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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深
014
两人默然对峙。
谢琮目光深深,打破沉寂,“方才你所言退婚之事,总该给我一个理由。”
王盈抬眸,眼底水光已退,只剩一片清冷的倦意。
“理由?”
她唇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谢郎君心知肚明。你既无意于我,厌我烦扰,视我为负累。我又何必强求?从前是我年少无知,痴缠不休。如今,我不要你了。这理由可够?”
谢琮对这个说法感到荒谬,将这尖锐的言辞归为赌气。
他语气放缓些许,就像规劝不懂事的稚子,“婚姻大事,岂是‘喜恶’二字便可轻言取舍?你我自幼定亲,是两家之谊,亦是门第之合。岂容你说取消便取消?莫要耍小孩子脾气。此类言语,日后休要再提。”
“小孩子脾气?”
王盈直直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澄澈,再无往日痴缠或赌气的影子,“谢琮,我并非三岁稚子。此事,我已思量许久。”
谢琮眉头蹙得更紧。
他凝睇她片刻,忽而道:“你可是……仍在生气?怪我这些时日未曾来探望你?”
他顿了顿,竟放缓了语调,解释道:“近日……中书省事务冗杂,我分身乏术。并非有意冷落。”
王盈心头蓦地一刺,随即涌上强烈的荒谬与讽意。
解释?他竟会向她解释?
前世,他亦总是以“公务繁忙”推脱,一次次搪塞她的期盼,冷落她的心意。
她曾深信不疑,直至那心碎的一日……公务繁忙到令庶妹珠胎暗结,却将她蒙在鼓里!
她直到死,也未能等来他一句解释。
如今她已不在意,他反倒主动言说。
这算什么?
为了婚约,连这般解释都肯屈尊说出口了。
真是……不择手段啊。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自王盈唇边逸出,“谢郎君日理万机,勤于政事,我岂敢因此心生怨怼?只是这与退婚与否,并无干系。”
谢琮听出她话语中的敷衍与冷意,那丝勉强按捺的耐心似乎正在消退。
他并不惯于处理这般情绪纠葛,只觉莫名烦躁。
“你究竟想如何?我既已言明,婚事便不会更改。”
“我想如何?”
王盈只觉他虚伪又可笑,指向门口,“我只想你立刻离开。谢郎君,请!”
“我既来了,话未说清,岂能随意就走?”
他目光扫过方才庾衡坐过的位置,还有案上那些庾衡带来的糕点,又落回王盈脸上,“庾衡可在此久坐,品茗谈笑,我为何不行?”
“衡表兄自是不同。”
王盈未假思索,脱口而出。
在她心中,庾衡是亲人;谢琮,是前世的孽。
这话听在谢琮耳中,却变了意味。
“不同?”
他重复着,声音里透出几分寒意:“是因为他,你才执意要退婚?”
王盈一怔,他竟如此想她与表兄?
也罢。
此刻心绪烦乱,只欲速速了结对话,索性顺着他的话,“是又如何?”
“那便更不可能。”
谢琮面色愈发阴沉,周身气息冷冽几分,“你需记着,你我尚有婚约在身。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与表兄共处一室,终究不妥。不止庾衡,日后与其他外男,亦当持礼守距,勿要过于亲近。此乃礼数,亦是为你好。”
“为我好?谢琮,你我尚未成礼!你凭什么管我?”
王盈气极反笑,“婚约婚约!你口口声声婚约,可曾做过一件未婚夫该做的事?如今倒摆起架子来教训我!”
谢琮再度上前,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敞开的衣领边缘。
那抹淡青淤痕再也藏不住,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在莹白的肌肤上,十分刺目。
“这痕迹,是谁留下的?”
他抬手,指尖虚悬于她颈侧寸许之处,并未触及,声音沉得骇人,“是庾衡?”
王盈心头一慌,抬手紧紧捂住领口,后退半步。
“不是!”
她矢口否认,偏过头,“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
谢琮眼底寒意更盛,显然不信。
“王盈,婚约之事,非你任性儿戏便可更改。无论你因何赌气,无论你与庾衡是何种情谊,你须记住,你是我谢琮未过门的妻子。莫要因一时意气,做出伤害自身、亦损及两家颜面之事。这婚约,绝无可能解除。
你纵有千般不满,亦不该……不该如此作践自己。”
他竟以为她是为了退婚,不惜自残或与庾衡有染来制造借口……才……才弄出这痕迹?
在他心中,她便是如此不堪,如此愚蠢之人么?
王盈只觉一股郁气直冲脑门,憋屈得浑身发颤。
她与慕容羽之间本就复杂难言,此刻更无从解释,亦不愿向他解释。
与他说不通,永远说不通!
