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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的交谈
好容易哄得济伦笑了,福长安也松口气舒心地笑了。把他放下来,顺手捏捏他的胳膊,立时皱起了眉。“哪个是在哥屋里伺候的?”
四五个丫鬟小厮齐刷刷跪了下来,“奴才正是奉老爷的命伺候哥儿的。”
福长安嗤了声,看向他们的眼神带上了威严,“怎的伺候的?外头天气那么冷也不知道给哥儿加件衣服!哥身体不好你们不知道是么?!”
济伦怯生生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四叔,不怨他们,我听说四叔在宫里染了伤寒,放不下心,故一直在正厅里候着四叔回来,玛嬷有吩咐烧了炭火,所以在屋里不甚冷,我就没有叫他们给我拿外套。”
他这么一说福长安倒不好继续追究下去,只在心里暗道,济伦还是心地太善良了,二哥也不知是怎么调教奴才的。心里念叨着,面上还是赶紧吩咐他们拿衣服去了。
想起了二哥在宫里时交代的话,福长安于是道:“也别在外头站着干吹冷风了。我去二哥书房等着他回来跟他谈点事,额娘你带着济伦回里间吧,别站着干等了。”
因为从小就是福长安陪着玩,一起长大的,所以济伦分外依赖他,打他回来便站在他身后,走哪跟哪,仿佛生怕他消失了一样。此刻他听说长安要去自己阿玛书房,晓得自己肯定是不能跟去的了,故犹豫了一下,又抓住了他的衣衫后襟。
福长安看着这个他平日里最宠爱的也是唯一一个侄子,颇为无奈,蹲下摸了摸他的脑门,“济伦乖啊,四叔真是有事要跟你阿玛商量,你放心,要不多久四叔就没事了,然后来陪你玩,可好?”
丰绅济伦总算是念念不舍地放了手。福长安冲着瓜尔佳氏点点头,向书房走去。
二哥的书房,他倒也是从没进过的。小时候热衷于探险时想拉着济伦进去,济伦一听说是自己阿玛的书房二话没说直摇头。他一个人又感觉无趣,又没找着陪自己的人害怕二哥逮着了受罚,就一直没敢进过。这么想想,竟有点害怕了。
他用力摇摇头,像是要甩掉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伸手碰着古老的门板,用力一推,竟然扬起了尘灰,呛得他咳嗽起来,“咳,咳咳,二哥是有多久没有打扫书房了,不会也是装样子的吧,咳咳。”
带到尘雾完全散去,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二哥的书房倒是挺正常的,装潢也是一般,看不出他二哥平时的人品。只不过从书柜到桌椅全部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福长安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好像是个几十年没有人进来过的了。
这书房也蹊跷,说是看书的地方,竟是连一扇窗户都无,关上门之后看起来便是昏暗无光,也不知这个样子怎么去看书。
二哥到底是多久没有使用过他的书房了!!!福长安一面腹诽,一面勉强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站着。他想他理解为甚二哥不允许他们进书房了,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样脏的书房他估计也不好意思给别人看到。——不对,他会做的应该是请人打扫吧。奇怪啊,二哥为什么不让人打扫打扫呢?莫非……他是故意的!
然后他便认真地想着二哥是不是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整自己的。自己倒是有多无聊,放着济伦不陪,跑到这来死等着他回来,细想想他还真没说过自己要回来,只是让他到他书房里去。
这么一想,他火气就更大了,双手背着,来回踱步,一时间又飞扬起尘土来。
这书房的隔音效果倒是不错的,外头的声一点都没传进来。他屏着气细细地听着,才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似乎外头还是挺喧哗的。
他总算是停下了脚步。这样就好说了,外头喧哗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家里出了事,但这不大可能,自己在这里额娘他们都知道,而家里只有额娘、济伦和自己,出了事没理由不派人来找他。除非那事情太可怕,把全家人都吓住了,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找他。当然,他拒绝去考虑这种情况。
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二哥回来了。他面带笑意的回头,正好听这似乎是有人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快去向老夫人通告,老爷、二爷、三爷回来了!”
他站着静静地候着,不多久,吱呀一声木门便被开了,石青色仙鹤补服一闪而过。
福长安瞟了眼仙鹤补子和他顺手摘下纬帽上的纯红的红珊瑚顶戴,暗道一声果然是动作迅速,官运亨通,摆了张可爱的小脸,甜甜地道:“二哥,又升官了?”
