来娣一听，忙停下手中的活，对宋小燕说：“你赶紧去写封信给你哥，叫他别那么辛苦地带家教了，家里有钱供他上大学，让他别耽误功课，另外多注意身体。”
　　宋小燕从书包里取出纸笔，趴在桌边写了起来。陈来娣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燕子，你哥走这么多天了，你想他吗？”
　　“当然想啦。”宋小燕头也不抬地说，“他不在家，觉得家里的气氛都变了。再说也没人帮我温习功课了。”
　　陈来娣提议道：“那咱们到大学里去看你哥怎么样？”
　　“好啊。”宋小燕一听很高兴，又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可以去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陈来娣很肯定地说，“咱们星期六下午走，星期一上午回来，你只要请一天的假就可以了，耽误不了你多少功课。”
　　宋小燕很兴奋，连声附和：“对，星期六下午只上两节课，还有一节是体育课，说起来，也就耽误星期一一上午。我还可以把平时不懂的题拿去问问哥哥呢。”
　　陈来娣笑了：“你都给你哥写了些什么，念给妈听听。”
　　“我还没写完呢——”宋小燕拿起纸，念道，“哥哥，你好！来信收到。妈知道你在除了上学还要带两份家教，十分心疼，让你不要这么辛苦，她说家里有钱给你念大学，你只要专心读书就可以了。自你走后，我们都很想念你。爸还是那么忙，妈除了上班就是给我做好吃的。我呢，学习好像退步了一点点，不过不要紧，我会很快赶上的……”
　　陈来娣笑眯眯地听女儿念完，说：“晚上你去跟你爸说，让他和我们一起去看你哥。”
　　结果等刘富贵回到家，听宋小燕这么一说，他马上就对陈来娣表态道：“我们俩去就行了，小燕就不要去了，别为了看启明而耽误了小燕的功课。”
　　宋小燕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陈来娣知道她想去看刘启明，忙道：“耽误不了小燕的功课，不过就半天多的课程，再说小燕不是还有些题目不懂吗，正好让启明帮着讲解讲解。”
　　刘富贵不好反对，答应下来。
　　陈来娣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了很多的准备，给刘启明买了不少吃的用的，装了满满一大包。陈来娣兴冲冲地买了三张长途车票，谁知即将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刘富贵回来说：“明天市里的质检局来我们单位检查，我去不了，我必须在单位呆到他们检查完为止。”
　　陈来娣愣住了，半天才说：“这车票都买好了，你怎么突然又说不去了。”
　　“把票退了吧。”刘富贵有些内疚，“说实在的，我真想到启明的大学去看一看，我也没办法。”
　　陈来娣叹一口气：“不去就不去吧，我和燕子去是一样的。你一个人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个你就放心吧。”刘富贵叮嘱道，“看到启明，替我解释一句。”
　　陈来娣带着宋小燕第二天就启程了，坐了五个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了刘启明所在的城市。走出火车站，母女俩顾不得感受大都市的繁华，就又乘上公共汽车去了刘启明所在的大学。
　　天真冷，下起了片片的雪花。学校真大，母女俩东转西转，好容易才找到男生宿舍楼。正是晚饭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拿了饭盒往食堂走。就在陈来娣拦住一个男生打听刘启明的住处时候，她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妈，小燕，你们怎么来了？”面前刘启明的表情又惊又喜，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愈显挺拔。
　　“哎呀，启明，可找到你了。”陈来娣高兴地喊起来。
　　“怎么也不写封信来，我好去接你们。”刘启明边说边伸手接过她们手中的大包小包。
　　陈来娣解释道：“本来是要写信的，一想我们这就要来了，保不准信还没人快呢。”
　　宋小燕的脸蛋冻得通红，站在那里冲着哥哥笑。刘启明也看着母女俩笑：“很冷吧？快到我宿舍里去暖和暖和。”
　　刘启明的宿舍在六楼，仨人边说着话边进了宿舍的门。陈来娣说：“本来你爸也要来的，单位里临时有事，走不开。”
　　“噢。爸的身体还好吧？”刘启明有些犹豫地问，“他工作还是那么忙吗？”
　　“还那样，都还那样，跟你走之前一样，没变化。”陈来娣爽朗地回答。
　　陈来娣将带来的包拎到桌上，将一些吃的东西、生活用品从里面一一取出。陈来娣拿出给他买的新衣服：“这是我和你妹妹帮你挑的，大学生了，多少要讲究点。”
　　刘启明看着一桌一床的东西，惊讶地说：“大老远的，带这些东西来干什么？我这里什么也不缺。”
　　陈来娣转过头对女儿说：“小燕，你不是还有东西要给哥哥吗？”
　　宋小燕看了刘启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身上包的拉链，拿出了一条白色的马海毛围巾。那一年香港的电视剧《上海滩》正在大陆热播，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戴着长长的白围巾的形象深入人心。宋小燕也织了一条许文强那样的围巾，刘启明拿着围巾，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你功课这么忙，还浪费时间给我织围巾干什么？”
　　宋小燕脸红红的，问：“你围上看看，看我织得怎么样？”
　　刘启明站起身，将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
　　“戴着跟电视里的许文强一个样。不，简直比许文强还要帅。”陈来娣满意地看着刘启明，夸赞道，“这人要是长得好，怎么着都好看。”
　　宋小燕向着母亲撒娇道：“怎么，就光哥哥长得帅，我织得就不好啦？”
　　陈来娣马上摸着女儿的头发，爱怜地说：“我女儿织的围巾当然好，围巾又漂亮，人又帅。你们俩真是让妈满意的孩子。”
　　三个人开心地笑起来。
　　刘启明拿了饭盒，说：“你们坐一会儿，我到食堂打饭去。”
　　陈来娣阻止道：“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小饭店？咱们今天不吃食堂了，到饭店里开开荤去。”
　　刘启明没去饭店，而是带着母女俩来到了学校的小食堂，炒了几个菜，果真比大食堂里的大锅菜要爽口得多。小食堂的人比大食堂的人要少得多，除了一些老师，只有一些家境好的学生来这里吃饭，或者是有同学来了客人，带着客人到这里就餐。
　　仨人吃着吃着就感到有些别扭起来，因为几乎每个经过他们的男生都会盯着宋小燕看。有的男生坐在位子上边吃边看，有个别没座位的，甚至站在那里，装模作样地一边吃着饭，一边打量着宋小燕。
　　宋小燕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这样看过，吃着吃着，她的脸就红了。有一个男生更过分，站到离刘启明他们桌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吃一口饭，抬头看宋小燕一下，再吃一口，再抬头看一下。刘启明实在忍无可忍，走过去，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说：“要不过来一起吃？”
　　那个男生一听这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很狼狈地咧嘴笑了一下，转身慌里慌张地跑了。大伙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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