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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佑十八年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群人打马扬鞭疾驰而过,领头的年轻女性神采飞扬面含笑意。进了京城不能纵马飞奔,她也只能缓缓前行。初夏的街上热闹非凡,她顾不得欣赏,到了宫门前迫不及待地下马跑进,马鞭还握在手里。一进后宫,她便大声欢呼起来:“我回来了,娘,庆丰回来了。”
广佑帝正给爱侣喂药,听到声音不禁笑道:“都野惯了,一点没有礼数。”
奚持雅的身子一直很弱,春天寒暖交替染了风寒,病情时好时坏拖到现在,这会听到女儿的声音明显精神振奋。
庆丰进了殿给母亲和娘亲叩了首,便走到床前接过药碗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给娘亲喂药。广佑帝笑道:“你娘就是偏心,刚刚我劝了半天,她还嫌药苦不肯吃,你一来竟乖乖地喝了。”
“那是,这是我娘亲。不过母亲的娘亲也很记挂您呢。”庆丰调皮道。
广佑帝面露忧色,“你两位外祖母的身体还好吗?她们为什么不随你回来?”前些日子她接到来信说母亲身体不大好,她心里忧虑的很。
庆丰吐吐舌头,“母亲放心。两位外祖母的身体挺好的。她们回竹山了,外祖母说了皇宫只是皇帝的居所,她不能再住,竹山离京城近,您可以随时过去,不过万事以国为重,还是少操心她们。”
奚持雅道:“我陪你去看看二老吧,”广佑帝握住她的手道:“好。等你身子骨养好些我们一起去。”庆丰问道:“妈,运河修好了,您打算取什么名字?”
广佑帝不假思索道:“我早想好了。古升平为修这河付出了足足十二年的心血,我打算以她的名字命名,就叫升平河。你刚才喊我什么?”
庆丰乐道:“叫您妈。这个称谓是从太傅家传出的,现在流行的很。敬白她们叫太傅老妈呢。”奚持雅也不禁笑了。
广佑帝见爱侣开心,心情大好,“敬白回来了?她不是从军去了?”
“她能不回来?自己的媳妇都快没了她还不回来。”庆丰道:“爱白也回来了,这下孔府热闹了。”
“怎么回事?快说说。”虽是皇帝但到底是女人,这一家三口聊起别家的八卦也津津有味。
庆丰笑道:“敬白和白大将军的大女儿白如雪是一对。白大将军嫌她没出息,她便于两年前从了军,想混出个样再来提亲。还别说,这家伙在冶城打击高国来犯敌军时作战勇敢,居然被提拔为副将。可惜时间不等人,白如雪已经十九,是大龄了,白家正到处给她说亲。孔敬白听闻,赶紧向季将军请假,回来抢媳妇。”
广佑帝叹道:“你看敬白才十八都知道抢媳妇。你都二十一了,我给你那么多大家闺秀的画像,你一个都不中意?”
庆丰笑嘻嘻道:“妈放心,我心里有人。这次爱白回来,就带回了我媳妇。”奚持雅关心问:“谁?”庆丰道:“孔太傅的女儿。”
“爱白?尊白?重白?不对,重白才五六岁,尊白也十三,”奚持雅否定道,“你和爱白?”
“天啊,爱白?娘亲你猜得太离谱,”庆丰神秘道:“她是太傅的女儿,不过是私生女。”
广佑不信,“老师这个人我知道,有贼心没贼胆,不可能她也不敢背叛家庭。”
庆丰道:“她被算计了,糊里糊涂就让别人有了自己的骨肉。”广佑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庆丰笑道:“我也是听爱白说了两句,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孔太傅现在就,哈哈哈。”
孔白在书房里拿着封信双手不停哆嗦,她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十六岁是她的二女儿孔爱白。另一个只有十二岁,却已经容貌绝丽仪态万千。孔白把二女儿扯到一旁,哀道:“女儿啊,你可不能害你妈,这要让你娘知道她会活剥了我的。”
“哎呀,老妈,她真是你亲生的。我四岁时和姜姨回去,她肚子就大起来,也没见她有男人。”孔爱白从门外摘了片嫛婗草叶递给孔白,“不信,你用它试试。”
孔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试试,她实在不敢相信姜长宁那个妖孽居然给她整出个女儿来。试验的结果对孔白来说是灾难的,两人将血滴于叶子的两端,血线迅速于中间点汇合相融。孔白瘫坐在地上,干嚎道:“哎呀,天啊,我完了,我要家破人亡了。”
孔爱白尴尬无措,干笑着搀起孔白道:“老妈,我保证不和娘说,行吗。”
孔白抹了把鼻涕,悄声道:“那你把她带来干嘛?”
