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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第十四章空鞘春晓·两年又四月后
一 春衫薄
两年后,四月,江南雨停。
苏州河畔,柳色新青,乌篷船桨声欸乃。
沈无咎立在船头,春衫比柳色更淡,胸口归元钉痕只余一点白印——
空壳剑丸悬于颈侧,透明无纹,映水天,像一滴凝固的晨露。
阿阮在船尾撑篙,发已及腰,用青布随意束起,腕上机弩换成木匣,内藏“空鸢”——
她以竹与纸重扎,线用少年旧衫,再无血味。
两人一路南下,把“空鞘行”碑立了七十三座,如今碑数停在此——
江湖传言:炉已尽,鞘已空,行将止。
二消息·风入春
靠岸买酒,却听得茶肆说书人拍案:
“……空鞘行,毁炉七十三,斩蛊无算,终封大雪岭,
然其人亦力竭,葬身雪底,
只留一柄透明剑丸,悬少林断塔,
供人凭吊!”
阿阮闻言,低头笑出声;沈无咎举酒盏,对窗外塔影遥遥相敬——
塔已重建,砖仍旧,却再无毒雾。
三柳湘鸢·春茧
酒未过半,店外忽传车轮辘辘。
一素衣女子坐轮椅,由青衣小婢推至,面色苍白,眉心一点淡粉疤,像落梅。
柳湘鸢。
她未戴甲,未撑伞,膝上覆一条薄毯,毯角绣白蛾,却线头断缺,飞不起。
沈无咎出店,立于柳下,目光平静。
女子抬手,示无恶意,声音低哑:“我来送一样东西。”
小婢递上一只布囊,囊内是一枚小小春茧,通体白,唯顶端一点赤,像残灯。
“同命血契,终要同解。”
柳湘鸢以指背触茧,淡金火烟自茧起,沿她臂入袖,再没吭一声。
少年接过茧,火烟却遇无垢血,化一缕白雾,散在江南春风里。
“此后,”女子抬眼,眸色澄澈,“你锈你的钉,我养我的茧,
两不相欠。”
她示意小婢掉头,轮椅吱呀,渐行渐远,像雪化春水,再无波澜。
四茧化·空鞘生心
当夜,乌篷船歇于柳阴。
沈无咎把春茧置于空壳剑丸内。
茧触壳,自发抽丝,白丝缠成极小心脏,却中空,无血。
少年以指划掌,血珠滚入,心脏瞬由白转淡粉,轻轻一跳——
“咚”
空壳剑丸第一次发出声音,像远钟,也像近鼓。
阿阮侧耳,笑出酒窝:“剑丸有心了,却还是空。”
沈无咎把丸悬回颈侧,血线沿壳走一圈,归于无,
“空得正好,”他答,“以后装什么,由我们定。”
五 挑战·春雷
春雷第一声,岸边掠来一道灰影——
灰布蒙面,足踏水面而不沉,手中无兵,只握一只竹筒。
“空鞘行·沈?”
“我是。”
“大雪岭旧炉虽封,西极‘赤天原’新炉又起,
我家主人请你去——
以骨为柴,以心为火。”
竹筒抛来,筒内是一截赤红骨片,上刻“▲”形记号——
公输氏家徽。
沈无咎捏碎骨片,碎末随风散,笑如春雷:
“告诉新炉——
空鞘来访,不带柴,只带风。”
灰影颔首,踏水而去,雨丝落处,水面未起涟漪。
六启程·春衫向暖
乌篷船解缆,顺流东下,目标西极。
阿阮在船头晒春衫,以柳枝为剑,与少年对招——
招不成招,只余风。
沈无咎以指为鞘,接柳枝,指背无刃,却胜刃,
枝梢每触指,便断一寸,断处飞入水,作圈圈涟漪,像无数小炉,被春风踏灭。
“此去赤天原,几炉?”阿阮问。
“听风说,九十九。”少年答。
“几时回?”
“风停即回。”
七江湖·新碑
船过之处,岸边偶尔立旧碑:
“空鞘行·沈”
碑数仍七十三,未增未减,
却在每座旧碑旁,多出一行小字——
“春茧已化,空鞘生心,
此后拆炉,不再记数。”
路人不知其意,只觉春风拂面,少了几许腥甜。
八少林·钟声遥送
同一刻,少室山晨钟再响,
空忍立于新塔顶层,托旧砖,遥望西极。
钟声随风,顺运河,一路送向春水尽头,
像给远行人,递一句:
“空鞘无刃,风自为刃;
风尽之日,春自回山。”
九 尾声·春未央
乌篷船远,两岸柳色后退,淡成一抹青烟。
沈无咎把空壳剑丸举过头顶,对日透视——
壳内,小小春心轻跳,
壳外,江南无岸,春风无边。
少年朗声,对天高喊:
“赤天原——
借风一程,借春一年,
一年后,我携空鞘来,
为你熄火,为你生心!”
喊声随风,散入四野,散成看不见的炉,
只等空鞘行,一路拆,一路点春。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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