他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她的痛苦,她的决绝,她的血泪……于他而言,不过是“孩子气”、“胡闹”、“赌气”。
“你……”
她气得语塞,胸脯起伏,半晌,才再次指向门口,“你……出去!”
谢琮岿然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王盈不再与他多言,朝着门外扬声道:“衡表兄!”
庾衡一直守在门外,闻声立刻疾步而入,见王盈面色苍白、眼含泪光,以及谢琮那迫近的姿态,忙道:“谢琮!你对阿盈做了什么?!”
王盈拉住庾衡的衣袖:“衡表兄,替我……送客。”
庾衡上前,横身挡在王盈与谢琮之间,对着谢琮做手势:“听见了?阿盈让你走。请!”
谢琮目光,越过庾衡,落在王盈紧攥着庾衡衣袖的纤纤玉指上。
那依赖的姿态,刺痛了他的眼。
他目光依旧锁着王盈,口中却对庾衡冷然道:“庾郎君,王盈年少,或有思虑不周之处。你年长于她,亦不知分寸么?既知她与我谢氏有婚约在身,便当知晓避嫌之理。如此频繁出入闺阁,同处一室,相伴左右,这便是你庾氏的门风么?”
王盈听着谢琮连庾衡都一并指责,心寒至极。
他不仅不信她,还要将她身边关心她的人,都推得远远的。
如此不留情面,如此高高在上!
“谢琮!你太过分了!”
她气得声音发颤,上前一步,挡在庾衡身前,尽管她身形娇小,“这里是琅琊王府,不是你的陈郡谢府。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王家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
谢琮静静看了她片刻。
少女站在光影里,身形纤细,挺直如松,那双总是盛满对他眷恋光芒的明眸,此刻只剩憎恨与厌烦。
最终,他什么也未再说。
只是那原本清冷如玉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更厚的寒霜,眉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沉郁。
他不再看王盈,亦未再看怒目而视的庾衡,转身,拂袖而去。
庾衡面有怒色,胸膛起伏,望着那晃动的珠帘,“阿盈!你方才就不该让我出去。谢琮简直欺人太甚!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何连见都不愿见他了!跟这种人,多说一字都是浪费口舌!”
王盈已渐渐平复了心绪,对庾衡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衡表兄,莫要再为这等人生气了。”
“我怎能不气?”
庾衡眼中满是怜惜,“他谢琮凭什么?往日对你冷淡便罢了,如今竟敢闯到你闺阁里来指手画脚,还出言污蔑你我!阿盈,你放心,待姑父回京,我定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禀明,请姑父为你做主。这婚约,早该解了!琅琊王氏难道还寻不到更好的郎君?”
王盈心中微暖,却又有些涩然。
父亲……远在荆楚,归期未定。
父亲会如何决断?她并无十足把握。
而谢琮方才的态度……显然不是轻易能够动摇。
谢琮此人,他认定的事,怕是难有转圜。
绝非她一句“不要了”便能轻易了结。
两家门第,旧谊牵连,利益交织……
解除婚约,谈何容易?
“此事……容后再议罢。”
她不欲多言,转而道,“衡表兄,今日多谢你。我有些累了,想独自静一静。你也出来许久,且先回去歇息罢。”
庾衡见她神色恹恹,知她心绪不佳,虽有不舍,也只好按下满腹话语,温声道:“好,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定要好生歇着,莫再想这些烦心事了。”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神色郑重:“若……若是那谢琮再来寻衅,你定要立刻派人告知我。我庾氏虽不比陈郡谢氏树大根深,却也绝不惧他!”
王盈轻轻颔首,目送庾衡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
谢琮方才的话语,一遍遍在脑中回响。
她本以为直言退婚,便能划清界限。
未料,这人,根本就是一头听不进人言的犟驴!
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真正所想,只在意这婚约是否稳固,是否合乎门第。
她该当如何?
难道真的只能重蹈前世覆辙?
不。
她缓缓握紧了手。
既已重生,断无再入火坑之理。
-
王柔得知谢琮竟亲至王府,一颗心立时提了起来,匆匆对镜理妆,换了身最显温婉素雅的衣裙,便急急赶往清扬院附近徘徊等候。
她心中既盼又怯,盼能得他驻足一顾,怯于他素日的冷淡。
终于,那道挺拔清冷的身影出现了。
王柔心头一喜,上前做出偶遇姿态,柔声唤一句“谢家阿兄”。
然而,谢琮步履未停,甚至都未曾侧目。
他眉间凝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郁色,周身气息比平日更为冷冽,径直穿过垂花门,消失在王府门外。
又是这样!