孔爱白凑在孔白的耳边道:“这不是太子看中她了,叫你给她个女儿的名义,将来好成事。”
“啥?”孔白大声道:“太子?庆丰?她恋童?她对我女儿怎么了?”孔爱白捂住她的嘴,“妈呀,你小点声,你想让娘听到?前两个月太子不是随我去了一趟玉檀山庄嘛,对她一见倾心。”
“可是她也太小了,”孔白对绝丽女孩小心翼翼笑道:“无忧啊,你娘给我的信我看了,那什么,我是你,那什么,你明白吧。”
姜无忧眼里闪烁着以年龄不相符的光芒,微笑道:“当然,娘和女儿提过您,您是无忧的——义母。”
孔白有些愧疚,“其实吧,我,你娘,我,这你翠姨,我,你明白的,是吧?”
“老妈你说什么呢,谁能明白,”孔爱白打断道:“我还要带无忧进宫,太子想让陛下皇后看看。”姜无忧刚要给孔白施礼告退,孔爱白拉着她就走了。孔白背着手溜达到卧室想探探翠儿的口风,却翠儿正热情地拉着一位秀丽之极的女子在讲话。
孔白凑上前问:“这位是?”那女子红着脸施了礼,翠儿欢喜道:“她叫叶咏梅。跟爱白一样大,是爱白未来的媳妇。”孔白觉得自己的女儿眼光很好啊,突听翠儿又补充了一句,“她娘就是叶冷秋。”孔白惊得浑身一抖,孔爱白想干嘛,逗她老妈玩?非得找这丫头算账。孔白打了个招呼,去大门堵二女儿去了。
孔爱白正和庆丰一唱一和的说着。广佑帝只是听着,眼睛却看着爱侣的面容。奚持雅和姜无忧相谈正欢,这姜无忧虽是十二岁,举止谈吐却不俗,奚持雅的喜欢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母亲,您在听我说话?”庆丰见母亲神游,唤道。
广佑帝微笑道:“听到了。你和爱白说现在攻打高国时机已成。这高国真是不堪了?”
“是啊陛下。”孔爱白道:“高国的光景越来越不好,百姓都没活路了,可高允还在扩充军备。当兵的没粮饷就抢百姓的,高国乱得不成样。”
“不会是假象吧,高允虽暴戾黩武但他在位那么多年,也是有些手段的,国家成了这样,他难道还想灭我嫛婗?”广佑帝问道。
“臣也不知原因。这高允就像疯了似的,每年都要举兵来攻冶城,屡战屡败还不甘心。不过高国的情况确实是真的,臣亲自乔装进去探过。”孔爱白是广佑帝秘密的对外暗探,故而以臣相称。
“没错,我这次从平凉进了高国,那里情形确实惨。”庆丰也道。广佑帝还没说话,奚持雅责怨道:“你是太子,岂能以身犯险。”
庆丰赶忙粘上去撒娇道:“娘我这不好好的嘛,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奚持雅被缠不过,无奈地笑了,心里却不好受,她这一辈子最愧疚的是只让广佑帝有这么一个后嗣。
毕竟是多年的伴侣,广佑帝深知爱侣所想,忙转移了话头,“攻打高国虽时机已到,但升平河刚修好,国库财力不济,还是等等吧。朕都等了十几年了,不在乎再等几年。只是,”广佑帝看了一眼姜无忧,对庆丰笑道:“你二十一,她才十二,这要成亲至少还得等三年呢。”
庆丰笑道:“别看她才十二,肚子里的弯弯绕让女儿我吃了不少苦头呢,反正女儿这辈子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姜无忧听得面色通红。庆丰还不放过,搂住她对奚持雅道:“娘你可要好好养身体,将来还有孙女陪您呢。”姜无忧羞得头都不敢抬起。
又待了一阵,孔爱白和姜无忧告退回家,到了大门口被孔白逮个正着。孔白等了半天窝了一肚子火,命人领姜无忧进去,自己揪着二女儿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酒馆。还没到晌午吃饭人不多,两人捡了个极偏僻的位子坐下。
“你这丫头想干嘛,不想让你老妈好过,你明说。你是不是想让你老妈被你娘扫地出门你才好过。我都快五十了,你让我安稳安稳,行不行。”孔白劈头盖脸一通发泄。店小二见势不妙,上了两个小菜和壶酒便溜了。
“老妈老妈,”见孔白发火,孔爱白还是有些害怕的,“你听我解释。这里面的事情怎么说呢?”
