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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忧
良时再三坚持下,阿辰挑砖泥等物,准备倚着良时家的住屋磊间屋子独住。阿辰想夜里守着良时,毕竟她身体仍未恢复。良时念及自家虽是独门独户挨近山边,村民甚少经过,可万一撞见恢复记忆后的阿辰回来了仍与良时同住一屋,怕是流言蜚语不好听。古时的男女授受不亲且放下不说,另一方面,阿辰生在富人家,男女之事只怕比前世上大学的良时懂得更多,她未嫁他未娶,总是尴尬。
刚拔除指甲那几日,良时手指不能沾水,只得阿辰做好饭食喂她。上晌的秋阳将在外建屋的阿辰晒得微微发光,身上热烘烘的。良时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像小猫一样对着虚空发呆或是安睡,细小的桂花落在发间时隐时现,引来粉蝶轻轻翩跹萦绕,阿辰不自觉的微笑。用凉水湿了帕子往身上擦拭,轻摇良时醒来。
她睁开眼,见他,仿佛是在梦中一般的笑。
口不能言,不欲多言。
阿辰喜欢这般的良时,放下戒备。整个人有种慵懒迷糊的随意,身上隐隐有光,笑容光风霁月,如沐春风。
喂她喝水吃饭,小口小口的吞咽。喝药也会皱起秀气的眉头。
她不在强硬或者是冰冷,只是一个小小的,柔柔弱弱的女孩,笑起来,让人心疼。
一切皆因有他。
吃饱了,良时轻轻偏头,阿辰含笑,用帕子轻拭她的嘴角。
“你昏迷不醒时,汤剂药丸都咽不下去,我在考虑需不需鼻饲,你倒乖巧,又喂什么吃什么了,真想看看药是怎么往鼻子里灌的。人还喘不喘气?”
“……等我修好屋子,再把院子扩扩?今后晒药,怕是不够大……要不索性再大些,后院种上草书花木,养上小鸡?”
良时无奈,那这是菜园了罢,她可不太在行。
“没事,一切有我。”阿辰说道。
秋季夜早,下晌阿辰放下手中的活为良时洗发。
见良时尚有药草笔记与地理日志未归拢,阿辰问她可是曾想出门。
良时点头。
“该不会是欲去寻我罢?”阿辰笑。
良时摇头,那时只念着要散心,躲他还来不及,怎会自投罗网?
“……良时,是我不好。”阿辰低喃。
良时缓缓摇头,看着阿辰,用唇语说,“你回来就好。”
正值金秋,天气转晴,不知是不是阿辰回来的原因,良时的病来势汹汹,去势亦快。
临近中秋,良时寻思按前世的方子在家里做月饼。异世中亦有赏月拜月吃月饼的习惯,只是还无“团圆”之意,做成甚么形状的皆有,体积较苏式月饼相类。往年师傅并不热衷过此节,前些年她试做月饼,他看了两眼,不置一词。故而良时也兴趣缺缺。
那时她用苏轼的“此心安处是吾乡”安慰自己。
见良时搅馅搅得欢,阿辰问:“这是果仁的?”
“嗯,五仁叉烧。味是甜咸皆有。那是云腿,偏咸。那是豆沙枣泥,偏甜。”她前世生在岭南,吃广式月饼居多。以前嫌腻,吃得少。古代生活一向清淡,她也想念那重油浓甜的月饼来。五仁叉烧里的叉烧是她前几日特选的五花肉腌制腊烤而成,余香绕梁三日不散,勾人嘴馋。阿辰看叉烧拌入果仁里,面露“暴殄天物”的神情。
良时见阿辰实在闲得发慌,取来炒制的白术、山药、薏苡仁、芡实、白扁豆,茯苓、莲子等药材让阿辰磨成粉,准备做健脾八珍糕。这传说中还是伺候慈禧的药糕。草药家里都备着,良时打算制作一些送与乡邻。感谢他们往日的照顾。
“江州离上京(宋楚国国都)很近罢?上京的中秋想必热闹非凡。”
“嗯,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此时螃蟹新出,石榴、漓勃、梨、枣、栗、孛萄,皆新上市。中秋夜,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小康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以酬佳节;哪怕是陋巷贫窭之人,亦愿解衣沽酒,自家乐去。”见良时侧耳倾听,他接着说,“烟火升空,杂耍班子沿长街排着,划了圈占地表演,笙歌直至拂晓才歇。”
“想不到你个富家子弟还关心民生。”良时冰手,才开始和面。她依稀记得面筋遇热茁壮,遇冷松弛,手要冷些才好。
阿辰嗤笑,“不得已为之。”
良时自觉失言,主母不惯庶子,大喜之日若是有点眼界之人,也不乐意往前讨恶。
阿辰一笑,“那时偷溜出去玩乐,满大街男女也是稀奇,有些姑娘夫人头翠金簪跟个刺猬相类,脸上当墙抹,一笑一层灰,再抹上血盆大口,教小生怕怕。”
阿辰双手护胸,头摇不止,良时粉手一点,“多作怪。”
她懂他所言是颍州一类的小城“盛状”,天子脚下哪有如此妖孽的风潮,估摸是小地方将风潮传偏了才有。
“上京城里清水河上那日河灯满江,仿花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亦有人放天灯。前些年天灯与烟花相冲,差点走水,这才禁了。”
良时忆起前世的孔明灯,想来有些风俗是禁不下断不了的。
“……烧斗香、走月亮、舞火龙……势必把月亮比下去,晾嫦娥独守广寒,徒慕人间自在逍遥。”
良时露出向往的神情。
“明年与你一齐看去,那日人多,需拽着我的衣袖才好。”阿辰笑她,之前他失忆时入城,怕他走丢,总如是交代。
良时包好月饼印上模印,烘炉,刷油入炉。
“嗯,届时我必头翠金簪插满头,绫罗绸缎不离身,一笑一层灰的随你走,不怕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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