又是视而不见!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西院暖阁,一进门,便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道:“阿娘……谢家阿兄他……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他去找王盈了!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
“阿柔,冷静些。”
郭姨娘看着女儿失态的脸,缓缓道:“昨日华林园,王盈看似风光,实则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谢家是何等门第?岂会容未来主母如此招惹是非?今日谢琮亲至,未必是好事。”
“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怨怼与急躁,只会让你失了方寸,落了下乘。你要学的,是沉静,是等待,是……一击必中的机会。”
“可……”
“没有可是。王盈如今不过是仗着嫡女身份与那纸婚约,暂且得意罢了。且让她再得意几日。”
王柔听着母亲的话,渐渐止了哭泣,眼中燃起更炽烈的火焰。
是了,王盈越是如此,便越是将谢琮推开。
而她王柔,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
谢府,九思院。
谢琮并未如常处理事务,或是练字,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中摇曳的竹影。
他素来自持,情绪极少外露,更遑论因他人言行而心绪不宁。
可今日,王盈……
他本以为,她或是委屈哭诉,或是赌气不理,最多不过如往日般使些小性子。
他带着父亲之命而去,自认所言句句在理,亦是出于对两家将来的考量。
何以……竟变成那般针锋相对的场面?
“玄玉!你可算回来了!”
一声带着戏谑的招呼打破沉寂。
周朔施施然踱入,上下打量他一眼,“听闻你午后去了王府?如何?可是去安抚你那受了惊吓又大出风头的小未婚妻了?”
谢琮未回头,只淡淡道:“你消息倒灵通。”
“那是自然!”
周朔自顾自寻了张椅子坐下,翘起腿,他觑着谢琮的神色,试探道,“怎么,谈得不愉快?我看你脸色,可不大好啊。”
谢琮未答,转身,瞥了他一眼。
周朔早已习惯他这副模样,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定是碰了一鼻子灰罢?不是我说你,玄玉,哪有你这般做未婚夫的?整日冷着张脸,活像谁都欠你八百贯似的。莫说王盈那等年纪的小娘子,便是我,有时瞧着你都觉得心里发毛。也亏得她从前竟不怕你,还那般……咳咳,痴缠。”
他及时收住,转了话头,“话说回来,王娘子如今,似乎真与往日不同了。你此番去,就没觉出点什么?”
谢琮静静盯着他。
那眼神并无怒意,却让周朔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拿眼睛偷偷觑着他。
屋内重归安静。
良久,谢琮忽然开口:“孟启,若她执意要退婚,是真是假?”
周朔正端茶欲饮,闻言手一抖,险些泼了自己一身。
“退……退婚?”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琮,“王家娘子真这般说了?”
谢琮点了点头,眉头微蹙:“言语决绝,不似儿戏。”
“嗐,我就说嘛!昨日那般情形,换哪个心高气傲的小娘子能没点脾气?何况是你这冰块似的未婚夫,从来都不懂得温言软语。”
周朔放下茶盏,神色也正经了几分,摸着下巴思忖道:“那你怎么回的?该不会又是冷着脸劝人家‘莫要任性’、‘婚约岂是儿戏’罢?”
谢琮瞥他一眼,仍是未答,但神情已是默认。
周朔哭笑不得,“人家娘子受了委屈,不说宽慰体谅,规矩道理倒是一大堆。别说王盈那般性子,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有时候都替你着急,你这般硬邦邦的性子,哪家小娘子受得住?我早说过,女子是要哄的,不是拿来论理争辩的。更何况,王娘子如今……似与往日不同了。你还拿从前那套,怕是不灵咯。”
“……依我看嘛,似王盈这般年岁的小娘子,心性未定,最是易变。往日她满心满眼皆是你,你冷若冰霜,她自然委屈。落水不探,宴饮不理,她心中积怨,一时气极说要退婚,也并非全无可能。如今许是冷了心,或是……”
他说到一半,忽地停住,瞥了谢琮一眼,“或是被旁人嘘寒问暖打动了,生出别样心思,也未可知。毕竟,庾家那小子,殷勤得很呐……”
“庾衡不足为虑。”谢琮打断他,语气笃定,却不知是说给周朔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周朔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心中暗叹。
这友人,才华心性皆是上乘,唯独这情之一字,怕是比自己这旁观者看得还要糊涂。
“除了退婚,她……可说了些别的?”
“她说,是因我不喜她。”谢琮开口,声音低缓。
“那你是喜还是不喜?”周朔立时追问道,眼中透着几分探究之色。
谢琮一怔。
喜?不喜?
