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锁与星骸语

　　α星系的双子星在舷窗外交相辉映，一颗散发着温暖的橙光，一颗流淌着清冷的蓝光，像悬在宇宙中的两枚宝石。陆烬靠在极光号的观测舱里，手里捏着苏晓晓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幅手绘的双子星图案已经被摩挲得边角发卷。凌澈正在驾驶舱计算跃迁航道，金属笔尖划过星图的沙沙声，是这趟旅程里最安稳的背景音。

　　“教皇的残余势力在仙女座星系闹出了动静。”凌澈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份加密电报，银灰色的短发上沾着点星图墨水，“他们劫持了联邦的‘希望号’移民舰，舰上有三千名准备前往新殖民星的平民，要求我们释放所有被关押的教派成员，否则就引爆舰上的星骸炸弹。”

　　陆烬的指尖顿了顿，双子星的光芒在他仿生义眼的镜片上投下两道光斑。“希望号的航线经过‘暗礁星云’，那里的陨石带能屏蔽大部分信号，他们选了个好地方。”他调出星云的三维模型，指着重叠的引力乱流区，“强行突入会触发炸弹的引力感应装置，只能分头行动——你去星云外围吸引注意力，我带小队从陨石缝里穿进去，解救人质。”

　　凌澈的眉头拧了起来：“暗礁星云的陨石带是联邦的死亡禁区，每年至少有十艘星舰在里面失踪，你的仿生义眼无法感知星骸物质的流动，太危险。”

　　“但我能看懂星图。”陆烬笑了笑，从抽屉里翻出顾衍留下的星图笔记，“顾博士标注过星云里的安全航道，当年他就是从这里偷偷运输实验体的。而且，我的神经接驳处还残留着三十七个意识的波动，遇到危险时，或许能有感应。”

　　他知道凌澈想说什么——分开行动意味着风险加倍，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希望号上的平民里，有一半是落星殖民星的幸存者，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星骸的恐惧，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三天后，暗礁星云的边缘。凌澈驾驶着极光号，故意在希望号的警戒范围内徘徊，粒子炮时不时轰向附近的陨石，制造出要强行突破的假象。“教皇的副手果然上钩了。”他看着雷达上向自己围拢的三艘教派巡洋舰，嘴角勾起抹冷笑，“他们把主力都派了出来，陆烬那边应该能顺利些。”

　　通讯器里传来陆烬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已抵达希望号下方的陨石阴影区，正在破解舰体的能量护盾，预计十分钟后进入。”背景音里有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是小队成员在固定攀岩索。

　　凌澈握紧操纵杆，极光号突然一个急转弯，躲过巡洋舰的主炮攻击：“注意安全，我这边最多能牵制他们两小时。”

　　“足够了。”陆烬的声音顿了顿，“凌澈，记得我们说好的，去α星系看双子星的自转周期。”

　　“记得。”凌澈的喉结动了动，“等你回来，我算给你看。”

　　挂掉通讯的瞬间，极光号猛地加速，冲进了巡洋舰的包围圈。凌澈知道，他必须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才能给陆烬争取时间。粒子炮的能量槽升到满格，他盯着屏幕上不断逼近的炮口，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分工，就像在星骸母巢时那样，一个吸引火力，一个直插核心。

　　与此同时，陆烬带着五名联邦特种兵，沿着希望号的舰体外壁，在陨石撞击的间隙中艰难移动。引力乱流让每个人的体重忽轻忽重，稍不注意就会被甩向布满尖刺的陨石。“护盾破解成功，A区检修通道入口在前方五米。”陆烬对着通讯器低声说，电磁刀切开舱门的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通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在闪烁，地上散落着平民的行李，显然是被突然劫持时慌乱中丢下的。陆烬的神经接驳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有根针在扎——是三十七个意识残留的预警。“左边走廊有埋伏！”他猛地拽住身边的特种兵，能量束擦着对方的肩膀飞过，打在金属壁上炸开火花。