孔白见女儿服软,拿出气势道:“从头说起。”
孔爱白给孔白到上酒,道:“我不是四岁随姜姨到了玉檀山庄吗,刚到不久,叶冷秋就带她女儿来了。这叶姨也着实可怜。当初你们都走后就剩她一人,无人问津。后来到底没架住姓杨的甜言蜜语,失身于他。到了杨家,叶姨才知道这姓杨的已经有一妻两妾了,她只能做四房。即便这样杨老太,就是姓杨的娘嫌她失过贞洁,不准她进门。开始吧,姓杨的还和他娘理论几句,过了三五个月就把叶姨冷淡在旁,干脆不闻不问。幸亏老妈你给叶姨留了五十万两银票。再以后叶姨生了咏梅,杨家人来抢孩子,不过叶姨武功高强哪能让他们得逞。杨家人居然告到官府,她只好带着孩子四处躲避。姜国君臣失和打了起来,姜国也就跟着乱了,她最后没地方去还是带孩子到了玉檀山庄。”
孔白感叹了下,道:“你和叶咏梅是怎么回事?”
“我和咏梅年纪相当,从小在一起,顺眼了呗。”孔爱白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呢,你每回回家待不上三五天,都要从我这儿敲一大堆礼物,原来是送给那个丫头。”孔白没好气道,“姜长宁又是怎么回事?她好好的干嘛要算计我?”
“姜姨寂寞啊,一个人打理一大帮生意不容易。后来在冶城碰到你后,就想弄个孩子陪她。”孔爱白同情道。
“就为这个?”孔白更加生气,“她怎么不找她奸夫生去?”
孔爱白打趣道:“还奸夫呢,是不是对姜姨还有意呢?当时她处境不妙,她不演场戏,姜国皇帝不会放过她。当公主难。”
孔白不满道:“你是谁的女儿?你怎么老替姜长宁讲话。这娘妖孽,女儿也妖孽,十二岁就会勾引人。”
“哎,老妈,这无忧可是你的种。你别小看无忧,除了武功不行,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她哪样不精通。她摆的奇门阵法,让太子吃尽苦头,两人因才结缘,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龌龊事。”孔爱白不屑道:“你就谢天谢地无忧不像你吧。姜姨说了,要早知道叶姨会来,她也不找你生孩子。”
“什么意思?”孔白急道:“像我怎么了,你们像我不好吗。”
孔爱白“哼”了一声道:“像你?大姐像你,白固若就是瞧不上她。”
孔白怒道:“有本事媳妇自己找,干嘛,找不到媳妇赖你老妈。”
孔爱白见老妈发火,哄道:“您放心,我们都会有媳妇的。老三都有目标了。”
“她才十三,想干什么呀。”孔白头疼道。
“您不是常说,娶媳妇要早打算,她也是未雨绸缪。”孔爱白讨好道,“咱还是回去别在这吃了。娘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吃午饭,您也不好交代。我们现在回去正好赶上午饭。”
孔白点头结账,才走几步回头问:“我和姜长宁、叶冷秋的事,你们姐妹都知道?”
“知道,徐姨告诉我们的,”孔爱白实话道,“老妈,那都是您和娘成亲前的烂事,我们不介意。”
“徐英儿,”孔白咬牙切齿道:“那有坏事那就有你。我迟早要找你算账。”孔爱白跟在后面不住安慰,心里却好笑,这话您都说了十几年了,也没见您找徐姨算账。快到家门口,孔白突然问:“你刚才说姜长宁和叶冷秋怎么啦。”
孔爱白跟上道:“姜姨和叶姨在一起了。叶姨前几个月刚怀了孩子,年底就要生了。”
孔白惊叹不已,自己娶了五个,其中四个自个配了对,不错,总有一个还是自己的。也不知那两个人精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估计和徐英儿、秦瑶的女儿徐唯依差不多。
孔家一大桌子人热闹地吃了午饭,独不见孔敬白。饭后刚要收拾碗筷,孔敬白醉醺醺进来,也不看人径直坐下吃喝。孔白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大白天的,喝成这样,你个没出息的。”
孔敬白闷头吃饭,嘟囔道:“我是没出息,你就有出息?白固若看不上我们一家。”
孔白怒道:“你讨不到媳妇还怨我们,有本事你将白如雪的肚子搞大了,让她白固若不得不把女儿给你。”孔家人已习惯孔白的口无遮拦,叶咏梅和姜无忧刚来,听到这番话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孔敬白张大眼睛,眨巴几下,突然放下碗筷走了,众人一头雾水。翠儿担心道:“她不会有事吧。”
孔敬白哪能有事,她现在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老妈的话让她茅塞顿开。她回到房中将书架旁的一盆嫛婗草用布袋裹好,就等着天黑。这盆嫛婗草是她和白如雪在情窦初开互定终身时她准备的,就怕新婚来不及长,看来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等待是应该令人心焦的,孔敬白没这愁肠,她把自己喂了个酒足饭饱,等着最后“攻城拔寨”。天完全黑了,她带着包裹潜入白府摸到白如雪的闺房,这里她来过无数次,熟门熟路。
白如雪正在做女红。白固若虽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却多年不在家,三个女儿都是由霍楼云教导大的,个个才华横溢,全考入大学,只是性子温婉柔和不像白固若。
白如雪听到轻轻敲门,起身开门一看,吃惊不已,她慌忙将孔敬白让入屋中,道:“这么晚,要是叫人看见,怎生好?”
