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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叶
魔域之中寒风萧瑟,漫天秋叶纷纷扬扬。
青妤阖上书册,疲惫的面上露出淡然一笑。虽并未查到任何有关禁制一说,但她却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种秘酒,似乎于她有用。
秘酒名为尸殇酒,是以死心与幽冥之花一同炼制而成,秘酒邪气十足阴毒无比,有催人入梦之能,还可制出幻象,令饮酒之人迷失其中。
且饮过此酒的人,三日之内无法运功,周身修为被封形同凡人。
这酒,倒是适合用来对付晏司焰这种魔头。
集齐死心与幽冥之花,便可炼制尸殇酒。死心便是鬼气凝结之物,而那幽冥之花则长于冤鬼群居之地,何处冤魂最多,何处便有幽冥花。
如若能将此酒炼成为她所用,那于她而言便是如虎添翼。
青妤将有关尸殇酒的那页整齐撕下藏于袖中,而后起身,捋了捋身上微微皱起的衣衫,随后拂袖离去。
玄幽宫内微风阵阵,此时正巧日暮西沉,玄幽宫的屋檐瓦砾皆被蒙上一层金光,朦朦胧胧好似仙境。
青妤漫步于庭院之中,这些时日吃住皆在晏司焰寝宫内,为了查阅禁制秘法,她已经几日未曾见过曦光了,只觉闷得骨头都酥了。
眼下青妤一立在庭院中,顿感身心无比舒悦。
青妤仰头望着逐渐西沉的日轮,面上表情分外愉悦。待她制出尸殇酒,诱骗晏司焰那魔头饮下毒酒,再取了他的心头血,辅以朝露精华喝下,便可将她身上那道令人生厌的禁制解掉。
届时,她便可轻轻松松取回魔器逃离魔域。
思及此,青妤便忍不住莞尔一笑。她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却带着滔天恨意:“晏司焰你这个魔头,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天理不容!待我回到师门,定要与仙门众人一同前来将你讨伐!”
“姑娘对尊主怎生出了如此之大的恶意?”青妤话音未落,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女声,那声音不轻不重,可落在青妤耳中,却是宛如惊雷。
青妤愕然回首,瞧见的便是一袭粉衣的沧灵。
“你来作甚?”青妤额上沁出一丝冷汗,蹙眉望向沧灵。若方才那些话被这妖女听见,再添油加醋传到晏司焰耳中,后者一怒,岂不……
沧灵闻言,只是抬眸淡淡地望了青妤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姑娘方才所言,奴婢已然尽数闻之。”
“听见了,那你当如何?是告我污蔑你们尊主,还是说告我出言不逊,污言秽语染指了你们尊主?”青妤面上浮起一抹冷笑,魔域妖人是何性子,于被囚魔域的她而言,自是最清楚不过。
闻言,沧灵却是微微浅笑,她道:“姑娘想必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们魔头不是向来如此,何来误会之说?”青妤高声道。
“奴婢是说,姑娘误会尊主了。”沧灵徐徐开口,
“尊主虽身居高位,贵为魔域之主,可却从未胡乱杀生。不论是仙门、还是妖魔、抑或是凡人,尊主皆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从不主动出手,甚至是人界子民,尊主亦照拂有加……”
“你是魔域妖女,自然是向着他的!且不说魔头以往杀过多少人,就单单近几年,仙门中哪个派别没被他屠戮过,仙门中又有哪个修者没被他残害过?还敢妄言从未胡乱杀生?我看啊,那魔头所杀之人,砌在一块,说不定都可将浩瀚东海给填平了!”
青妤心中暗嗤:这魔头下属所说的每一句话,她若是敢信半个字,必会形神俱灭不得好死!
“尊主所杀之人,皆是有罪之人,他从未随意杀过无辜之人,不论姑娘信或是不信,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姑娘日后莫要再说此等大不敬之话,否则,就恕奴婢无礼了。”
沧灵不紧不慢地说道,面上表情淡漠。
说罢,她稍微停顿了片刻,静默几息后续道:
“尊主让我转告你,莫要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也莫要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身上有尊主所布禁制,尊主只需心念一动,无论你身处何地,尊主都可通过禁制找到你。”
说罢,沧灵便转身移步离去。
青妤望着沧灵的背影,张口轻轻回了句:“做梦。”
前方行了数丈的沧灵不知是否听见了,只见她脚步微微停顿,于原地站定片刻后,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方行去。
青妤心中暗嗤一声,见眼下天穹血色暗沉,想是将要宵禁,便不再去管那侍女了。青妤移步朝卧房处走去,一入屋内,青妤便侧躺于榻和衣而眠,这些时日着实有些累了,是该好好休憩了。
夜风徐来,卷起残叶阵阵。
沧灵面色阴骛地立于青妤卧房前,如玉般的手轻抚门扉,其只徐徐一推,深阖的门扉便向她敞开了。
