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逗号

　　谢小国始终不知道那晚文元元到底跟那男的干什么去了，约会吗？一去就没回来，第二天上班见到她，看她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而谢小国呢，却是更加默默无语了。

　　这样又过去了几天，说实话谢小国发觉自己在这已经待不下去了，不是工作的问题，这工作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还能从中得到快乐，虽然一直从每天早上九点上到晚上九点半，这都不是问题，全是因为文元元，其中由原不言而喻。他本来就是奔着文元元来的，接近文元元的梦想算是完满的实现了，却始终没能再迎来下一步的进展，又跑出了那男的，叫他愈加的自卑没有底气。

　　没办法，只怪他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先莫名的自卑，自己先放弃自己了，不敢与文元元交流，害怕她会知道自己的所有，以致现在他居然都怕见到文元元了。他为什么就要胡思乱想这么多呢？天知道。也许他的这种自卑是与生俱来的吧，只是以前还用不着它，没有发现而已，也或许是他把文元元看得太过重要了。

　　这天不知道为什么文元元没有来上班，一早过来只有舒娟姐在店里，禁不住好奇，谢小国问了句。舒娟姐告诉他，说是今天文元元跟高中同学聚会去了。

　　高中？连初中谢小国都没毕业呢，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触了电，反应是如此的强烈，内心猛地收缩，一阵纠结。又是自卑惹的祸吧，但除了自卑呢，应该还有些其它的什么，只是又不好找不好说罢了。

　　从舒娟姐那知道，原来文元元高中毕业了，过完暑假上大学，而自己呢？什么也不是。这样自卑没落着，谢小国真是没了一丝毫的气概，想他当初就不该来这里，受了这么多的心理不平衡，以前他虽也一无所有，至少在他之前的世界里，他是不必如此受累的，因为毋庸去跟谁计较。现在倒好，看着文元元就等于成天对着一扇穿凿不透的自卑，在她面前许是连低三下四的勇气都没了。

　　一整个上午谢小国一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从这个够小的世界里再分割出一个更小的世界给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个受伤的小孩般。舒娟姐知道他有心事，问了他却不说，也就无处拿出更多的关怀与他，随他去了，反正没生意。

　　这个早上谢小国想了很多，想以前的自己，前一段时间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历历的细数着做着计较。突然他终于想通了，这里不该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应该回归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样的决心，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坚定决绝，并且只等要与舒娟姐开口。但是怎么开得了口呢，他觉得自己歉舒娟姐一个人情，不好意思开口，最终也没能立马爽快利落的跟舒娟姐说他想离开的事。

　　眼看着午饭时间就到了，借着舒娟姐先回去吃午饭，他一人独留店里的期间，谢小国拼命将这种从未有过的人情感压制了过去，当舒娟姐饭后一回来，他忍了忍心，还是如实开口了。

　　“那个，舒娟姐，我，我要走了，不能再在这里工作了。”这些话说得有些口吃，可想他当时的表情。

　　“怎么了？”舒娟姐只表示不理解，并不惊讶。

　　“我家里有事，临时要去外地。”一向谢小国的谎话都是现成的，即使是在他不自如的情形下。

　　“哦，这样啊，看你，你怎么不早几天说啊，你突然一走我这不是又缺人了吗？”虽这么说，舒娟姐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谢小国无话可说。

　　“算了，要走我肯定是留不住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就今天吧。”

　　“这么急！你今天就要出去吗？”

　　“不是。明天的车票。”

　　“哦，那还好，我做决定了，明天要走要留是你的事，今天你绝对不能走，吃完饭还得回来知道吗？一个人我可真忙不过来。”这完全就是没得商量的语气。

　　“那，那好吧。”

　　车走着，似乎人并不在走，究竟停哪了呢，还在店里？谢小国不知道，他没能从自己刚才的决定中得到一些愉快，也没有更坏的意思，心里闷闷的，堵得慌，似乎没了知觉，完全感受不到酷热。