他从未仔细思量过此事。
婚姻之事,本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盈,是琅琊王氏的嫡女,是他未来的妻子,是谢家门当户对的存在。
至于他个人是喜是厌……似乎并不重要,也从未能左右他的决断。
可为何此刻,听到她那般决绝地说“不想要你了”,看到她对庾衡自然而然的维护,甚至颈间那来历不明的痕迹……胸口会涌起这种陌生的、沉郁的滞涩感?
见他不语,周朔叹了口气:“玄玉,不是我说你。你若当真对这婚约并无排斥,只是循例而为,那至少……也该对人稍好些。女子心思细腻,所求无非是些温存体贴。你整日端着,她自然会觉得你冷淡不喜。你若真想保住这未婚妻,总得学着些,便是不如我这般懂得怜香惜玉,好歹……也给个笑脸不是?要我说,你早该听我的,对美人,须得如我这般,呵护备至,软语温存才是。”
“如你一般?”谢琮沉默片刻,语气漠然,“我做不到。”
他复又望向窗外:“况且,她是否真想退婚,于大局而言,并无分别。谢家不会允,王家……王公亦非糊涂之人。这婚约,既定下,便不会更改。她终究,是要入我谢氏之门。”
周朔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觉得一阵无力:“玄玉啊玄玉,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般心思,这般行事,纵使将来将人娶进门,怕不也是一对怨偶?王盈那性子,如今看来,可不是能轻易被你拿捏的。你便不怕她闹将起来,两家颜面尽失?”
“她不会。”谢琮淡淡道。
只是这话说出,连他自己心底,都掠过一丝不确定的阴影。
“你啊你……”
周朔站起身,摇了摇头:“真是无药可救。罢罢罢,我也懒得多费唇舌。你好自为之。只是作为好友,我劝你一句,莫要看轻人心,尤其是女子之心。你那未婚妻,怕是不会再如从前般……唯你是从了。”
谢琮并未回应周朔最后那句话。
他只是静静伫立,目光落在窗外庭院里那片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竹林。
从前……从前她是何模样?
是总追在他身后,眼中盛满毫不掩饰的倾慕与欢欣,即便他冷淡以对,下一刻她又会鼓起勇气凑上前来,叽叽喳喳说着琐碎趣事,或捧来她新得的、自以为他会喜欢的物件。
是宴席上,目光总是悄悄追随着他,见他与旁人多说两句,多看别的女子两眼,便会鼓起腮帮,带着娇憨的醋意。
是稍有委屈便红了眼眶,却在他看过去时,又慌忙擦掉眼泪,挤出笑容。
那时,他觉得她聒噪,觉得她幼稚,觉得她那些小心思浅薄又麻烦。
他习惯了她的追逐,也习惯了她的顺从。
他从未想过,那般浓烈鲜活的注视,有朝一日会彻底熄灭,变成今日这般……冰冷的、厌烦的,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
唯你是从?
是了,她从前确是那般。
他说东,她不会往西;他皱眉,她便忐忑不安;他偶尔露出一丝缓和神色,她便能欢喜半天。
可如今……她说“我不要你了”,她说“退婚”,她将他拒之门外,她当着他的面维护另一个男子,甚至不惜说出气话承认是为了那人才要退婚……
周朔说得对。
她变了。
变得陌生,变得尖锐,也变得……让他难以掌控。
这……并未让他感到解脱或轻松,反生出一种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沉甸甸的滞闷。
那滞闷堵在胸口,并不激烈,却绵密地渗透,让他素来清晰冷静的思绪,难得地有些纷乱。
他仍不认为这婚约能有任何变动。
两姓之好,门第之盟,绝非儿戏。
王盈的“变”,在他最初的判断里,不过是少女赌气,或是落水受惊后的心绪起伏,待时间流逝,长辈出面,一切自会回归“正途”。
可此刻,听着周朔的话,回想着白日里她那截然不同的姿态,一种极其细微的慌乱,悄然滋生。
若她……当真不再“唯他是从”了?
若她那“退婚”之言,并非全是一时意气?
纵使他,纵使谢家,乃至王家,都认定这婚约不可更改,她又能“闹”到什么地步?
像今日这般针锋相对?
还是……更甚?
他忽然想起她颈间那抹刺目的青痕。
是谁?
不是庾衡,她否认得那般快且肯定。
她自己不慎?
那痕迹的形状位置……他并非无知少年。
还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与难堪,绝非作伪。
她……究竟瞒着什么?
周朔早已习惯他的沉默,见他久无回应,只道他仍旧固执己见,也懒得再劝,如来时一般,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周朔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谢琮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风渐大,穿过洞开的轩窗,拂动他额前几缕墨发。
许久,他才低低吐出一口气。
那气息极轻,融入风中,便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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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两章合在一起就有六千字了

我的观点是人无完人,所以女主会有缺点,并非完美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