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無言

　　“胖子，照明弹！”我连忙招手，示意他快一点。胖子眼睛这么毒的人自是不用我说就马上发射了两枚照明弹，一左一右，我们却还是看不太分明这深坑的边际。这可是照明力度最强的照明弹！而且同时发射了两枚！我早已说不出话来，在照明弹亮起的那一刹那，我们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这么一看又是让我们大吃一惊！那繁密的手臂粗的锁链竟全是青铜所制，上面刻满了繁复的不知名的花纹，有点像是巫术一类的图腾，全是三眼的鸾鸟，只是眼睛全都紧闭。这样数量庞大的青铜制品简直令人不敢相信，恐怕全中国的青铜器聚集在一起都不一定比这里多！而在看到下面那些所谓的气势磅礴的东西的时候，我，胖子，鬼九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竟然全部都是兵马俑！这数量至少上万！而且几乎每一个人的神态都不相同。
　　那闷油瓶见了这场景也是震惊了好久。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他才缓缓走到边缘，庄重地跪下，磕了磕头。
　　我们都保持着一种对于古人的尊重与敬畏，就这样维持着下跪的姿势，过了二十多分钟才缓了过来。小花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听到这个声音我才缓过神儿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他总算是挺了过来。
　　我和胖子赶紧扶起他给他喂水，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瞳孔的焦距还是涣散的，“这他娘的是哪儿……”
　　胖子看他这样也是舒了一口气，张嘴就滔滔不绝道：“小九爷我跟你说啊这位小哥还真他妈牛X，直接捣鼓了几个机关就让暗弩停了下来，然后我们顺着暗道走就到了这儿。诶你看这儿……”说着他就要将小花往前带，让他看看那震撼的景象。我连忙阻止了他，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要是别人我铁定不会这样问，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因为一个人的感觉并不能代表他现在的情况。可是这是小花。他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力一向很好，自我控制力也过人，“你给我用了那土方吧？疼倒是不疼，那里面有麻药，不过估计过会儿就有点够呛了。”小花咽了口水，“一会儿你给我拔出来吧，我挺得住，那药我还有，嘿，看来那糟老头还真没骗我。”
　　“得了吧你，留点儿口德行不？怎么说人家还救了你一命呢。”我心里也是开心得紧，看来回去还真得多弄点儿这种药，“这箭不能拔，上面都是倒刺。”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心里还泛着寒气儿。
　　“倒刺？还好不是伤到了我的脸，不然就唱不了戏了，很多女孩子会伤心的。”小花立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看他还有心情贫嘴，总算是完全放了心了。看来动作得加紧点儿，这伤也不好拖，早点回去也好。
　　闷油瓶慢慢走了过来，却是突然将小花拉了起来。“你干什么！他背上还有伤！”我顿时急了，虽说小花暂时没事，可也是决计动不得的。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然后拉着小花到了深坑边缘，让他看了看目前的情况。
　　小花和我们刚刚一样同样是满脸震惊，十几分钟后他才缓缓平静下来。紧接着，几乎是一瞬，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然后他低下了头，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

　　我的心突然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紧紧攥住，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很不好，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小花眉头紧锁，动作仍旧利落明快，虽然我看得出他很勉强。他还是尽力直着腰板，半跪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了绳索、登山扣等攀爬的工具，然后飞快地往自己身上套。他明明站得摇摇晃晃的，我却突然觉得，他直得像把枪，像把嗜血多年的，夺过无数灵魂的枪，笔直而又凛冽。
　　他缓缓走到深坑的边缘，突然转头冲我淡淡一笑，然后熟练地抽出他的短棍在道壁上猛地撞了几下借力蹬到了青铜锁链处，接着趁着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滞的空当，一个后空翻脚背一勾整个人就倒挂在了锁链之上。突然后腰一弹，精瘦的身体顿时向后翻折成一个扭曲的姿势，左臂抓住锁链又是一荡，右手手间翻飞，便是把一个抓环扣在了锁链上。