　　星骸教徒穿着黑色战斗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手里的能量步枪不断喷射着暗紫色的光束。陆烬挥刀斩断光束，拉着小队成员躲进旁边的储藏室：“他们在通道里布了星骸迷雾，吸入会产生幻觉，屏住呼吸！”

　　储藏室的通风管道传来微弱的敲击声，是摩斯密码——“救……驾驶舱……炸弹在……”信号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教徒的狂笑：“别白费力气了，希望号的核心已经被我们换成了星骸炸弹，只要检测到联邦军的信号，整个星云都会变成你们的坟墓！”

　　陆烬的心沉了下去，他打开战术地图，发现驾驶舱和引擎室都被重兵把守，而炸弹的□□，很可能就藏在其中一处。“分两队，”他看向队员，“我去驾驶舱，你们去引擎室，找到□□就发信号，我来远程拆除。”

　　推开驾驶舱门的瞬间，陆烬看到了教皇的副手——一个脸上布满星骸结晶的男人，正用枪指着移民舰舰长的头，脚下躺着几具平民的尸体。“你果然来了，陆烬。”副手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凌澈那家伙在外面快撑不住了吧？真可怜，他还不知道，你今天也会死在这里。”

　　陆烬没有说话，电磁刀突然掷出，打掉了副手手里的枪。两人扭打在一起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右臂是星骸合金改造的，坚硬得能挡住刀刃。“凌辰的技术，不错吧？”副手狞笑着掐住他的脖子，“这只胳膊，能吸收任何能量攻击，包括你那所谓的‘意识波动’。”

　　窒息感越来越强，陆烬的视线开始模糊，仿生义眼的镜片上倒映出驾驶舱角落里的金属箱——那是星骸炸弹的引爆器，上面闪烁着红光，显示距离爆炸只剩四十分钟。他用尽全力，膝盖顶向副手的腹部，趁着对方松手的瞬间，抓起地上的能量步枪，对准了金属箱。

　　“你不敢开枪！”副手狂笑，“子弹会触发爆炸！”

　　陆烬没有开枪，而是将枪口对准了驾驶舱的舷窗。粒子束击穿玻璃的瞬间，剧烈的气压差将副手吸向窗外，他尖叫着伸出金属臂，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被陨石撞击成了碎片。

　　“炸弹的密码是什么？”陆烬扶住瘫软的舰长，对方颤抖着报出一串数字——是希望号的下水日期，只有船员才知道的秘密。

　　当他输入密码，看着引爆器上的红光变成绿色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凌澈的声音，带着濒死的杂音：“陆烬……我可能……回不去了……”

　　陆烬的心脏骤然停跳，他冲向观测台，看到暗礁星云的外围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白光——那是极光号的引擎爆炸产生的光芒。三艘巡洋舰的残骸在白光中四散飞溅，而极光号的碎片，正像断线的风筝，坠入星云深处的引力乱流区。

　　“凌澈！凌澈！”他对着通讯器嘶吼，回应他的只有永恒的静电噪音。

　　三十分钟后，希望号的平民全部被转移到联邦的救援舰上。陆烬站在舰桥，看着暗礁星云里那团渐渐熄灭的白光，手里捏着凌澈留在他这里的星图笔——笔杆上刻着两个小字：“同行”。

　　神经接驳处的刺痛越来越密集，像是三十七个意识在为他哭泣。陆烬知道，凌澈不在了。那个总在引擎室敲着金属、会把热咖啡递给他的人，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看双子星自转的人，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冷的星云里。

　　救援舰驶离暗礁星云时，陆烬将苏晓晓的笔记本和凌澈的星图笔放进同一个金属盒里。他没有回头，仿生义眼的镜片映出前方的星海——那里还有无数需要守护的人，他不能停下。

　　只是从此以后，极光号的驾驶舱里，再也不会有两个人的影子。星图上的航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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