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别跑

作者:石头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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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毬(二)


      窗外又飕飕地飘着小雨,苏梓拢了拢苏平身上的棉衣,叨叨着:「我知你心疼俩弟弟,可你又不知道坏人在哪,你上哪去报仇?」

      苏平怒目横眼,气愤难平,鼻息直哼哼,犹如一只撒泼的大牛,小蹄子蹬着地,呼嗤呼嗤就要往外窜。苏梓一把制住他,一面用手掩住他的眼睛,婉言劝到:「师叔不是不让你去报仇,只是他把两小孩惨,咱们总不能便宜他不是?」

      苏梓这话正中苏平心坎,苏平歪着脑袋喘着气,情绪也平缓了不少,心道,是呀!绝不能放坏人好过,可是该怎么做呢?平生最恶毒的事,只在国师的茶杯里吐过口水的傻王爷,实在没什么好主意,这可怎生是好?

      不一会儿,一个国师派来的仆役匆匆来报:「王爷,苏先生,两位小公子醒了。」

      一听这话,苏平立刻忘掉了刚才汹涌的怒气,一心一意就想着去看俩弟弟,滋溜地没了影子,苏梓无奈摇头,大袖往后一甩,也跟着去了。

      出了房门,寒意扑面,朔风凛冽,即使时序已过了正月,这俞河附近气候较暖,冬日也不会结冰。惟雨水夹杂着寒风,仍是刺骨。

      事发已过了半天,天色渐渐晚了,乌云蔽日,总让人愁思满怀。

      私运火球?杀人鬼魅?花魁?假茶?利字当头,只怕俞河畔的商贩,乃至这间轻易让贼人入侵的客栈,怕也是牵扯在内。苏梓寻思着,眉头是越锁越紧。

      现在小院已有从王府唤来来的侍卫把守,况且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估计会暂时按兵不动。

      俩小孩一块躺在雕花红木大床上,伤势同样颇为严重的酱油则睡在一旁的软塌上,病人体虚,仆役在屋子中央燃起暖碳,屋内倒也不致于寒冷难耐。

      金鱼已经转醒,软软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气若游丝:「师叔~我没能保护好小小,我……。」

      「说这什么话,师兄将你暂托于我,又不是让你当护院。我知道你心疼弟弟,但那凶徒岂是你能对付得了,你做得很对。」躲床下又如何,至少保住了两条小命。

      小小虽然醒了,可断腿的剧痛让这小娃子如何承受,在苏梓的怀里哭过一阵后,苏梓便让人拿了安神的药汁,亲自给小小喂了,好让他舒坦一点。

      不多时,俩人从伤员的房里退了出来,回房里用晚膳。菜色依旧丰富,只是叔侄俩都显得没什么胃口。

      苏平拿着筷子一口一口扒着白饭,也不知要夹菜,苏梓也恍恍惚惚,一个劲得夹着面前那盘咸菜干,饭是一口没吃,只有满嘴盐味。

      晚饭过后,苏平拿着三只糖人坐在床沿发呆,火光跳跃,心里堵得慌。他不知该如何排遣那股邪火,只能不甘地大口咬下手上琥珀般小鸡糖人,天冷,糖硬,泄愤的结果是差点崩了牙。

      「师叔~」苏平摀着脸,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正是忧烦不已的苏梓见状,才回过神,走到床边搂着小孩好声安慰:「别哭,糖硬咱用火化了。」

      「不是糖硬……。」苏平的声音听来闷闷的。

      「那是怎么了?跟师叔说。」他搂着小孩,轻轻摇晃。其实苏梓现在也是千头万绪,苏平这泪水间或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了出口。

      「心痛,我的胸口好痛,闷闷地。」唉!这孩子是心疼俩弟弟了吧!苏梓又何尝不是,只是敌暗我明,若不能尽快扼住,只怕……。

      许久,蜡泪都落了满盘,苏平忽然惊呼:「我知道坏人是谁了。」

      「什么?」苏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花船,坏人,血,糖人,尖儿,鹭鸟。」苏平颠三倒四说了些,待苏梓细问之后,才明白苏平说得正是一个重大的关键。