　　整个过程不过在眨眼之间，却把我们看的目瞪口呆。那鬼九看得小花这一手惊得嘴也合不上，闷油瓶倒仍旧是面不改色。胖子愣了一下，连忙大力鼓掌：“好啊好啊！解同志做得好做得好啊！我代表我们倒斗特派队里的所有成员向你致敬！以后队里娱乐汇演里的杂技项目就交给你啦哈哈哈……！”

　　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不想说。

　　在他身体翻折的那一瞬间，或许只有我，看见了那一下子被撕裂开的伤口，那些狰狞可怕的倒刺死死地咬着他的血肉，不松口，不松口。
　　或许只有我，只有我看到了小花那一瞬间，短短一瞬间露出的痛苦的表情，和微微一滞的动作。
　　可是刚刚那个默默忍受着剧痛的人，现在坐在锁链上，故作轻松地晃着双腿，伸出他那修长的五指，晃了晃，眼睛眯成一条粗粗的线，冲我笑了笑：“嘿，我上来了哦。”
　　接着又是一连串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赢得胖子的阵阵喝彩。小花像个没有做任何保险措施的杂技演员，在黑黢黢的如同死亡般的黑暗中做着高难度的杂技动作。他让他人明白了，他那看起来精瘦的身躯实则非常有力；他让他人明白了，他是靠着强悍的实力继承解家这个表面风光实际上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的；他，也让我明白了，解家的重担真的很重，压得他都站不起来了。
　　我们也终于是在心里明白了刚刚闷油瓶的那句话了。的确，这里没有小花，谁都过不去。
　　那样广阔的距离也就只有小花才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过去吧。我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很乱，很重。突然有只有力的手搭到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了按，然后拍了拍，说：“走吧。”我抬头一看，是闷油瓶，胖子和鬼九已经在往自己身上套装备了。我不知道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我甚至对他生不起半点气来，因为我知道，从最最理智的角度上说，他是对的。
　　有了小花的帮助我们只需要像烤乳猪一样，把自己挂在小花连好的绳子上一点一点爬过去就好。纵然是这样，我们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对面。我们离那些兵马俑有着将近六十米的高度，即便我们用的装备都是从外国进口的，却还是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绳索。鬼九对于小花的敬佩又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以至于他一到对面一见到小花就说：“呵呵，小九爷，您今儿个露的这手可真是让我鬼火阿九开了眼界了。”
　　我和胖子眼里满是鄙弃，小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为人处世方面可要比我厉害上不知道多少倍，对于刚刚的情形也是能够猜到几分，自然不会做出什么表露。闷油瓶自顾自地往前走，我们只好赶紧跟上。我和胖子交换了个眼神，胖子便难得的殿后，我扶着小花在鬼九后面走。我有好几次瞥到小花都是满脸痛苦，可是他一声不吭，甚至连倒气声儿都没有。我心下黯然，看了看前面的鬼九，心里像撒了柠檬汁一样酸涩难受。
　　我们走的还是墓道，只不过宽阔了很多，也平整了很多。墓道大概有一个解放车头宽，两米高，这使我轻松了不少，总算能够直起腰来走路。不一会儿，我们便是来到了更广阔的一个空间——对于目前我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不能用平时的风水知识来解释，只好就先这么称它为空间了。
　　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两座巨大的，类似于四川乐佛之类的石像。去看过四川乐佛的人应该都会有那种觉得自己真是渺小到了极点的震撼与感慨，而此时，我们的震撼更甚。鬼九一来到这个地方便是条件反射般拿出了看家本领。只见两手间手指舞出了一片指影，几个绿色的荧光点便是被弹向高处四散开来，然后在约摸二十米高的地方炸裂，炫目的光芒顿时照亮了整片空间！好强的指力！那火种并不很重，寻常人用臂力往上甩出二十米都已是艰难，更何况仅仅靠几根手指！这鬼火阿九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
　　我们看清了这片空间的全貌。整个空间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四周都是非常平滑的石壁，而且丝毫没有衔接的地方，真不知道按照当时的那个劳动水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当然，古人的能力可千万不能小觑，光是这墓穴里面的暗弩机关的名堂就不知有多少，更何况是别的东西呢。有些古代的手工艺制品就算让现代的工艺家研究透彻了也不一定制作得出来。我朋友手里就曾经有这么一件海货，那是个镂空的镯子。明明是海货身上一点海屎没有不说，而且戴在身上越带越亮，平日里几乎轻的没有重量。你摇它晃它它都没什么反应，但一吹，一定要是轻轻一吹，便会发出十分空灵的铃声，而且每次发出的声音都不同。后来找专家研究说是因为吹得角度不同，力度不同，风过镂空镯子时气流震动发出的声音也就不同，这就算是让现代科学家研究个三年五载也做不出这么个玩意儿啊。后来这镯子在他被人家断手的时候救了他一回，那锋利无比的砍刀竟丝毫伤不了它！连一丝划痕也没有！这种硬度也许就只有金刚石才能略胜一筹了。但也是从那以后，那手镯再没有响过。现在他还戴着，说是要回报它的恩情。
　　在我们正前方的石壁上，是两座巨大的色彩斑斓的石像，保存得很好，至今颜色还很鲜艳。石像刻的是两个女人，穿着古代楼兰女子的服饰，和那具楼兰美女干尸复原后的服饰很相似。看脸型是明显的印欧人种。她们安详地闭着双眼，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像是在祈祷着些什么。整个石像给人一种非常宁和的感觉。我们越是走近，便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我一米八一的个子估计也就她一个耳朵那么大，我们就像一群渺小到了极点的蚂蚁在向她慢慢靠近。
　　“啧啧啧……还真是那啥，艳福难消啊~再漂亮怎么了？就瞧这体型，谁敢娶回家啊……”胖子添油加醋的语调让人哭笑不得，不由得暗自庆幸潘子不在这儿，不然这两人一唱一和地还真不知该怎么走下去。
　　让我最感到庆幸的还是她的脚趾略低于我的腰部，否则让我看到一个比我自己还高的脚趾，还真是想一个白眼翻死过去。胖子倒是有些想要爬到石像的腿上去看看，我心道我还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我看了看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笑骂了声：“死胖子快下来，干坏事也不挑挑时辰。”谁知那胖子的厚脸皮也是一绝：“嘿小天真瞧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我干坏事儿啊，明明就是吴邪委员昨晚托付给我的秘密任务啊，说是要探查探查敌情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家说对吧？”
　　闷油瓶不带感情的眼神扫了过来，我一闪躲，身后小花的笑声却是抑制不住了。我心里不由有些窝火，这死胖子，每次和他一起就没好事。
　　“我们从这里进去。”闷油瓶直接无视了一直在嘀咕裙子太紧的胖子，我虽然也很想认真地听闷油瓶讲话，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朝胖子那边开着。最后闷油瓶直接低喝道：“下来！”那胖子便极不情愿地走到我的身边。呵呵，看来美女的秘密与闷油瓶的震慑还是闷油瓶比较重要啊。
