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归月

　　“可不是，现在来人还在前厅。”说完这一句，也不再多说，只是瞧着林栖玥，等着她发问，一副心情颇佳的样子，连带着红绢也是满脸的喜色，由于钱清宝身世那次，说是主子犯错都是丫头挑唆出来的，大夫人就把身边的红绡给了钱清宜换掉了红绦。这红娟与红绦不同，虽也不待见林栖玥，却从不敢逾矩，很是有分寸。只是今日似乎也有些不同，难道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林栖玥本不欲搭理钱清宜，却也知道是祸躲不过，直接开口遂了钱清宜的心，“到底是什么事情？”
　　钱清宜倒是不想说了，只是站在原地玩弄涂上红色丹蔻的指甲，抬眼示意了红绡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收到主子的意思，红绢心中倒是一阵为难，要说这事自家小姐自是无妨，但自己总归只是一个丫鬟，只能讷讷开口：“表小姐，不要怪奴婢多嘴。只是这林府的人一早就过来府上，听说是要接表小姐回去。”
　　此时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可能，毕竟红绢也没有这胆子来瞎说。只是，这林府此次来的实在奇怪，自从自己住进钱府不闻不问十多年了，现在突然来拜访，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钱府会是什么态度？林栖玥实在拿不准。
　　钱清宜原以为可以看见林栖玥惊慌失措的样子，要知道林府可不比钱家，刚刚到府上的也真是林府的女眷，除了是来接林栖玥回去，钱清宜还真想不出林府的人还有什么目的。
　　果然，没多会儿，钱良老管家的孙子钱多就到了七月居。虽然没有见到林栖玥如意料之中般难过伤心，但眼下她的失神也令钱清宜很是满意，满心欢喜地带着红绢离开了。

　　林栖玥一到正厅，果然看到了满屋子的女眷，上座的正是钱家老夫人商秀珠，左手的是大夫人姜远芳，而右边的一位，林栖玥并不认识，想来必定是林府的人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来的是哪位亲戚了。
　　林栖玥一进大厅，众多女人的眼光马上聚焦到了她身上，其中有看热闹的，也有嘲笑的，各怀心思，恐怕也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是真的不舍吧。
　　“玥儿，这位是你的三婶，也是林府的当家。”老太太的介绍并不很热情，看来这林府并不得她的好感。也是，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一来就是要将自己辛苦养了疼了十多年的外孙要回去，谁心里能舒服得起来，但老夫人毕竟这么多年的修养，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什么都没有显露。
　　林栖玥这才抬头好好打量了一下老妇人口中的三婶。只见此人大约三十左右，钗环精致，衣裙考究，眼中自然而然地带有几分精明几分打量，对此林栖玥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行大礼。钱老太太对此显然很满意，抬眼示意身边的红狄在自己的左手边姜氏的右边又添置了一张软椅。林栖玥就坐在了老夫人的手边。
　　见钱府上下并不重视自己，再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林家三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玥儿，我是你三婶，此次前来是打算接你回府的。”瞧见林栖玥的手正被老夫人拉在手上，自斟此事怕是难办了。
　　老太太闻言眉梢一挑，这柴氏也实在太不通透了，自己方才明明已经拒绝过了，居然还在玥儿面前提，真真可恶，脸上的笑意更是淡了几分。
　　林栖玥发觉老太太脸色在这林家夫人提起接自己回府之后更是难看了，心中也是一份感动。方才在过来的路上，林栖玥也是考虑了一下，想来应该是会让自己来选择回或是不回林府，钱府本来就只是母亲的娘家，自己却是林府的人，虽有皇上的圣旨，钱家也确实没有身份来插手，所以要是林府态度强硬，林栖玥定然是要回去林府的。只是如今一看，老太太的态度明摆在哪里，显然是打算仗势欺人了，怎能不感动。
　　如此一来，林栖玥心中也是拿定了主意，要让她离开住了八年的地方，搬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林府，她也实在是不愿意的。“三婶，此事玥儿不好做主。还是请三婶和外祖母商谈一下，玥儿一切都听外祖母的。”将皮球踢回了老夫人面前，顺势低着个头，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只管玩着自己的手指甲。
　　柴氏听闻林栖玥这样说，差点叫起来，怎么会和你没关，就是你自己才能拿主意，钱府的人怎么会同意。可是，看着林栖玥耷拉着脑袋藏在老夫人身后侧一副没有丝毫主见的样儿，也实在没有什么兴致来和她商量。可是，这老丞相夫人的态度再是明朗不过了，没有办法，柴氏只好转头对着一直没有说什么话的姜氏，希望同是当家媳妇的姜氏可以为自己说上点话，还未开口，就被姜氏打断了。
　　“我看林夫人，也不必再担心玥儿了。我们钱府上下自是会好生照顾玥儿。虽说玥儿的及笄大礼是应该回到祖宗祠堂去办的，也好为她挑一门合适的姻缘。”听到这里，林栖玥就明白大夫人的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看来那天她也并不是全信了自己的说辞，想来今天还要试探一番。
　　果然，姜氏瞟了林栖玥一眼，接下去讲的正是林栖玥当日说的“婚事”，“只是，公公早已经为玥儿定好了一门亲事，就等着玥儿及笄大礼了。这样一来，表小姐回去林府反倒是添麻烦了。”
　　此话一出，原先柴氏让林栖玥回林府的理由可是全都不攻自破了，柴氏也没有多做纠缠，只再聊了几句，就推说府上还有事情便走了。

