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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朝天子--(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站在一旁的婢女把粥倒在展襄的碗里后,眼见他还是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不禁轻声问道「这些早点都是奴婢亲手做的,主子不是说过最喜欢奴婢的手艺吗?为什么不吃呢?难道这些不合主子胃口吗?」
她知情识趣的连续发问了几个问题,目的都是为了分散展襄忧愁的心神。
「不会,萍儿的手艺最好了,我只是吃不下罢了。」
「主子,不是奴婢多嘴多事,实在是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的。」她忿忿的啰嗦说道。
瞧她一付不甘不忿又担心的样子,展襄打从心底感到好笑起来。他们的相识是在十年前,那时她的身形瘦弱单薄,一点也不像已经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本是鳯莺宫的宫女,那天初次见面时她正被一个太监总管打得凄惨。他一时看不过眼便向颜皇后把她讨了过来。从此她便成为他唯一的贴身的侍女。也是唯一一个不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主子看待的奴才。
比起主从,存于他们心中更多的是亲人般的假象情感。她就像一个啰唆的姐姐,虽然大事上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往往在他失意时,她都会用女人独有的温柔来安慰他开解他。有时他会想,一个善良的女人就是世上最温柔柔软的生物。
他把对『母爱』的眷恋投射在她的身上,而她显然的把他当作那个早逝的亲弟来照顾。虽然大家都明知这是架于对方身上的虚假感情。但多年来的相处,也渐渐的变成习惯。
其实『亲情』这东西是生在帝王家的他渴望却不敢拥有的。
不容置疑他是幸运的,因为从出生开始他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在世上真正能够无私的爱他宠他,在寡情的皇家中真正因为亲情而疼他借他的,却只是父皇和皇兄两人。
父皇走了,现在就只剩下皇兄了。但皇兄是当今的皇帝,对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是有深刻的了解。因为当年就曾看见父皇下手杀了大皇兄和二皇兄,目的就是为了让三皇兄能够毫无阻碍的顺利登位,当然这件事的背后也少不了皇兄的份……
如果今天他是一个女子,那么他就可以安心的幸受这一切的疼宠但可惜他不是。
他是皇上的弟弟,今天皇兄对他依然是最为疼爱,甚至待他比儿子更亲。但又有谁敢保证明天、明年又是怎么的一个境况?他的年纪渐长,功绩也渐厚了,当到了功高震主的时候,那时皇上又会怎样待他?怎样处置他?
他一直相信感情,尤其是爱情能够改变一个人,但婉妃的殒落,皇上的心也跟着死去,一个连心都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这些问题一直存于他的心中,但他不敢问亦不敢想。
他宁愿相信那个一直都是待他那么温柔的皇兄。
而展烨,他一直都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亲人,亲弟弟来庝惜照顾和陪养的,但一连串的命运捉弄却使他们的关系一再的崩坍瓦解。
说不上现在他在小烨心中位置里剩下的,究竟是亲情、恩情,还是利益。
此时一把清脆的女声把他从思绪中抽离。
「主子﹗主子…您有没有听见奴婢刚才所言啊﹗想再多也是没用。奴婢知道主子为了小主子的事烦心,但饭还是要吃的,要是坏了身子怎么办呢?」萍儿一股劲儿喋喋不休的说道。
「萍儿,除了我外,还有没有人说过妳很吵耳啊。」终于抵不过她的聒噪,他忍不住阻止她继续的吵过不停。
「呃?主子…奴婢这是为您好耶,您怎能和他一样说奴婢多嘴呢。」她嘟着嫩红的小嘴,不依的道。
看着娇情的她,突然感到胃口好像好了不少,他拿起碗子轻呷了一口。手艺果是了得,毫不逊色宫内的御厨呢。
「呵,那么我的好萍儿,妳年纪也不少了。唔…今年二十四了,比我还要长上五年,已经是个老姑娘了。看来主子我要找个婆家来治治妳才行啊。」展襄好笑的道。