　　闷油瓶右手一撑便翻身到了脚背上，然后绕到了后面，胖子立马嚷嚷道：“诶我说小哥，你不允许我去怎么你自己就去了呢？”不过胖子说这句话可没人应和，大家都知道他绝对不是干这种事的主儿。闷油瓶在后面不知在寻找着些什么，突然只听一阵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我们连忙环顾四周，寻找正在移动的机关。胖子倒是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脚底，幸好这回脚底的的确确只是块地。接着我便看到那脚的大拇指面朝我们的地方有一块机关向后缩，然后‘咔’的一声卡在了什么位置上，让出了一条小道。
　　我们鱼贯而入，大家都很兴奋，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刚才遇到的那两座石像绝对是这地宫的入口。一般只有在入口处才会摆放这种石像，一左一右，左右对称。虽然说没有门很奇怪，但是对于这个墓穴我早就不把它放入我平时倒斗经验的范围了。一般我们进的规模稍大点的墓穴门口摆的充其量也就是个一米多高的青铜像，像刚刚这样规模的，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当然，一米多高的青铜像随便往哪个博物馆一摆就已经是属于镇馆之宝之列了。
　　“美女的脚掌”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巨大，我们很快就穿越了黑暗。胖子走在最前面，生怕别人先摸走了他的宝贝，可是却突然间脚下一空，然后一个急刹车，双手在空中乱抓了好几下才稳住了身形，臃肿却又灵活的结合看起来十分滑稽。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啊？！”我们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能让胖子震惊成这样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在这个斗里其实我们都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这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东西了，但是每次见到它们的时候，仍是抑制不住内心不停翻涌着的震撼。
　　但是在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胖子震惊的感觉。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事物太过雄伟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而是实在太过诡异，让人无法接受。就在胖子的前方，是一个直径为十米的深坑，而深坑的中心，是一根巨大的石柱。一只说不出名字的东西从那石柱的底部绕着柱子蜿蜒盘旋而上。那东西的头上是一对略小于鹿角的犄角，两耳尖长，嘴巴张开到一个像是肌肉都要被撕裂的程度，足以把胖子的半个身子塞进去了。它露出长长的狰狞的獠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我们。
　　看着它那张脸，我们都不寒而栗。鬼九好像很怕这类的东西，正哆哆嗦嗦地要开话，胖子就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嘘嘘嘘嘘嘘……”我知道胖子的眼睛很毒，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便等待他发话。他道：“先别慌，这东西好像只是石像。”
　　“石像？”鬼九很显然难以接受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石像”，用不信任的目光扫了扫胖子。胖子这一下就给他惹毛了，揉了揉鼻子狠道：“怎么？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看看啊。”他语气里的挑衅意味让我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枪，等会儿这两人开打还真是麻烦。虽说小爷我心里不爽鬼九很久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后面的路我们还要靠他。
　　鬼九出人意料地没给胖子脸色看，定神看了看那东西，然后食指一抖，一个黄色的荧光点便以不急不缓的速度飞到了那东西的面前，然后只听轻微的“噗”的一声，一阵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照亮了我们的视线——那东西果如胖子所说，只是一座石像。而且，在那不知名的东西的身上，还有一条两人宽的楼梯。
　　这么一来我们都放松了戒备。胖子开始翻我们的装备，寻找合适的工具过去。鬼九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花，蹲着点了根烟，没有说话。
　　我们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可恶！小花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又加大了创口，刚刚血才止住，要是再乱动的话也不知能不能挺下去了。小花失血太严重了，脸白得跟纸一样，这家伙是想让他死在这里吗！
　　我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冷哼了一声。那鬼九似没有听到一般，缓缓地抽着烟。胖子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也是想靠小花。他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我的衣服干了又湿，上面沾染着的，都是小花的血。
　　突然之间一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恐惧感深深地抓住了我，然后用力地把我往那个黑洞中拽。那种恐惧深入骨髓，我甚至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小花怎么可能不清楚现在的情势，嘴角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他凑到我耳边低声对我说：“没事的，以后还要靠他走下去。”然后艰难地挺身。我突然之间无比清晰地了解到了身为一个还没有淡出的老九门后人的痛苦。我虽然还在倒斗，但是至少家里的生意都是三叔在负责。一直以来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倒斗罢了。小花却不一样，他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那些有形的无形的东西，都太重了。
　　那深坑内壁像是在预防我们过去一样，全部都覆盖了一层光滑的石壁，石壁上应该是添加了动物脂肪一类的东西，十分滑腻，根本就不容绳索固定。看到小花走过来，胖子他们都微微后退了一步，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我看了看闷油瓶，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应该会有办法的，不过是五米的距离，运动员一跳还有八米呢。他像是明白了我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对我说：“不行，石柱上的空间不容我们缓冲，跳过去停不住的话会掉下去的。”