孔敬白二话不说打开包裹,冲了嫛婗草叶喝下,滴血于草果上然后取出果核,把烛光挑暗,直勾勾盯着白如雪。
白如雪脸上忽白忽红,紧张道:“不行不行。”
孔敬白抱住她推到在床上,喘着粗气道:“白姐姐,你就答应吧,否则你母亲不会同意的。”
白如雪不敢大声,到底是心爱之人,不忍心让她涉险,只能慌乱地挥手抵抗,颤声道:“别,敬白,再等等,我母亲会同意的。”
“再等你就是别人的了,”孔敬白不去理会她的抵抗,只专注地解衣服。可怜白如雪怎会是战场杀敌的孔敬白的对手,一会便失了力气软下身体,任人摆布。
天还未亮,帘帐内传来了孔敬白的声音,“你还疼吗?我给你揉揉。”白如雪带着哭腔道:“你快走吧,给我母亲发现了,可不得了。”孔敬白穿好衣服,收拾了包裹,亲了一下白如雪,坚定道:“你放心,这辈子我们绑在一起谁也分不开。”孔敬白翻墙出去,她虽一夜没睡却异常精神。
白如雪静静坐着,直到天光大亮,侍女来敲门,她才惊起。贴身侍女端水进来,看见床单上血迹,关心道:“大小姐不是十多日前才来过月事,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大夫?”
可怜白如雪第一次白着脸说谎,“初夏贪凉,休息一下就好。”侍女虽疑虑倒也不多说,只换上新的拿了旧的便出去了。早餐桌上,霍楼云见大女儿气色不佳,担心道:“雪儿不舒服?”白如雪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没有。初夏贪凉,有些不适。”
霍楼云还要问。白固若插话道:“我的几个同僚对你十分满意,她们的女儿,你可有中意的?”
白如雪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碗筷,小声道:“娘亲、母亲,女儿不适想屋回去,你们慢用。”霍楼云不放心,瞪了白固若一眼,跟着白如雪回了屋。娘俩坐在床边,霍楼云摸摸女儿额头,理理发髻,拉着她的手,叹道:“你就非孔敬白不行。”白如雪一只手覆上小腹垂泪不止。霍楼云问了半天也没收获,只能吩咐侍女好好照顾。
白如雪在伤心恍惚,孔敬白却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溜达回家了。孔白一见她这德行就火了,“昨晚你滚了哪儿?一夜未回?”
“朋友家喝酒,”孔敬白笑眯眯道。
孔白还要吼叫,翠儿一拍桌子,“吃饭。一天到晚就会在饭桌上对孩子发火。”孔白立刻瘪了气焰,她是越来越怕翠儿,她已经进了更年期,而翠儿才三十五正是风韵十足,她有理也变没理。
孔敬白呼呼喝了两碗粥,咧着嘴乐道:“老妈你这几天去白家提亲吧。”
“还去?你拿你妈玩呢,我都被白固若轰过好几次。”孔白压住火气道。
“这次一定行,”孔敬白笑得有些得意。孔白道:“你干什么了?”孔敬白大笑道:“听你的呗。”众人面面相觑。
孔白拗不过大女儿,还是去了白府提亲,结果又被轰出来。白固若不同意,但白如雪的肚子等不及了,一个月后出现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又不肯看大夫。但凡过来人谁都能明白。白固若又惊又急又气又恨,铁青着脸咬牙道:“你个逆女,你的学识都读到哪去了。说,是不是孔敬白干的好事。”
白如雪死咬嘴唇只是流泪一言不发。霍楼云心疼女儿,对白固若劝道:“你少说两句,女儿身子骨弱让她先休息。”
白固若愤恨道:“都是你惯的。”霍楼云渐渐变了脸色,白固若还要说,门人来报,孔白又带她女儿来提亲了。
白固若气势汹汹冲了出去,霍楼云怕出事赶忙跟上去。孔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埋怨大女儿,“你是拿你老妈耍着玩呢,我这张老脸什么时候丢光了,你什么时候时候才甘心是吧。”
孔敬白正要说话,白固若冲进来抬手就一个嘴巴。孔白急了不同意也不能打人啊,她护着女儿。孔敬白心知肚明,怕老妈受伤,忙将孔白让到身后道:“是我干的,这亲我们必须得成。”
白固若气得哆嗦,还要上去扑打,霍楼云一把抱住她,难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再等等又能怎样。你们这样别人会怎么说啊。”
孔敬白倔强道:“关起门来过日子,谁在乎别人怎么说。我老妈一辈子被人说道多了,我们家不也一样很快乐。”
白固若更生气,对着孔白吼道:“就你这种不正经的人才能养出这不正经的女儿。”
孔白还在一头雾水,问,“咋回事?我不正经?我不正经吗?”
