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苏教授！”卢默默轻声叫道。
　　“是教授来了？”湛兮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儿，既不胖也不瘦，掺杂着几缕银丝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戴着一副宽边眼镜，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胳膊下夹着几本书。
　　“苏教授！”“苏教授！”
　　教室里响起问候的声音，那是N大的学生们，都在向这位步入教室的老教授或招手或微笑，教授也微微颔首，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显然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即使心里明知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一看到这位老先生的模样，就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老教授在讲台上站定，把书放下，双手轻扶讲桌的边缘，台下已有学生鼓起掌来了。
　　看来，他与学生们的关系相当不错，他，应当是深得学生的敬重。
　　湛兮的目光追随着老教授走上讲台，她同时瞥见那个坐在距离讲台最近位置上的黑衣男生，此刻也坐直了身子，把手里的笔放在一边。
　　“谢谢你们的掌声，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老教授的目光向教室里四下一扫，笑着开了口，“还有那些来自其他院校的新同学，我也很荣幸与你们在这里相识！欢迎你们！”
　　掌声响起。
　　“我姓苏，大名苏启博，在中文系主讲中国古代文学和外国文学，从这学期开始，我将成为你们这一届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的导师，陪伴你们走过攻读研究生的时光；当然，我更愿和大家交个朋友，在以后的日子里相携并进！”苏教授扶了下眼镜，语气极是温和，而又不失庄严。短短的几句话，很平凡，很简单，然而他的语气和态度，却让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体会到了那种叫作“春风化雨”的感觉。
　　在热烈的掌声中，湛兮问卢默默：“以前苏教授他教过你吗？”
　　“教过，上大二那阵子他教我们系的古代文学史。”
　　“哦！”
　　“虽然只是一年，但是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他教我们的那些日子！”卢默默说道，脸上流露出几许追怀。
　　“他讲课很棒？”
　　“没得说！而且人也很正派，对学术那叫一个认真严谨，提起苏启博先生的大名，国内的学术界绝对是赞声一片！”
　　“啊……”湛兮惊奇地笑了，能令卢默默如此夸赞的人并不多啊，看来，这位苏教授是真的拿得出手。
　　“我都忘了告诉你了，你没听说吗？在我们N大文学院，苏教授的资历也许不是最深的，但却是最受学生欢迎的！尤其他钻研学术问题的那股劲——对了对了，等下课了你到一楼的展窗去看一看，那里有他的简介，教授、博士生导师、学科带头人、□□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头衔多着呢！唉，了不起呀了不起！”
　　湛兮还想问些什么，可台上的苏教授已经翻开讲义，开始讲课了，她也急忙集中注意力听课，有什么话下课了再问吧。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卞琳拿着书站在门口。
　　苏教授停下来，目光移向门口；同学们也都看向她。
　　“对不起，我迟到了……”卞琳尽量使口气做到平静，可湛兮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那抹怨气。
　　“进来吧，下次要早一点。”苏教授点点头。
　　卞琳向后排走去，经过卢默默身边时，湛兮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忿忿之意，想到她第一天上课就迟到，难免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心里不禁愧疚；而卢默默却丝毫不在意卞琳投什么眼光，看也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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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呢，‘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若说中庸之道，就像我——你们瞧，中等个儿，不胖不瘦，什么都中不溜儿，是谓深谙此道也！”
　　苏教授用手摸摸自己的头，眨了眨眼，众学生皆笑。
　　“哈……”“还真是呢！”“教授您真会开玩笑！”“呵呵！”
　　“当……当……当……当……”
　　下课的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好，今天的课就到这儿。”苏教授合上讲义，把手中的粉笔放回黑板槽内。