“今儿刚被圣上擢为兵部尚书。”福隆安好像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谈,示意福长安跟上自己后便向着房间的一角走去。
福长安走着,眼睛往地上的灰尘上瞅着,嘴角抽搐得一塌糊涂,“二哥,你这书房也太脏了吧!你这都多少年没用过了?”
福隆安瞟了眼,毫不在意地伸手在书架上摸索着,看得他又是一脸惊悚。也不知他扳动了哪个机关,只听一阵吱吱嘎嘎的运作声。福隆安取下墙上的一幅字画,又抖下了一地的尘,看得福长安直替他心疼,那可是颜真卿的真迹啊!
福隆安瞟他一眼,看他满脸怜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若喜欢,我回头替你找找,宅子里还收着几幅来着。”
福长安还在痛心疾首着,但下一秒就不再了,变成了膛目结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原先挂着字画的墙壁缓慢地出现了一个允许通过一人的洞口。
他伸手摸着那洞口,表情很惊悚,十分的不可置信。猛地一转身差点撞上了福隆安,“二哥你找人做这个装置得花费多少啊……”这下他理解了,跟这个装置比起来拿这幅画做掩饰也不算太糟蹋,尽管还是心疼。“为甚不拿幅仿的啊?”
“富察家从来不要假东西。我偶尔还是有些事不方便在外人眼前处理的。”福隆安回答了他的问题后顺带着把他心里的疑问也给解释了,然后率先钻进了那个洞里。福长安尽量无视掉那个“外人”里可能也包括了阿玛额娘他们一大家子,然后努力忽视掉这是在不知道多少年没打扫的墙上开出的洞口,咬咬牙钻了进去。
跳进脑子里的下一个念头就是,他终于明白这间书房隔壁的屋子为什么说是闹鬼了。八成还是自家二哥宣传出去的,怕人接近了发现呗。
进入洞口后是一个平缓的下坡,洞里漆黑一片,只有顶上不知是不是故意开出的缝隙洒进了些微几缕光芒,朦朦胧胧,好在外头也不算多亮,明暗也差不了多少,故眼睛也没瘦什么刺激。福隆安也不知是怎么认路的,一步步走得到是稳妥。福长安想想这是他的书房……里的密道,于是也还算放心地跟着了。
过了片刻,似乎是短短一盏茶时间,也可能是一炷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似乎是到头了,福隆安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别动,然后走到一边也不知在干什么,过了会眼前突然一亮他才发现他是在点灯。
福长安忙不迭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再睁开,视线总算是明朗了。他惊疑地发现这个密室里的装潢,所有都跟上头那个书房一模一样,包括地上厚厚的尘埃也是一样的。
他扭头看着,福隆安关切地看向他,也像是眼神淡淡,谁知道呢。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福隆安将那盏小油灯移到了他面前,仍是站在远处不动。
“我的问题多了……”他只觉得头脑里一团麻,理不清什么头绪,那些问题在嘴里嚼着念着,却是一个都说不出了。他咬咬牙,索性干脆地问道:“这次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你怎么也卷进来了?”
“我听说你落水了,不放心,便进宫了。我到养心殿之前你三哥似乎就已经把这事摆平了,当时阿玛好像也在。”福隆安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了。
福长安脸上写着清楚的四个大字:怎么可能!“他……他怎么会……”
福隆安看着跳动的火焰表情被火光照得明暗不定。“你是想问那位爷怎么会突然支持你和那两位阿哥了吧?不,准确说你是想问他之前怎么会那么犯傻地宠着五阿哥和福家,我没说错吧?”
福长安被他大胆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二哥,平时是谁总在教育我慎言啊!
福隆安难得带笑意地瞥他一眼,又将注意力移到火苗上。“难得你小子倒是谨慎起来了,不错。不过现在不妨事,你忘了咱们在哪了?”
对了,他们现在是在傅恒宅富察•福隆安的书房的墙里头,啊不,地底下呢。“等一下,你猜中了我的问题,可你还没回答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不过我更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
又来了又来了!福长安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混蛋二哥,天天掉他的胃口!看着他那副故意摆出的神秘的表情就想揍一拳上去!他真是受够了!