　　姜氏关于林栖玥定亲之事一开口，众人都是一惊，低下不禁窃窃私语，更有胆大地人，赵姨娘直接冲口而出：“老爷给表小姐定了亲事？真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还是大姐随口说说推脱林府的？”
　　姜氏但笑不语，心中自是满意，眼神示意赵姨娘转头看向老夫人，口中只道：“这个你们得问问娘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自然不会提及由于自己替钱清宝提亲的事情。
　　林栖玥心中暗道：这姜氏果然有两下子，刚才对林夫人的一番说辞，一方面合了老太太的意思，回绝了林府的要求，，赢取老太太的好感；另一方面也好彻底将自己逼上绝路，要是当日所说有假，今日定是要坦白了，否则老太太这里也会露出马脚。要是真的，也正好打探一下老太太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兴许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看看清宝还有没有机会。
　　林栖玥也只是不说话，瞧着姜氏淡淡一笑，便别过头去，等着钱老夫人说话。
　　老太太方才听到姜氏如此说，倒是有些意外。意外的不是林栖玥的婚事，这是老丞相和自己提过。而是姜氏如何得知此事，暗暗心惊姜氏在府上居然有如此多的眼线，却是没有想到会是林栖玥说的，看着姜氏的眼神不免带上了责备，话中也不免严厉几分：“这件事情，我也听老爷提过，现下玥儿还未及笄，不便提起。待得玥儿及笄大礼以后，大家自然也就明白了。现在，也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只当是不知道，你们几个可明白了？”
　　在座的几位都是大爷的几房姬妾，听到老太太如此说，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姜氏接收到老太太责备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惊，想来这门亲事定的倒是不简单了，如此慎重，怕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了。如此一来，灿灿的笑道：“娘，儿媳知道了。”
　　老夫人也不再看姜氏，只是说乏了便让众人散了。

　　林栖玥送送老夫人回房之后，才朝着自己的七月居走去，冷不防袖子被身边的红绢啦了一下，一抬头却见是几日未见的钱清宝拦在面前。一脸急迫，也不知是从哪里赶回来的。
　　钱清宝略带紧张地开口，眼睛却是不敢看林栖玥的脸，只盯着花园中的鹅卵石瞧着，“玥儿，听说，听说林府的人要将你接回去？”说完，急切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林栖玥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一抹红色蔓上脸颊，也不说话了，焦急地等着林栖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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