　　其实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小花看了看石壁的光滑程度，大致测量了一下落脚点，动作利落得像是他从没有受过伤。他退到深坑十米开外的地方，突然足下生风，在冲到离深坑还有一米远的时候，身形骤然一顿，双手紧握短棍在地上一撑，一个凌空翻身身子就飞在了深坑之上，看得我们心惊肉跳。然后随着重力飞速下落，右手执短棍在石壁上猛地借力，短棍与石壁相撞发出的闷重的撞击声在黑暗的深渊中不停回响，然后身体便是借力跃到了石柱顶端。这臂力，真当非同小可。
　　我们都长呼一口气，鬼九更是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皮笑肉不笑道：“小九爷这身功夫我鬼九今日真是服了……”
　　我看见小花在石柱上大喘了好几口气，然后强忍虚态，利索地打好了固定桩，紧接着飞快地绕好绳索，然后把绳索抛了过来。
　　胖子咽了口口水出奇地没有发表看法，看来小花这身功夫真是把他给震住了。我心里却满是担忧，再这样下去，以后类似的关卡，可能都得小花来扛，他是扛不住的，死撑下去不知道后果会多严重。与此同时，那些之前我产生的疑问此时又密密麻麻地浮上我的脑海。三叔已经很久都不下斗了，这次斗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亲自下手？闷油瓶好像对这斗十分熟悉一样，他甚至知道后面的情形是怎样的，他手中难道有这古墓的地图不成？为什么我非要来这古墓？又是为什么小花要那样反对？我在这里会遇到什么无比凶险的事吗？这些事都是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解决的吗？我明明，从来就没有到过这里啊。