孔敬白听自己母亲被这样说,也生气道:“你有什么怨恨冲着我来,别说我妈,否则你是谁的母亲我也不放过。”
双方正闹得不可开交,侍女慌张跑来,“大事不好,大小姐悬梁了。”这下众人一起向后院涌去。
白如雪被人救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白家人忙乱起来,或请大夫或端水或呼唤。孔敬白扒开众人拥住白如雪,再也不肯分开,她红着眼哽咽道:“要是她死了,我也不活了。白固若你就是凶手,你,害了两条命。”
孔白终于明白了敢情是未婚先孕,她是不以为然,可是看白固若这样子肯定不会罢休的,她知道该自己说点什么,否则任由女儿说下去,估计两人就悬了。“白固若,你说吧,你到底怎样才能答应她们?我倾家荡产也愿意。”
大夫这时来看过了,这位大夫说话有点大舌头,“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虚弱昏睡过去而已,但是胎儿有点不稳,不过开点安胎药好好养养就行,”她还在啰嗦,“你们知道现在看病拿药都是免费的,但是大夫出诊要给路费的••••••”众人的心随她的话忽上忽下,见她还说,白固若忙让人带她出去,再回头盯着孔白道:“让孩子姓白你也愿意?”。
孔白立即拍了女儿脑袋一下,“别说孩子了,她给你我都没意见。”
“此话当真?”白固若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三个女儿性子不适合当外子,恐怕白家要绝后,以后她怎么面对她家祖先。“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第一个姓白,以后的还是姓孔。”
孔白笑道:“我原以为这个全是女人的国家,应该很宽容,不会有什么门当户对棒打鸳鸯的事,可惜啊,我来这儿许多年,你说你和外面那些男尊女卑的人有什么不同?都是女人,这些虚的有这么重要吗。我跟你说,我们家的孩子一切随她做主,就是全和你姓我都没意见。”
白固若默然不语,转头走了。孔敬白又待了半天等白如雪醒了才恋恋不舍的走了。刚出白府,孔敬白嬉皮笑脸道:“老妈放心,将来我让她给咱家生十个八个,决不让咱家吃亏。”
孔白难得正经道:“敬白,如果没有嫛婗草,如果像外面一样两个女人不可能有孩子,你拿什么来争取你的爱人?你这样做想过白如雪的感受吗?我们是女人啊,把两个女人紧系在一起的不是孩子,是信任是坚持是爱是,”她静静的看着女儿,把手放在心上,“是我们这颗永远疼爱对方的心。”
晚上,白如雪正在服药,白固若进来看了一会,叹道:“如雪,母亲不是怕人说,当年我和你娘成亲,还不是多有磨难。我嫌孔敬白没出息也是真的,可我希望她多些学识,不是让她去从军。我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你娘担心了一辈子,我俩聚少离多,家里只她一个人操持,我不忍心你走你娘的老路。”
白如雪含泪道:“敬白外表纨绔,其实比谁都爱家,现在嫛婗实行的是每户从军制,敬白不从军,难道她忍心让她妹妹们去从军。何况娘不悔,女儿也不悔。”
白固若点头静默,转身出门,却见霍楼云含泪站在门口。她搂过爱侣悠悠长叹,“二十多年了,我曾许偌让你一辈子幸福快乐,可是。”霍楼云环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胸口,吸了吸鼻子,舒了口气,微笑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幸福的日子过得太快。二十几年一晃而过,一生都嫌短了,所以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们都在一起。”白固若笑着笑着就落了泪,“那就生生世世不分离。”
七日后,六月初十宜成亲,孔府热闹非凡,孔敬白身穿吉福牵着爱人的手,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旁边的孔爱白也瞅着叶咏梅直笑道:“在过两年我们就成亲。也是我老妈不好,好好的定个什么家规,说要满了十八才能成亲,她自己还不在我娘十五岁时就那什么了。”叶咏梅低头含羞不语。
紧靠着孔爱白的是孔尊白和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女孩。这女孩眉眼之间神采非凡,灵动异常。孔尊白厚着脸皮拉着女孩的小手道:“在过几年咱们也成亲。你嫁给我后我保证所有钱都归你管。”
这女孩到没有矜持害羞像,转着眼珠道:“嫁?我嫁你?你为什么不嫁我?”
孔尊白正经道:“那不成。我老妈说了,我们孔家的女儿们只能趴着不能躺着。”
女孩莫名其妙道:“什么乱七八糟?”