　　下课了，众学生纷纷收拾东西散去。卢默默招呼湛兮和倪瑾：“我们也走吧。”
　　“嗯！”湛兮回过头去想叫卞琳一起，可她的座位早已空了。
　　“快走吧！”卢默默拽拽她。
　　三个人出了教室来到走廊上，其他教室里的学生也都陆陆续续出了门，走廊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湛兮，觉得咱们N大的教授怎么样？“卢默默得意地问。
　　“名不虚传！”听了这一节课，真是受益匪浅，湛兮由衷地赞道。
　　“哈哈，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在N大文学院的教授里，厉害的不止苏教授一个！别人不说，就说他那位夫人——”
　　“夫人？你是说苏教授的夫人也在这儿工作？”
　　“对呀！他夫人姓杭名娟，也是我们文学院响当当的人物！倪瑾你告诉她，那话怎么说来的——”
　　“对，”倪瑾笑道，“苏教授的爱人也是文学院的知名教授，他们夫妻都是我们文学院的骄傲，人称‘夫妻双璧，文苑苏杭’，在N大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美谈！”
　　“我还听说他们两口子都是N大毕业的，是同一届的学友，后来两人都考上研究生一起留了校，再后来就——嘿！成就了这一段佳话！”卢默默喜滋滋地说。
　　“是吗？”湛兮也被感染得兴奋起来，“那那位杭教授，她会教我们吗？”
　　“嗯，恐怕不会，她是主抓本科生教学的，我们大一的时候她教我们古代汉语，哎，她那人——怎么说呢！你看苏教授那么平易近人吧，他夫人跟他可一点都不一样，特严肃的那种！上她的课谁都紧张！”卢默默道。
　　“啊，是这样，有意思……”湛兮笑起来，“看来，N大还真是深不可测呢，我对它了解得太少了！”
　　“没关系，你不懂的我教你嘛！”卢默默一拍她肩膀。
　　三个人正说笑着往前走，突然有个阴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请等一下。”
　　湛兮仔细一看，那人身穿橙色格子衫，牛仔裤，一脸倔强的神情。哎？这不是……上课时坐在她们身后的那个男生吗？
　　倪瑾的脸色陡地一变！
　　“石激涛？”卢默默看了那男生一眼，有点不确定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倪瑾，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那男生双眼直直盯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的倪瑾。
　　“……”倪瑾握紧背包带。
　　“只一小会儿，不会耽误你很久的。”男生盯着她的眼睛。
　　倪瑾没有说话，似乎就是默许了。
　　湛兮和卢默默对视一眼，知趣地离开。
　　“那个人……是倪瑾的男朋友吗？倪瑾她……”
　　在走廊拐角处，湛兮小声问卢默默，她有点不放心倪瑾，毕竟看她的脸色，似乎并不大愿意与那个男生独处的样子。
　　“不像啊……奇怪了，那男生我有点印象，好像就是叫石激涛的……哎？难不成？”
　　“怎么……啦？”看着卢默默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人更紧张了。
　　“我记得以前听程浩说过，那时候我们刚上大一，他们隔壁寝室有个男生对倪瑾一见钟情，好像一直都在追她，被拒绝了也不死心——程浩那小子说话没个准，我当他讲笑话呢，也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他说的可能是真话哎，搞不好这说的就是石激涛！”
　　“哦……”湛兮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是追求者，那么倪瑾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吧。
　　“哎对喽，你是不是想看看杭教授？我带你去！”卢默默叫道。
　　“啊，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看，她的办公室就在前面！”卢默默用手一指前方，拉着湛兮就跑了过去。
　　“啊，默默，还是——”湛兮想拒绝，万一人家教授正忙着怎么办，她怎好为了自己的一点好奇心就去打搅人家呢！可是卢默默只管拉着她跑过去，伸手便敲门。
　　“……”湛兮只好不再说话，等着门开的瞬间吧。
　　可是，没有回应。
　　“咦？”卢默默又敲了几下门，“不在？”
　　“杭教授不在吗？”湛兮问道。
　　“看起来是的，”卢默默收回手，“她可能真是挺忙的。”
　　“那我们走吧。”湛兮拉起她。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卢默默突然拍手笑道：“湛兮！没关系！杭教授没见着，我可以带你去见她爱人嘛！”
　　“苏教授？可是——”
　　“苏教授这个时间一定会在他办公室里的，走！我们去拜访他！”
　　“默默，还是算了吧，万一苏教授也很忙，我们不能——”
　　“哎呀有什么的！我们都是他的学生嘛，和自己的导师谈谈心有什么不行的？你就放心吧！走！”
　　“默默——”
　　“快走吧！他的办公室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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