「啊﹗不要吧。我……」她的脸红如潮,双手更是紧捏着裙子下摆,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
「萍儿,我知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人,但不要忘了那个人的心中也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是一个江湖侠仕,未必懂得儿女之情,妳要是认定了他,那就要有长久等待下去的决心,和即使等待也未必会有回报的准备,明白吗?」展襄一改刚才耶揄的语气正容的道。
「我明白的主子﹗他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动情的对像,我不会放弃的。」她坚决的道,眼中更是闪过一阵阵坚定的神色。
看看门外太阳的位置,他挥着手道。「妳能明白就好了。先下去吧,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给他们准备早膳吧。」
在萍儿知情的退下后清静了没多久时,随即又有另一个人冒昧的来访。
「侄儿向皇叔请安。」娇小的身形和文弱的气质是面前这个少年给人的印象。而他的个性跟给人的印象一样柔和得近乎懦弱。
「快起来吧炀儿。吃过早点了吗?为什么一早便来见你皇叔?」展襄朝他过来一脸轻笑的问。
对于这个皇兄的二儿子,展襄始终带有一点的怜恤之情。这个懦弱内向的个性生在帝皇家是注定了要吃亏的。
「还不曾吃。」
「那么一块儿吃吧。」说着不用吩咐,一旁的林勇已经招手通知门外的婢女给二皇子上来一碗一筷了。
「侄儿上月得一古籍,今早得知皇叔已经回来,所以特意赶过来并把它交回给皇叔的。」展炀虽然有点儿桎俈,但仍然满脸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件用锦帛包得妥当的东西出来,兴奋的递给展襄。
他带着疑惑悠然的打包锦帛,骤然发现内里的竟然是仙逝多年有诗圣之称的圣人广邑所遗下的亲笔手稿。广邑一生传奇且豪迈不羁,笔落深意而且字字储机。后来更被后世推为广夫子,用意是天下贤才之师,并以此视为尊重。
而广邑更是展襄最为敬佩的诗人之一。展襄大喜过望的翻开赞叹着「是真迹﹗这真是千金难求,炀儿你是怎么弄来的?」
「侄儿和广夫子的后人广凌子偶然结交,当他知悉侄儿的身份并得知皇叔尤其仰慕广夫子后,便把这手稿交给我以转送皇叔,作为之报几年前的救命之恩。」他如实以告,没有一点贪功。
「喔?是他?不经不觉已经三年了。」顿了一会他感叹良多的续道「炀儿你知道吗,文字狱是每个朝代必然会重演的剧目,而且每次发生都会牵连甚广。那时广氏的家世正开始步向下坡,在朝中更是没有势力可言,广凌子也是年少气盛,毕竟他太年轻做事也太过大意了。但眼见一代圣贤之后的血脉就此断绝没落,实在于心不忍。只不过是在朝议上说上几句好话,给众人卖几个面子,便可以挽救数百人的姓命,这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举手之劳实在不值得说什么报不报答的。」想起当时几百青壮老少的人头,就这么差点儿全部落地,他便感到相当的感慨万千。
「不,这是皇叔给他们的天恩啊。那时皇叔为了他们一家子可是开罪了多少的达官贵人皇亲贵族的。皇叔您是侄儿的崇拜之师,侄儿真是非常敬仰您啊﹗如果可以侄儿真想永远留在皇叔这儿,跟皇叔一起生活。」他几乎就要唾沬横飞地说。
虽然展炀的年纪只比自己小上几年,但他也只把展炀的话当作童言孩语般,并没有放在心上。
「傻瓜,不要胡说了。你知道的,我跟皇后的关系处得不太好,要是被她知道你可是会有罪受的。炀儿,我感到你不再像以前般的内向了,是因为年纪渐长了吗?」他有意的岔开话题轻声笑道。
倏地展炀涨红了脸,嘀咕的细声说着「我才没有胡说的。侄儿真心想跟皇叔在……一起生活的。」说到后面,更是越说越细声。
「而…而且侄儿……在皇叔的身边才能感到没有压力的。」他一口粥一口糕点的掩饰着紧张和羞红,但当他感到脸上一片火热时,话中更是结巴连篇起来。
『因为皇叔是特别的。』这句展炀自己的心底话,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是害羞,也是不敢说出。
虽然朝中男风日盛,但他们是不能够的。
因为他们是叔侄的关系。如果说破后,这便是□□﹗
是违世的,更是不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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