孔尊白道:“在床上,对待媳妇,懂吗。”
这样直白的话估计没几个人能扛得住,女孩满面通红,“呸。你们孔家除了翠姨,没一个正经的。你们家的孔重白都成京城一害了,上至八十岁下至襁褓,那个女人没被她调戏过。”
“得了吧,她一五六岁小屁孩,还在尿床,调戏?等她牙长齐了。”孔尊白不干了,道:“我们家不正经?你家好?就你妈,哼,我老妈说了,你妈那心跟蜜蜂窝似的全是眼,谁被她盯上谁倒霉。”
女孩拉下脸,甩开手道:“嫌我妈心眼多,你别天天来我们家啊。”
孔尊白赶忙双手握住女孩的小手,赔笑道:“心眼多,好啊。那叫聪明。看看你妈这些年从我妈那儿套来多少钱啊。你放心,将来我们成了一家,我天天帮着你妈算计我妈的钱。我老妈钱多,她有次喝醉了说她有几百万呢。”
女孩觉得这人谄媚的有些过分,奇怪道:“你这是抽什么风?”
孔尊白四下瞅了瞅,精气神立即瘪下去,语气慌慌道:“唉呀妈呀,唯依,你妈像鬼似的,走路都没声的,刚才一眼瞥见她突然在我身后,吓死我了。”
原来这女孩竟是徐英儿和秦瑶的独女,徐唯依。她不高兴道:“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刚才的话告诉你妈。”
孔尊白才不在乎,“她现在顾不上我。”
孔白忙啥呢?抱着孩子傻乐。这孩子才五六岁,叫孔重白,孔白四十一岁才得到的宝贝。孔重白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鸭腿,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道:“我要媳妇,我也要媳妇。”
乱哄哄间太子庆丰代表广佑帝来了。孔白顺势宣布收姜无忧为义女。双喜临门众人纷纷道贺。孔敬白怕爱人动了胎气,婚宴一结束就将狐朋狗友赶得一干二净,自己心满意足抱着美人回房去了,只是洞房嘛,成亲的代价啊,干忍着吧。
消停了几日,孔白被叫进了宫。因皇后病情好转,广佑帝的笑容也舒展多了,“老师,升平河修好,我想庆祝一下,大臣上了折子,或说举国同庆或说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太劳民伤财。大赦天下,嫛婗素来治安良好,牢里就那几个凶犯,我是坚决不能赦的,必须砍头。”原来嫛婗国经过长久发展,慢慢打开国门允许外国人进入。广佑十五年全境开放贸易,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只是有些不良男人以为嫛婗国全是女人,进去后肯定如掉进蜜罐般能肆意寻欢作乐。嫛婗国的女子却不是好惹的,自幼学堂习武,防身绰绰有余,且一呼百应,当即将那些意图不轨的男人扭送衙门。县令大怒,定下斩刑。只是嫛婗律法规定,死囚须集中关押,为防冤案三年后方能行刑。广佑帝怎会大赦此等恶徒。“还是老师帮学生想想有什么有趣的法子?”
孔白那会有主意,拧着眉半天才道:“要不开个运动会?”
“太傅说说看,”广佑帝道。
“就是谁跑得最快,跳得最高,力气最大之类的,嫛婗全国百姓都可以报名,前三名发证书和金银铜牌。”孔白一胡诌,广佑帝来了兴趣,道:“不错,京城近郊有块空地,搭个场地费不了几个钱。我还可以办个智力运动会,谁的棋、画、琴等是最好,老师你看行吗。”
孔白道:“棋可以比赛胜负。那画和琴都是高雅玩意,还得有人评判,老百姓不会喜欢吧。还不如比比谁的发明创造好玩呢。”
广佑喜道:“有理。我看比赛的日子就定在重阳那天,九月初九。这样君民同乐的事情可以经常举办。不不不,”她自我否定道:“太频繁,耗费国库,不如五年一次,老师以为如何?”
孔白笑道:“一切听陛下的。”广佑帝又道:“这事交给太傅你如何?”
