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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一股更为浓郁的阴冷气息从那里涌出。
沈平常握紧灯笼,手在发抖,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我们……我们得下去看看。”
她当然不是不怕死,也并非嚣张到认为自己仅凭爪子挠人就天下无敌了。
恰恰相反,她还是窝囊得要命!
但是,她能断定,如果不将这危险的东西除掉,他们必会去而复返,那浩然爸妈……
云游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这是物煞。由强烈恶意、恐惧聚集着形成的东西,它会附着在某种物品上,是一种经年累月养出来的怨灵。这根跳绳,恐怕就是它的载体。那个小孩很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他转向沈平常,语气终于带上了严肃:“这类东西很难缠,没有固定形态,善于隐藏,会操控着物品作恶。你只是个……”是个啥?他想了半天,竟然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像鬼魂但有生魂的气息,除生魂外竟然还有一丝神息……
“你确定要去?”
沈平常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入口处的铁门早已锈蚀大半,歪斜地挂在一边,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混杂着霉味的气息,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而灯笼里则飞出更多的青蝶,顺着门缝飞向深处飞去。
“跟紧我。”云游压低声音,东摸西摸,从布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他指尖灵光一闪,那符纸竟亮了起来。这微弱的光芒驱散了几分阴冷气息。
沈平常点了点头,她握着灯笼,紧紧跟在他身后。
“道长,你不是不会画符么?”
云游差点跌一跟头,“这些简单的符我还是会画的!”
当他们踏入地下室的瞬间,温度仿佛骤降了好几度。
借着手里的符火和灯笼光,沈平常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地下储物间。这里堆满了各种破旧的杂物:缺腿的桌椅、破烂的自行车、发霉的纸箱、废弃的装修材料……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角落里蛛网密布。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
墙上用暗红色的颜料涂抹着许多歪歪扭扭的、诡异的图画。有简笔画的小人上吊,有扭曲的鬼脸,有无数只眼睛,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仿佛儿童胡写乱画般的线条。
在这些涂鸦的中央,用更粗重的笔画,画着一个大大的、仿佛在狞笑的鬼脸。
整面墙散发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恶意、怨恨和……一种扭曲的兴奋感。
“这是……”沈平常倒吸一口凉气。
“恶意。”云游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手中的符火照亮了墙下地面的一角。那里散落着一些东西:几截断裂的粉笔头,几个脏兮兮的、被扯坏了的廉价塑料玩具,还有……一根塑料表皮有些破损的旧跳绳。是那根想要勒死她的绳子!
绳子上缠绕着黑气,那些黑气像头发丝一样蠕动着,见到有人前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云游借着烛火看了一圈里面的环境,“看来,这里曾经是附近孩子偷偷玩耍,或者……某种秘密基地。”
他对着空气看了会儿,似乎感应到什么,语气瞬时又冷上了几分,
“这里……曾经可能有过长期的霸凌,那些孩子们的恶意催生了‘物煞’。这种煞气成了这地下室的主人,他们会有意识地寻找容易被欺负的孩子,对他们进行洗脑。在他们求生欲望最低的时候……推他们一把。”
沈平常一惊,这劳什子“物煞”,几乎是和“伥饵”一样的存在,喜欢趁虚而入!
就在这时,那根躺在地上的旧跳绳突然弹了起来!它像一条苏醒的毒蛇,悬浮在半空,绳头对准了他们,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嘻嘻……又来新玩具啦……开心……”一个尖细、飘忽,像是好几个孩子声音混杂在一起的诡异童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起来,似乎是那面墙发出的,又似乎是那根跳绳。
墙壁上的涂鸦似乎也活了过来,那些眼睛仿佛在同时睁开,恶狠狠地瞪着陌生的闯入者。
“小心!”云游低喝一声,将燃烧的符纸朝前一掷。符火撞向那根袭来的跳绳,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火光四溅间,暂时将它阻了一阻。
但更多的黑气从各个角落中涌出,它们在空中化作几条模糊的黑色影子,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整个地下室的温度再次骤降,地面上甚至结了一层冰霜。
沈平常的耳边忽然响起若有若无的哭泣声,还有尖叫和充满恶意的嬉笑声。
她手里的灯笼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
“它在这儿不知多久了,吞噬的怨念和恶意太多,不好对付……”云游快速掐诀,打散了几道扑来的黑影,“不能硬拼!得想办法毁掉它能附体的东西,那根绳子!上面有它的能量的一部分!”
哈?
沈平常看向那根被黑气包裹着,灵活游走的跳绳,再看看自己柔弱的手。怎么毁?直接上手打啊?
太恶心了吧!啊啊啊她有点克服不了。
“你的魂魄能克制它!”云游又扔了几道符出去,可惜都是些没啥杀伤力的照明符,“别指望我啊,我弱的很……你试试看靠近那根绳子!或者……那面墙?”