骂归骂,但他清楚自己如果不想明白——起码是不想明白八九成,自家二哥绝对是半点风声都不肯走漏的。于是他开始努力转动脑筋。眼前重新闪过了整件事的始末,细细想想,其实整件事刚开始很正常,到后来处理时却是愈发古怪的。若说这圣上偏袒五阿哥,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地反来责怪他,他倒也是不奇怪了的。只是他确实处理还算是公正,反倒是让人奇怪了。不过说是自家哥哥逼迫无奈也有可能。
福隆安闲闲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出来?那我给你点提示好了,皇上处理完之后还专程吩咐了不允许我们再提及此事。你想一想若是皇上真是宠着那五阿哥,为何对这件事秉公处理?又为何不许再提此事?”
这么说便不是宠着五阿哥了,可若是如此,皇上的表现说不过去啊?他又何苦这般……除非是……啊,如果这样想的话都能说通了,皇上的反常举动也就能解释了!福长安急着寻求答案,迫切地看了福隆安一样,却看着对方欣慰地笑着看着他两眼发光,似乎已是猜出他想到了答案。
“标靶!”
只这两个字便足够了。福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福隆安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聪慧。可怜朝中文武百官,还不如我弟弟这么个小孩子看得通透!”
福长安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呢!”
“那好,你若不是小孩子,你给说说这事怎么应对吧。”福隆安像是早料到如此,笑吟吟地问道。
“额,这需要应对什么吗?现在不就挺好的。若是皇上有心栽培十二阿哥,那么以现在看十三阿哥肯定会是个贤王,我的前途岂非一片光明?”
福隆安笑着摇摇头,“就知道你只能想到这儿了,我告诉你吧。不错,皇上却有要立十二阿哥为储君的意愿,但是汲取了圣祖仁皇帝的教训,一是怕现在没有太子,立了十二阿哥年纪太小应付不来,二也是害怕现在立了太子,他年纪太小,身边有小人依附,导致他过于骄横。所以宠信五阿哥和福家一方面立了个标靶保护十二阿哥,另一方面也是在刺激十二阿哥成长起来。”
福长安忍忍,但还是没人住插嘴道:“这些我都知道。”
福隆安完全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确实,照这个形势看将来十二阿哥若是继承大统,十三个跑不了一个亲王,这么说来你的前途是很光明了。但是不要忘记一个前提,就是你能等到那个时候。”
“啊?”福长安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等还不容易吗?等等不就到了。”
福隆安看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听懂,只得又说道:“树大招风,你不懂?”
福长安顿悟了,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丝恐惧,“二哥,我该怎么办?”
他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着说简单也很简单,等你年纪稍大一些我便让你随你三哥或者阿玛一起上战场。不管是阿玛还是你二哥都有那个能力保你无恙,这样一来可以躲过宫里的权力争夺,另一来,立了战功,不管继位的人是谁都不敢轻易动你。”
上战场啊。福长安握住了双手举到了自己的眼前,他已经开始感觉有些热血沸腾了。每一个男孩子都有着这样成为一个英雄的梦想,不错,更何况他体内流着的,是英勇的正黄旗富察家的血液。
“就这样了吧。那我们就回去吧,你先在家休整休整,把病养好,宫里我已经给你告了一个月的假。”福隆安全然不似他那么激动,眼里甚至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吹灭了灯火,准备往回走。
“等等。”福长安忽然从后面叫住他。“只是一个伤寒而已,更何况都快好了,完全没必要告一个月的假吧,未免也太长了。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站在他身后,所以他看不清他甚至显现出脆弱的眸子。
“因为你还要参加……大哥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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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拉,既可以看做上一章的也可以看做第六章的……嗯
普及知识……
清用以区别官员品级的帽饰。以红宝石为最高,依次为珊瑚、蓝宝石、青宝石、水晶、砗磲、素金、镂花阴文金顶、镂花阳文金顶。革职或降职时,即革除或摘去所戴顶子。朝冠与吉服冠在三品以上略有区别,如红宝石仅用文武一品官朝冠,吉服冠用珊瑚。
一品——红珊瑚顶戴(纯红),九蟒五爪蟒袍,文官补服仙鹤,武官补服麒麟。准乘八人抬绿呢大轿。
补服,又称“补子”,是从我国的明朝开始出现,并一直延续到清朝灭亡时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补子用飞禽代表文官,如一品文官用仙鹤补;用猛兽代表武官,如一品武官用狮子补。
各部尚书就是文官一品……啊拉,包括我们珊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