孔白忙摆手道:“别啊,陛下,臣过几天准备带翠儿和孩子沿着升平河去云州看看。”广佑帝笑道:“回来后老师可得把沿途的趣事讲给学生听听。”
六月二十一,孔白带着翠儿和重白登上了去云州的船,她是想带全家的,可惜敬白爱白不听她的,尊白压根跑得没影了。
崇山峻岭间挖河,工程浩大出乎人的想象,也不知古升平是怎么办到的。孔白站在船头,看着山水相映,脑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三峡的奇景。三峡是天然的,可这却是人工雕琢的,这些女人们创造的是怎么的奇迹。河的两岸是官道,人马来往不绝,每个数十里有石桥相连。山间低洼平坦处,早已有了炊烟,都是以前挖河工留在当地成了村庄。不消大半日,到了云州的宝阳县,孔白一家弃船登陆,她不打算再乘船南下,她要在这里和翠儿开展缅怀之旅。
宝阳县如今一派繁荣。孔白努力地寻着当年的痕迹,哪里还有影。夏日到处郁郁葱葱,良田里随处可见顶着荷叶劳作的人们,送饭的家人提着瓦罐急匆匆走着,只是男女比例明显失调,十人中有两三个男人就算多了。
出了县城,田埂旁围了一大群人挡住了道路。孔白是个好凑热闹的,吩咐马车停下,抱着孩子拉着翠儿挤开人群进去观看。一个男人正指着两个女人咒骂,两个女人中一个短衫打扮手拿锄头的将另一个身著罗裙手提瓦罐的护在身后。
听了一段,又问了旁人,孔白明白了。原本这男人和身著罗裙的女子是对夫妇,广佑六年成的亲,那时嫛婗国已经基本得了古国。两人成亲三年连生三个女婴,后来人们都说嫛婗国的地方是生不出儿子的。这男人为了传宗接代便卷了全部家财丢下一家跑了。这罗裙女子是依附男人长大的,做些针线女红还行,下地干活根本不能。所幸嫛婗律法,看病免费,孩子有学上中午还管顿午饭,她也给人浆洗织补攒些钱,日子虽紧却不至于饿死。短衫女子是广佑十年随着挖河修路的大军来到宝阳县的。升平河是两头开挖,中间汇集的。短衫女子和内子带全家一起来的,广佑十二年的时候她内子病逝,留下三个孩子,她要上工还要照顾孩子,难免疏忽。有次孩子出营地玩耍一直未归急坏众人,天亮后被罗裙女子送回,一来二去两人熟识。旁人见这二人俱是孤离便有意撮合,二人也有意。广佑十五年二人到衙门合了户籍成了一家,后又添了两个孩子,短衫女子孩子大些,带着妹妹们和谐融乐。
这男人跑出嫛婗国后花钱买了一个寡妇,日子还没安定,强盗土匪官兵轮流来骚扰,寡妇又被抢走钱也没了。他辗转到了高国被抓了壮丁当了兵,没吃没喝还挨打,去抢百姓,结果百姓穷得除了命一无所有。高国的军队分几等,最强的是御林军,其余的只能靠人数向朝廷要粮饷,所以拼命的抓壮丁,人逃跑了却瞒报。他和一帮子人乘乱逃跑也没人抓。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回嫛婗,虽没儿子但好歹能颐养天年。结果回来却见自己的老婆和别人成了一家。他气得发疯,指着两个女子大骂,才有了一大堆人围观。
这男人骂了半个多时辰,见没人替他讲话,两个女子根本不理他,火上心头,便动手去推短衫女子。正推搡,四个十多岁的女孩牵着两个两三岁的幼儿叫嚷着跑来厮打。众人要上前劝,两个年轻强壮的女子分开人群,一拳将男人打翻在地。孩子们围上去不停地说,“大姐二姐,他欺负妈和娘。”
男子捂着脸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兔崽子,女人就是贱,老子的种居然还打老子,反了天。”
两个年轻健壮的女子关心地问:“妈、娘,你们没事吧。”
短衫女子摇头,“你们俩不是今日回军营?”
大的那个道:“妈放心,我叫伙伴先回去帮我们请假,我们明天回去。”
小的那个盯着男子道:“你别嚣张,我已经报官了。”
正说着,县令带着四个衙役来了。了解情况后,女县令对男子冷笑道:“本国律法,失踪三年即可消去户籍当死亡论。你的前妻自可另嫁。”
男子犹自犟嘴,“可我还没死,她就应该给我守着。”
县官怒道:“你说的是古国的律法,不是嫛婗的。嫛婗律法若没和离。丢下伴侣孩子是重罪。你居然还在胡搅蛮缠,刁民,本官要将你逐出嫛婗,永远不准踏入,否则斩头。”她一挥手,衙役将男人绳捆索绑带走,那男人大喊,“你们都是女人相互包庇,我冤。”一块石子正中他面颊,他看扔石子的居然是他大女儿,骂道:“贱种,早知道当初生下就将你掐死。”
女孩的眼神射出怨恨,“呸,你也配做我们爹?当年我娘搂着我们盖着一条薄被在冬天发抖时,你在哪里?你滚出嫛婗国,和你的儿子过吧,我们不要你。”短衫女子过来搂住她轻声安慰。
见男子被抓走,人群渐渐散去。孔白一家继续游山玩水到了恒威关。找不到当初敲诈她们的客栈,孔白还有些失落。拜访了白固信一家后,她们便向回走。为了节省时间,她们决定乘船回家。夏季水运繁忙,一连几天没有空船,孔白焦急,却正好碰上了晏安丽的乘船。孔白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带着家人跳上船,笑嘻嘻和晏安丽打招呼。
晏安丽大度一笑,邀请她们一家过来进午餐。孔白也不客气,两人攀谈起来。
“你回京述职?”孔白问。
晏安丽道:“退休。嫛婗律法五十岁退休,我刚好五十。”孔白问:“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晏安丽道:“退休后还有俸禄自然衣食无忧。我们打算回家乡置办个小屋,安度晚年。这些年嫛婗人口暴涨,人才,国库都有些紧。我们这些退休的可以去学堂教书,象征性的领些费用,减轻朝廷负担。我已给陛下上了折子,陛下准了。”孔白道:“你是大才啊,去教幼儿,不觉亏吗。”晏安丽笑道:“晏某以为,幼儿之学重之又重,人生起步皆在于此,非良师不行。其实我也不算大才,我内子才是呢。如今孩童三岁至十五岁皆有学堂照顾,内子的负担减轻。我给陛下上的最后一道折子便是允许内子和外子一样出来做工。”
“不错啊,都是女人分什么内外。”孔白又问:“怎么就你和你内子,你的孩子呢?”