靠近……墙?
沈平常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黑影和弥漫的恶意,头皮发麻。
但看到云游左支右绌,显然灵力不足难以持久,她一咬牙——
拼了!
她将灯笼往身前一横,集中全部精神,想着浩然,想着那些被欺负的孩子,想着要结束这一切!揍他丫的!
灯笼的光芒忽而一盛,暂时逼退了那些靠近的黑影。
她朝着那面布满黑气的涂鸦墙冲了过去!
云游抬起头,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你……会是……她么?
“嘶——!”
黑气虽被烫伤,但比起烫伤,它更多的竟是愤怒。
这“物煞”由孩子们的恶意而生,而这种恶意往往是最纯粹、最凶猛、最不知天高地厚的。
即使被烫伤,它也不想逃跑,而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扑了上来。
沈平常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凉,那些黑气疯狂地涌向她,撕扯着她的灵魂,她的意识变得有些飘忽。
黑气不断地接触到她魂魄,那“滋滋”的声音不断地出现,伴随着青烟冒起,它们如同碰到烙铁般痛苦地扭曲,但毫无退缩的打算。
黑气实在太多了,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地袭来,沈平常感到自己的魂力在飞速消耗,眼前阵阵发黑。
她踉跄着冲到墙边,用尽力气,伸手按向了墙壁中央那个最大的狞笑鬼脸!
“啊——!!!”
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响起!整个地下室都震动起来!墙壁上的涂鸦剧烈扭曲、剥落,黑气疯狂地翻涌起来。
那根跳绳更是如同发了狂般,舍弃了云游,尖啸着朝沈平常的后心疾射而来!
云游:“小心背后!”
沈平常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但她此刻身体无比僵硬,已是无法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根疾射而来的跳绳,在距离沈平常魂魄还有几寸的地方,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牢牢地攥住了。
那黑色的怨气仍旧不死心,跳脱着从绳子上蹦出,试图缠绕住那只手,却是白费功夫。无论它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这根绳子,曾经的附体之物如今却成了囚笼。一股强大的灵力正轻而易举地压制着它。
沈平常艰难地回过头。
只见黄鹤楼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那身民国长衫在阴晦的地下室里纤尘不染,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孤峭。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垂眸扫过手中那兀自挣扎的绳子时,细长的眸子里才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手指微微一用力。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就像是捏碎了一个腐烂的果子一样。
那根凝聚了不知多少恶意、害死了李浩然的旧跳绳,连同上面缠绕的浓郁黑气,瞬间在他掌心化为了一小撮灰烬,簌簌飘落。
几乎同时,墙壁上所有的涂鸦迅速褪色、模糊,那些凄厉的哭叫和嬉笑声戛然而止,弥漫在地下室中的浓重阴气和恶意,如一阵风吹过,迅速消散,
只剩下尘埃落定的寂静,仿佛一切都从未存在过一样。
黄鹤楼松开手,掏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这才垂眸看向僵硬到无法动弹的沈平常,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揽了过来,用身体支撑着她。
“才离开一会儿,”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沈平常魂力消耗过度,此刻连顶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挨训,低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黄鹤楼给她输送了点灵力,她才觉得稍稍缓过来些。
她勉强定了定神,下意识想找找那个“不靠谱”的同行人,转头却发现角落里空空如也——那个叫“云游”的假道士,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人呢?”她茫然四顾,地下室里除了她和黄鹤楼,只剩下破败的杂物和空白的墙面。
与此同时,某栋高楼的天台边缘。
夜风猎猎,将云游身上那件浅青色外袍吹得向后翻飞。他扶着冰凉的栏杆,长长地、夸张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胸口,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好险,好险……差点就被那家伙逮个正着。”
然而……若细看他的眼睛,便会发现那灰褐色的眸底并无半分慌张,反而漾着些许顽劣的笑意。他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指间的一个巴掌大小、做工精巧的青色纸人,那纸人的眉眼衣着,竟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还好用了这小傀儡,”他唇角弯起,自言自语,“他应该……没察觉到我的气息吧?”
方才地下室发生的一切,他已借着傀儡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穿透高楼,遥遥望向那个地下室的方向。
“果然是你呀……”
他的声音很低,“竟然是你。”
夜风将他微卷的栗色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他伸手理了理,唇边勾起一抹与平日温和截然不同的、带着点狡黠和期待的笑意。
“沈平常……平常?”他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笑意更深,“我早该想到的。这世间,能同时让‘那位’如此在意,魂魄又如此特殊之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身形向后轻盈一退,如同融化在渐起的晨雾之中,只留下空气中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恕我先走一步。”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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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冻结啦,申请解封ing,哭辽……惆怅,只能手动感谢各位啦

谢谢宝宝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