      缘由如下,今早,叔侄俩一同去了俞河畔,正当苏梓在刺探『尖儿』的时候,有一个穿着束袖窄管衣裤,身上有浓重血腥味的男人匆匆而过,转身进了一间有鹭鸟图案的商铺。而这个男人,恰好是苏平尾随苏梓上花船那天,遇到的坏人。

      待苏梓厘清思绪之后,顿觉得犹如开云见日,重重迷雾彷佛有了曙光:「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坏人?」苏梓揪着苏平的手腕激动的问。

      「他自己说他是坏人的,他要我回来告诉师叔,他是坏人,他的大刀会喝血。」苏平努力忠实呈现那人与他的交谈。

      「大刀会喝血……?」苏梓宛如被针扎一般跳了起来,激动的说:「你见过坏人?」

      「见过,他很坏还打我手臂,说要拿大刀打师叔。」苏平挽起衣袖,露出紫青一片的手臂。

      「你怎么没跟师叔说。」原来傻娃子见过凶犯,一想到凶犯不留情的出手方式,苏梓立刻吓出一身冷汗。拽着苏平转了两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傻孩子涂上,伤药药性冰凉,激得孩子直跳:「师叔这药一会凉一会热啊~」又痲又养,挠又挠不得,苏平噘着嘴,眸子里满是委屈。

      「这药好,这药是你外公也就是我师父的得意之作,活血,对于瘀伤有奇效……。」

      残烛下,乌云掩月,夜显得特别深。

      伤药的药味,还有熟悉的场景,再加上苏平别扭噘嘴的样子,不意让他想起了苏平的母亲,也是苏梓师父唯一的女儿,他的师姊-谢昭。

      谢昭比他大了不少,跟三师兄同岁,自他被三师兄捡回山上之后,他就围着两个人转。温柔的师姊给他做新衣服,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手艺极佳的她总不忘偷偷给他留块肉。

      天性调皮的苏梓总少不了磕磕撞撞,夜里,师姊总会拿出这伤药,为他上药,还不忘叨念着让他仔细脚步,别老是这伤那伤的。

      如此善良温厚的师姊福薄,生下苏平那天连孩子都来不及看上一眼,人就过去了。对他而言,师姊就同母亲一样,让从小就被丢弃的他,感受到煦煦暖意。

      情景依旧,物是人非,怎让人不感怀伤神。

      「师叔,你看这是我画的坏人。」苏平的叫唤,惊飞了愁绪。苏梓抬头,就见一只被墨黑了鼻头的小野猫,拿着一张绘了人脸的宣纸。

      苏平笔触生硬,墨点还时大时小,四方脸大胡子,双目带着煞气,两道剑眉,左额角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刀疤。还画了一把刀,刀柄挂了一个坠饰,一对玉蝶。这刀估计就那把会喝血的刀。图虽简陋,却能记下凶犯特征,这对于苏平来说真是一大进步。

      这个无心之举,犹如提壶灌顶,一阵兴奋的颤栗从脚底直窜而上。苏梓将图纸反复翻看,思绪如同溃堤大江,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来!来人啊!快请国师走一趟!」仆役连忙称是。

      好一会,穿着一身的黑毛大氅的国师匆匆赶到小院。

      在门廊上脱下大衣,连同手炉一起交给了随侍仆人,抖了抖落一身月牙长衫,迈开大步,慢慢吞吞的进了屋。

      一进屋,手就被苏梓给拉住了,一股暖意从苏梓那双饱经风霜的大掌上传了过来,国师有片刻怔然。望着苏梓映着烛火的喜悦表情,心情就像灯芯一样劈啪响。

      「你看看……这是我们家苏平画的,这可是凶徒的绘像啊!」骄傲的就像一位老父亲。

      接着又将苏平所说的线索说上一说。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全力追查这名凶徒,王爷见他进了一间以鹭鸟图案的商号,这是极关键的,绝不能放过!」苏梓说。

      赵国师看着绘像,十分惊讶,原来千头万绪,隐埋在水面下的线索,似乎浮出一些端倪:「这人我也见过,他在万益茶行送茶,我在花船上见过他。」

      「看来这事儿,真跟假茶脱离不了干系,我们就从这个方向追查下去……。」

      夜深了,又飘起绵毛细雨,国师出了房,穿戴妥当。回头,看着映着纸窗上的背影,长睫一敛,无声的走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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