“朝廷实行每户从军制后,大的就从了军,二的进了太学,老三在大学。”晏安丽口中的每户从军制是广佑十三年实行的。嫛婗国人成亲有孩子后要分户。每户有孩子两个,其中一个就要从军。五个孩子中要有两个从军。七个,九个孩子中要有三个,四个从军。而大学则是十五岁后国家供养人学习的机构。太学属于政府机构发俸禄的,当官要先进太学。
孔白想想别人的孩子,在想想自己的孩子,直叹气。晏安丽问:“你怎么来云州?”
“小孩子学堂放假,来玩的,”路过宝阳县时,孔白感慨道:“当年我从这进入嫛婗,吃得苦简直不能提。”
“是啊,”晏安丽眼露钦佩道:“古升平真是奇才。这条升平河把云州和京城的重要河道都连接起来,嫛婗国真正合为一体。腾飞指日可待。”
“古升平去哪儿?”孔白问。
晏安丽奇道:“你没见到她,她升官回京了。”
“以后有机会碰到要好好聊聊。”孔白话是这么说,可她见到古升平时是九月初九,嫛婗办运动会的日子。那天京城近郊人山人海。孔白带着翠儿和孩子凑热闹,正巧碰到古升平一家五口。古升平的面貌再不清丽,满是风霜。
一家茶馆里,孔白好奇看着古升平的内子,道:“她是?”古升平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她是竹儿。”孔白问道:“你不是放她走了?她不是不愿和你?”
翠儿捅了一下孔白,哪会有人这么问。古升平毫不在意,大笑道:“没半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竹儿拧了她一下,嗔怪道:“没个正经。”
“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孔白比较好奇这个。
竹儿害羞,犹豫一会最终还是说道:“当初也不知怎么想的,男女,主仆,尊卑,像山一样压在我的心上。后来回了云州,日思夜想都是她,实在受不住,就来找她了。”
孔白真心道:“真是要恭喜你们了。”她对古升平道:“听说你升官了?”
古升平道:“我进了工部监造司,陛下准备三年内修一条从定胜关到冶城的大官道。这道路一修好,战争就要开始了。”
“怎么会?”孔白心里一惊,她大女儿在冶城从军。
“陛下素有大志。国家富庶,已没后顾之忧。她首先要搬开的就是高国这个绊脚石。”古升平缓缓道。
孔白相信这话,这个以前的公主对政治能不敏感。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当初晏安丽给你爹财宝让他离开云州,你知道?”
古升平怎么会不明白孔白的意思,她苦笑道:“咎由自取,当初我劝他留下安生做个小民,他不听怪不得别人。”孔白点点头,两家人热络的吃喝起来,不再谈论这些话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广佑十八年十一月定康帝病逝,内子殉情。广佑帝悲痛欲绝,和皇后去竹山理丧。回宫后,奚持雅一病不起。次年三月二十晚,小喜和一帮御医皆神色黯淡地退出殿外。广佑帝坐在床上将爱人紧紧抱在怀里,两眼已经干涩无光,口中不停轻声呼唤,“雅儿,当年御花园里一群女子,我只一眼便认定了你。你静静地站在花草前,脸上露出淡淡地微笑,花没人香,人却比花雅。我的心都醉了。雅儿你再看看我,看看你的广佑。”
奚持雅勉力地睁开眼,脸上突显红晕,艰难吐出四个字,“来生,一起。”最后深深地看了广佑一眼,仿佛要将她刻入自己的灵魂,那一眼含有太多情绪,不舍、疼惜、留恋,但更多的却是喜悦,喜悦今生与你携手,喜悦生命的尽头是在你的怀中。
当晚亥时,皇后奚持雅薨。大丧后,广佑帝把自己锁在殿中三月不出。太子庆丰监国。六月三十,广佑帝上朝传位庆丰,自己飘然离去,庆丰命人遍寻不着。无奈,庆丰登基。翌年改年号为庆丰元年。庆丰二年,□□大婚,孔太傅义女姜无忧为皇后。庆丰三年正月初一,太子正兴降生。
广佑帝十九岁登基,在位十九年,政绩彪然,为后世之君东扩奠定了根本。后世有人评论,嫛婗之兴始于定康,成于广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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