沧灵移步踏入卧房之中,阖眸之际,额间有蝶形纹路若隐若现。她侧目望向榻上安憩的青妤,眸中一抹寒意悄而浮现。
沧灵垂眸,玉手向前一探,便有无数蝶儿于她指尖涌出。
“去。”沧灵檀口轻启,那于她指尖舞动的彩蝶便朝榻上之人袭去。
纷飞彩蝶围着榻上青妤绕圈而舞,顷刻后,于她皓腕处歇止。
沧灵玉手轻握,一阵窸窣间,那群彩蝶便携着一张泛黄纸页飞至沧灵身侧。
沧灵捻起纸页,瞧见纸上“尸殇酒”字样后,眸中寒意渐浓。
“不论你潜入魔域有何目的,但若你胆敢伤及尊主性命,我定会取你首级,哪怕身陨,我亦不惧……”沧灵语闭,而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氤氲离去。
血色苍穹之下,青烟袅袅临湖而行。
湖面波痕随风荡漾,几尾鲤鱼来回游串,而湖的尽头、古亭之中,身着玄衣的晏司焰默然而立。
一袭粉衫的沧灵于晏司焰身侧显出身形,她攥紧手中残页,而后拱手上前,说道:“尊主,青妤姑娘于您寝殿内翻阅大量典籍,甚至还将一种上古秘方据为己有,我已将她私藏的秘方搜出,还请尊主过目。”
说罢,沧灵便举起手中残页,呈给晏司焰。
晏司焰垂眸望向残页,待瞧见残页上内容之后,血色如泣的双眸竟泛起一丝波澜。
“尸殇酒?倒是有几分意思。”晏司焰轻声道,声音不辨喜怒,“将秘方还回去吧,此事无需干涉。”
沧灵闻言,愕然抬眸:“可是尊主,此秘术如此阴毒,属下担心恐会危及您的性命。”
晏司焰道:“无妨,本座已与她定下百日战约,百日内她如何行事,只需视若无睹便好。你且将秘术归还,莫要被她看出端倪。”
“可是……”沧灵开口欲说些什么,却被晏司焰所阻。
“沧灵,”晏司焰垂眸望向沧灵,面上表情逐渐阴寒,他冷冷续道,“本座之令,你且照做便是,若胆敢生出忤逆之心,就休怪本座无情了。无论是本座抑或是上清,本座皆不希望你有丝毫不敬之意。”
“属……属下不敢!”沧灵惶恐跪地,身子轻颤,“属下只是担忧尊主安危,绝无谋逆之心,还望尊主明鉴!”
“起来罢,秘术归还之后,你也不必留在上清身边了。”晏司焰说罢,便转身离去,再未回首。
沧灵起身,眸中含泪,待其望着晏司焰渐行渐远的身影时,盈盈泪光中却迸发出一抹肃杀之意。
……
青妤这一夜偃息,竟一连做了好几个怪梦。梦中诡异无比,一会是晏司焰化作厉鬼要将她吞食,一会又是晏司焰举刀欲将她凌迟。
梦中她受尽刑罚,被晏司焰折磨致死,剥皮抽筋碎骨断魂种种酷刑,无不尽数受遍。
甚至在她死后魂魄离体之际,晏司焰还要施术引出天雷,数十道惊雷将她包围,奔腾惊雷齐齐劈在她那早已破败不堪的残魂上,不过几息间她便被劈得魂飞魄散,荡然无存。
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青妤被异梦所惊,醒来时身上汗珠已然侵湿衣衫,调息片刻后仍旧心绪难宁。一想到梦中那般场景,她便觉毛骨悚然惊恐万分,一时连睡意也无了。
眼下再无困意,青妤起身下榻,她望向雕窗外,决意出门散散心去,穿戴整齐后便推开房门移步而出。
此时朝阳破晓,微风拂面,有子鹃立于树上鸣叫,正是卯时三刻。
青妤于庭院中松了下筋骨,而后抬眸望了望眼前的红漆高墙。墙面之上有许多地锦缠绕,眼下深秋,满墙地锦皆被秋风染红,远远瞧去别有一番滋味。
高墙之外栽了些许枫树,枫树的树枝自墙外头探到墙内头来,在红墙一隅之处留下斑驳树影。
火红的枫叶自枝头被微风抚下,枫叶擦着她发梢而过,悄然落至地面。
她垂眸望着满地枯枝败叶,突而瞧见满地枯叶之中,一张泛黄残页露出一角。
青妤觉着眼熟,俯身拾起,观纸上所篆内容,竟是她昨日于典籍中寻得的“尸殇酒”秘方。
想来藏物于袖并不妥当,竟让秘方掉落在外,若是被魔域妖女瞧见,免不了生起一场祸端。
青妤正欲携秘方回卧房藏之,谁料转身之际,她竟瞥见庭院一隅处,沧灵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过。
青妤望着沧灵离去之处,鬼使神差,竟跟了上去。
青妤跟着沧灵绕过庭院一路向南而去,踏过长长的青石板路,便出了玄幽宫。一出玄幽宫,眼前景象便豁然开朗。
举目望去是无边无际的平川原野,原野之上栽满了虞美人花,那花娇艳欲滴如血如荼,于微风中轻轻摇摆,明艳且动人。
青妤提着裙摆缓缓踏入花丛之中,虞美人花拂过她的裙摆,擦过她足踝,留下星星点点的花雾。
虞美人花海尽头,有一棵硕大的古梧桐树,那树枝繁叶茂,竟有遮天蔽日之相。而沧灵则于梧桐树下静立,其蓦然回首间,一双美目好似饱含幽怨。
青妤迈着轻巧的步子行至梧桐树下,与沧灵相对而望,眸中满是困惑。
沧灵抬眸,额间有蝶纹浮现:“你终于来了,沧灵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为何等我……”青妤话语未落,沧灵却于虞美人花海中化作一缕袅袅青烟。
微风袭来,拂散青烟。
青烟散去,只余血色粉尘徐徐而落,青妤仰头望向满天翻飞的梧桐落叶,抬眸之际,竟有些许粉尘落入她眸中。
青妤缓缓阖上双目,只觉双眸刺痛。
闭目的刹那,脑海中有一些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朝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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