　　端着碗吃饭的时候，他该为今后的行为做打算了，还继续吃着爷爷为自己做的工作饭吗？就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吃着奶奶为自己做的上学的早餐？不知道，饭也就索然无味，没想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这样的一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想去想，却突然对什么又都有知觉了。自己的，爷爷的，他似乎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为什么还要保存着知觉呢，连着也没了那不是更省事？

　　仅仅只吃了半碗饭，谢小国再也吃不下去了，也不给爷爷一个解释，起来就没魂魄般的下楼回店里了。前些天他可是没两碗决不离桌的。

　　到店里，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花，谢小国似乎有别样的感觉，像是旧地重游的回忆，又像是在临别要走的记忆，无论哪种忆在其中所占的比重更多些，都无关紧要了，就让他静静的与它们交流吧，同时也是在跟自己深入的交流。

　　看着谢小国类似游离梦游的神情，舒娟姐也没打搅他，随他怎么过着，不过看他那样子像是及其不舍似的，觉得这小子还挺重感情的，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这个午后对于谢小国来说是短暂的，他有那么些后悔了，但并没就此想反悔的意思，他知道这次自己不能再矛盾了，既然已经指向了一点，那就走下去吧，虽然那所谓的一点的背后的一切，他什么也不知道。而这个午后对于舒娟姐来说却是漫长的，若有生意还好，没生意真就是种莫大的煎熬了，空坐着，又没事可干，空得都将人空出毛病了。这些年她还不是照样走下来了吗？也不容易啊。

　　整个下午包括早上，谢小国一枝花也没外送过，这不禁叫他想起自己刚来的第一天的情形，那晚上呢？会很忙吗？晚上他不再会来了。

　　到晚饭点，跟中午一样，舒娟姐先回去吃饭，等她回来的时候，也就是谢小国彻底跟自然鲜花店说再见的时候了，他不知道除此外还包括什么，其中也包括文元元吗？也彻底跟她说再见了吗？不知道。

　　“那，舒娟姐，我走了。”见舒娟姐回来，等她泊好车进了店里，谢小国终于才能真正的说出这再见。那一刻其实他尤为的矛盾，为了能让自己充分的下好决心，不等舒娟姐的反应就拔步朝外走了。

　　“等一下，”没想他会这么急，见谢小国被自己叫住，舒娟姐立马从钱包里取出一千块钱递给他，“来，拿着，这是你半月的工资。拿着啊，发什么愣啊，快。”

　　“谢谢舒娟姐。”在此一刻前，谢小国真从没往这里想过，工资？见到舒娟姐手中十张鲜红的人民币的时候，谢小国之所以愣住了，一半是因为舒娟姐的为人，而另一半则是不知所谓，那种感觉很复杂，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份工资，而来得却是这样的不经意。

　　从自然鲜花店出来，谢小国没直接上爷爷那吃晚饭，这时候的他吃不吃饭其实不再重要了，他需要一个沉淀，文元元也好，工资也罢，总之就此时此刻交织错乱嘈杂的心，叫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静静的平铺一下，理顺它。所以他先去了村头那条死寂的小沟旁，躺在还有余热的绿草地上，好好的凝结自己。

　　这样躺着，其实谢小国什么都想不了，也做不了任何结论，心仍旧是那样的闷乱，始终打开不得。亏得身后的环境是极其安稳的，为其烦闷的心衬上了静心的外衣，不说立即管用生效吧，至少能稳住它，使之不能强烈的发作。

　　就那样躺着吧，听脑后落幕归家种作人的脚步声，看天际慢慢演绎的黑与白的交替，以及无所不在分辨不清的各种虫叫声，心神总是能叫安稳的。尤其是这里清新的稻田的味道，谢小国最喜欢这种味道了，闻久了，仿佛一切烦恼都能因之而清洁出去，留住泥香。一直躺着，直到夜里九点后他才去爷爷那吃了剩饭，什么也没说，爷爷也什么都不问，然后就回自己那没落的家睡了。睡意说好其实也不好，那时候心是静下了，可意识还在。

