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不上堂

　　“嫣杏，只是家宴，不用这么隆重。我不需要戴这些东西向他们证明什么。”绾绾从头上拔下那支金累丝蜂蝶赶菊花篮簪，另从首饰盒中取出一对金荷叶小插让嫣杏簪在发髻上。

　　那支菊花篮簪是哥哥在她及笄时专门为她定做的。做工细致，用料考究，簪上有一朵灵芝，三茎菊花，又花盆之半，蜜蜂与蝴蝶于花朵上飞舞。花瓣、蜜蜂、蝴蝶、花篮的轮廓都是用金丝做成小卷草花丝填平的。

　　菊花花心用吸珠法做出点点花蕊。金簪之钩花布叶运金丝如运笔，花丝纤若毫发而平填工致精细，纹样繁而不乱，一丝一缕皆清清爽爽。风吹过，洒落袅袅花香，散发幽幽灵芝仙。绾绾非常喜欢，但是家宴戴上这个，有专门炫耀之嫌，有些不妥当。

　　“云锦，三姨娘和四姨娘都是什么样的人，与二姨娘关系怎么样？”着装之际，绾绾突然想起了府中的另两位姨娘。能与二姨娘分庭抗礼的人，绾绾还真想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三姨娘姓孔，父亲是国子监丞，也算是书香门第。至于是怎么入府的，奴婢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父亲因为什么事情与老爷有了交集，后来就带回了三姨娘。”云锦蹲下整理着小姐的衣裙。

　　“三姨娘长得端庄漂亮，为人也很本分，从来不打骂下人，也很宽厚。但是不太受宠，经常被大小姐欺负。”云锦从床头拿出那枚龙凤呈祥玉佩，为小姐戴上。她有些为三姨娘抱不平，有次老爷还亲眼看见大小姐故意打掉三姨娘的茶，竟然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也没有责罚。

　　“欺负？既然不受宠，也威胁不到二姨娘，何苦自找麻烦。”绾绾有些好奇，苏清韵这几年，到底长进了没有。

　　“不知道人，可能是因为三姨娘的父亲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吧。大小姐在府里跋扈惯了，稍有看不顺眼的都会被她欺负。”云锦深有体会，自二小姐走后，大小姐一直过来找麻烦。

　　“父亲纳二姨娘时，二姨娘的父亲也仅仅只是个翰林院编修，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的官也是父亲提拔的，哪有资格说别人身份卑微。”绾绾有些好笑，自己一朝爬上枝头，就开始嘲笑伙伴了。

　　“我不是还有个四岁的妹妹吗？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哥哥曾告诉过她，他们还有个妹妹叫苏阮芷，正是三姨娘所出。可是回来这两天，就一直没有见到。她还特地买了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准备送她，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三小姐，从出生就一直体弱多病，大夫说需要静养，所以一般是不出门的。而且，三小姐现在走路都还需要人搀扶。”云锦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绾绾，“小姐，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三姨娘怀三小姐时曾受过惊吓，所以三小姐才体弱多病的。听说，是大小姐让人做的。”

　　“胡说！”绾绾连忙呵斥住云锦，“记住，这样的传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烂在肚子里。如果轻易说出去，反而会让人抓住把柄。”绾绾很认真的看着云锦，她希望她的丫头也能理智的对待每件事情。这样，她走的每一步才会平稳扎实，坚不可摧。

　　“四姨娘呢，昨儿看着好像是个明丽爽快之人儿。”绾绾回想着昨天见到的两位姨娘，似乎一直是四姨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三姨娘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四姨娘可是有段传奇经历的。她曾经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望云楼的头牌，那是京城谁人不知望云楼的程筱筱，舞尽天下无对手。有一手绝美曼妙的好舞姿，受到京城上流社会的追捧。”云锦说着四姨娘的舞姿时，神采飞扬，心神向往，看来是很想真正见识下。

　　“可是为什么会做了侯爷的小妾呢？”嫣杏正在一旁收拾首饰，回身有些好奇的问云锦。

　　“听说，有次四姨娘被几个纨绔子弟骚扰，一怒之下扇了一人耳光，掀翻了那些人的桌子。那些纨绔子弟可都是有来头的，不肯善罢甘休。正巧，侯爷也在现场，出手解决。再后来，四姨娘就从良跟了老爷。”

　　身在妓院，不妥协，不认命，如此刚烈之人，还真是一朵奇葩。这样的人，居然跟了年过半百的父亲，还真是可惜。“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父亲也许只是欣赏她的果决爽利，也是只是喜欢她的舞姿。可这些并不是长久邀宠的法宝。不知四姨娘，现在或者以后会不会后悔她之前的决定。

　　“三姨娘和四姨娘的关系很好，但是和二姨娘却不往来。四姨娘和大小姐经常斗嘴，好几次都差点动手。”云锦搀着绾绾已经走出了凝香园，正好经过姨娘们的住所听溪园。

　　“大部分的人，对那些不构成威胁的人都会极力拉拢，和颜悦色，多个同盟总好过多个敌人。这点，四姨娘显然要比苏清韵聪明。”看来，苏清韵在府中的人缘不怎么样。二姨娘那样内敛沉稳的人，居然养出这样一个嚣张跋扈，不懂进退的人。

　　到了膳房，居然都在，只有哥哥旁边一个空位置。父亲坐在上首，哥哥坐在右手边，二姨娘气定神闲的坐在左手边，俨然是府里的夫人，她的旁边是苏澈和苏清韵。
　　坐下时，对面的苏清韵不屑的撇了下嘴。她今天穿的也很漂亮，缠枝牡丹暗花细丝褶缎裙，流云髻，翡翠雀鸟含宝珠步摇，略施薄粉，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风娇水媚，芳香袭人。

　　再看绾绾，缃色如意云纹衫，松松挽一堕马髻，一对金荷叶小插，穿着确实比苏清韵简单。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更显脱俗淡雅。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翅金雀玉搔头。饰不可过，亦不可缺，荆钗裙布，自有雅致。只是家宴，绾绾此举既不张扬，又不简陋，恰到好处。而苏清韵的刻意装扮，就显得哗众取宠，流于庸俗。

　　“定伯，这么晚了。三姨娘和四姨娘怎么还没来？差人再去看看。”绾绾坐下后，忽然向一旁的管家问起了二位姨娘，桌上的人都有些吃惊。

　　“妹妹这些年不在家，竟忘记侯府的规矩了吗？姨娘可是不能和我们一起上桌吃饭的。”没有管家苏定开口，苏清韵就已经抢先回答了，语气中带着些优越感，又有些莫名兴奋。还想再说什么，被一旁的苏澈狠瞪一眼，不敢再开口。

　　“这样啊。我只是看到二姨娘在桌上，还以为侯府的规矩变了呢。对不起，各位，耽误大家用晚膳了。”绾绾似恍然大悟，很无辜的向大家道歉。苏清韵，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怪不得我。

　　“你……”苏清韵怒气冲冲的指着绾绾，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憋得脸色酱紫。一旁的苏澈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绾绾一眼，仍旧低头吃饭。侯爷好像不为所动，默然不语。一旁的二姨娘脸色变得很难看，好似坐立不安，不一会儿便告退回房。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僵，苏清韵最耐不住，扒了两口饭，便气呼呼的告退出去。苏澈倒是安静的用膳完毕，礼节周全的退席。本以为父亲饭后会追究让她宠妾出丑之事，可是直至晚间十分，也没有动静。看来，这次父亲对自己是极力忍耐的，但这对于绾绾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忍耐底限越高，说明将来会被利用的越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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