　　看来，我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走下去。只有走下去，我才会知道，才能找到一切的答案。

　　我们在这边固定好绳索后，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像是烤乳猪一样爬过去。闷油瓶的视线又不知飘到了哪里，我觉得他好像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随即又摇头轻笑：我何必去猜别人心思？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走，石柱上的浮雕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些浮雕上的颜色鲜艳得像是刚刚画上去的，可见保护措施做得相当不错。一开始浮雕上刻的是些鳞次栉比的房屋，后来渐渐出现了一些人，从他们的服饰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古楼兰人。只是让我感到惊叹的是，原来古时候的楼兰一片绿荫。我虽知道古楼兰并不是像现在一样是一片荒漠，但也从未想过竟有如此茂密的丛林。可以看得出，当时的人生活的十分幸福。在我们惊叹不已的时候，下面的场景却让我们感到十分意外。人们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像是在向上天祈祷着些什么，然后很突兀的，所有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鲜血一般的红色火焰，疯狂地叫嚣着，像是要吞没彼此。那些让人看了怵目惊心的红色遍布整个浮雕，我们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听到那些灵魂的嘶吼。没有人，没有建筑，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布天地的红色，席卷而来。
　　我们一直往下走着，也忘了走了有多深。那些浮雕看起来实在太过真实，我们完完全全被吸引住了。直到最后，那些鲜艳的红色断然消失，一张狰狞的巨脸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吓了我一跳。那张脸就好像是被关在了这石柱之中，拼命想要逃出来，那石柱壁就好像一层富有弹性的人皮面具一样，几乎要被那脸撑破。柱壁上清晰地浮现那张脸的纹路，一些细密的鳞片及毛发交互错杂，两只眼睛暴起，眼角似要撕裂。它没有下颚，所有的牙齿就像是鱼类的牙齿一样，一共长了三圈。它没有鼻子，原本是鼻子的地方深深地凹陷，像是被人用刑具挖去了，只剩下那样的一个突兀的洞。
　　看着这张充满痛苦的怪脸，我们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胖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道：“得，胖爷爷我的眼睛真不用要了，见着这张脸……天真，怎么我现在看你你都是这张脸呢？”
　　“去。”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闷油瓶下了楼梯之后用眼神示意鬼九，鬼九马上弹出了几簇焰火，在看清下面的环境的时候，我们突然之间，全部都没了表情。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恐惧一说了。在看到眼前的东西后，我觉得，我从头皮到脚趾都冰了，像是在大冬天的时候，穿着厚厚的棉袄，周围的暖气把你烘得昏昏欲睡，突然之间来了个人，对着你的头顶，浇了一大盆混着冰渣的冷水。周围的暖气还是暖的，只不过你已经热不起来了。

　　石柱的底部是一个环形的洞穴，我们正处于这个洞穴的中间。

　　而环绕着我们的，是八扇黑不见底的门室，像极了一双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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