　　相较谢小国的落寞，这一天文元元却过得充实而欢乐，跟同学们跑闹了一整天，一点都不觉着累，完了晚边还跟几个要好的姐妹去庆祝了一番。一群女的闹腾地不行，各个都尽量的喝了些，将其原本就青春的脸蛋显衬的愈加红晕，仿佛初晨的霞云般，有种湿意，温和人的视觉。

　　闹腾完了，才七点多，原本接着是该各自回家继续疯癫或好心歇息着的。文元元只跟舒娟姐请了白天的假，并没连着晚上，告别了众人她还得回自然鲜花店。

　　通共加起来，文元元只喝了两杯啤酒，那杯子也不是很大，就一般的玻璃杯。或许是因为打这前从未进过酒的原故，自己脸烧烫了倒不要紧，感觉头晕晕的是个大麻烦。

　　这天店里的生意注定不会好，一向夜间肯定比白天热闹的，今天却一点也不见得，死死的在店里坐了一整天，舒娟姐人都要发慌死了，又没个可说话的。至于对谢小国的走，其实并不能影响她。

　　透过玻璃窗见文元元骑车过来，舒娟姐总算觉得这日子有盼头了，至少嘴上是不必寂寞的了，起身迎了出去。

　　“怎么样，闹开心了吧？”文元元都还没到稳呢，舒娟姐就迫不及待的找话说了。

　　“嗯。”就心里而言，文元元是高兴的，可恨脑袋痛苦啊，二者并存，也就不好说了。

　　“怎么了？”话刚出口，恰好文元元刹车停在了她近旁，舒娟姐清晰的看见她那脸盘，答案就出来了，忙换个问话的方向：“你喝酒了啊？”

　　“嗯。”嗯的同时，文元元已经停好车了。

　　“死丫头，不会喝吧，是不是头疼了？”

　　“嗯，”文元元冲她笑笑，“高兴嘛，就一起都疯了。”

　　有些晕的走进店里，文元元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眼看着就少了个人，问道：“谢小国呢？”

　　“他啊，走了。”

　　“走了？”文元元不太明白，拿充满迷糊醉意水幕的双眼看着舒娟姐，希望她能说得明白点。

　　“他说他家里有事，要去外地，所以走了。”

　　“哦。”文元元听懂了，突然感觉心里好不是滋味，像是空了一处，然后随即就泛起了苦意：“不回来了吗？”

　　“应该是吧，走了哪有再回来的道理。不过真要回了我也欢迎他，这小子看着还不错。”这确实是舒娟姐的真心话。

　　“哦。是吗？”但似乎文元元并没再听见舒娟姐后来的话，而这几个字，也似乎是在跟自己说的，轻的失望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什么？”

　　“哦，我是想说，我想现在回家，头痛的不行。”文元元的反应很快，她心里清楚的感受到了谢小国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就目前自己这样的状况在这待着，并不是什么好事，一切还是回家比较好说。

　　“啊？”好不容易等来解闷的人，这样就放她走了，怎么舒娟姐心里都不畅快。但有什么没办法，且不说现在文元元这个醉意的样子，就是她什么事都没说要回去，自己也是得答应的：“好，那你先回吧，回去好好休息。”

　　“嗯，那我走了。”

　　“路上自己小心啊。”

　　“知道了。”

　　舒娟姐没有送文元元出门口，只站在里边看着，心中满是无奈，她知道作为老板这点大度一定是要有的。

　　推车的那时候，不由的文元元注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那个空位，那该是谢小国停车的位置，想起他走了，竟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为什么呢？凭空的使自己纠结于这个问题，一时间她难以掩饰心中的失落，脑袋早不因酒晕，而因他晕了。他不再会出现了吗？这是此刻文元元最想知道的答案，回家的路上乃至到了家后，她都没少问自己，也没少回忆谢小国，他的样子，他的举止，心跳了乐了，可是又低落了，因为他走了？不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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