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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个孩子
男人的气息拍打在脸上,陈绿卿觉得自己半边脸都烫了。
明明只是那人呼吸间喘出的的气而已。
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像是被猫科类动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抵着,舌上的倒钩刺得她的脸有些麻。
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似乎只能无助的等待着捕猎者的进食时刻。
难道说,要功亏一篑了吗?
连日的努力与筹谋,都要随着谢伯都发现自己是装疯而烟消云散了吗?
今后的日子将会如何?
被他困在东宫,做一尊完美无瑕的吉祥物,人前成双入对,恩爱非常;人后困于深宅大院,蹉跎岁月?
望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陈绿卿问他:“我连所求生路是什么都没说,殿下便拒绝,未免有些太急了吧。殿下不妨先听听,没准儿你还真愿意答应呢?”
谢伯都大概是觉得她这话十分好笑,说了句,“何须问?不用脑子便能猜到。”
“左右不过是,让我签下和离书罢了。但,绝无可能。”
“我想要一个孩子。”
陈绿卿没去理会他的话,径直开口道。
见谢伯都半天没说话,似是怔住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想要让自己安于后宅?不可能的。
她要把这吃人的世道,搅得翻天覆地。
早在今日决定去太极殿参加朝会时,陈绿卿便已料到朝会后定会有一场对峙。
但她还是去参加朝会了。
因为她已想好,万全的准备。
用前两日与彩云的玩笑话说,便是“训犬”。
拿出肉骨头,编上一些谎话,
加之示弱,夸奖,爱抚,便可将恶犬化作忠犬。
同样的话,陈绿卿说了两遍,谢伯都也听了两遍。
他听的十分认真,没有错过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的听。
但谢伯都仍然不得不承认,他的耳朵可能出毛病了。
要不就是自己的太子妃疯了。
否则他不可能听到如此荒谬的话。
要个孩子?还是他们俩的孩子?
她那心心念念的裴郎不要了?
联想到陈绿卿的失心疯是装的,谢伯都甚至觉得她那劳什子的心上人只怕也是胡乱编造的。
眼下谢伯都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自家太子妃之前种种离经叛道的举措,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与自己和离。
是以猛然听到她说要个孩子,谢伯都心中除了不可置信,便是不可置信。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你…需不需要请个太医?”
在咂摸出陈绿卿的疯病是假的后,谢伯都着实很生气。
但他内心清楚,哪怕是这种情况,也不能将那人给杀了。
不是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太子妃,而是因为惜才。
工于心计,洞悉人心,陈相这个老狐狸竟养出了这样一个狡猾的小狐狸。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但面前人能否为自己所用,谢伯都一时间还没有什么把握。
若陈绿卿愿意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愿,那哪怕谢伯都再惜才,也只能狠心……
毕竟,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刀,将来必定会是刺向自己的刃。
谢伯都留不得。
但在陈绿卿做出是否投靠自己的抉择之前,谢伯都是不会动她的。
可眼下,自己还未有所行动,太子妃却好像已经被吓疯了。
否则怎会说出如此疯言疯语。
谢伯都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某日不想听夫子讲课,便装作得了风寒,被自家母后一眼看穿了。
母后将自己好一顿罚,事后摸着自己的脑袋叮嘱说:“装什么都莫去装病,否则装着装着,就真的病了。”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谢伯都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母后是个很瘦弱的南方女子,但无论何时,她的眼睛都是亮的。
她在世的那些年,是谢伯都度过的,最温暖的日子。
后位空悬多年,世人皆叹皇帝深情,谢伯都却不以为然。
只是因为自己母后太过优秀,其他的莺莺燕燕比不过而已。
仅此而已。
不然为什么后位空悬多年,但后宫仍然花团锦簇,流水般的新人一年接一年的入宫呢?
若真是用情至深,那后宫便不会有这么多亭台楼阁,妃嫔舞姬。
谢伯都摆摆头,不再去想这些,而是等待着面前人的回答。
他是真觉得陈绿卿要去瞧瞧太医了。
看着眼前那人同样清明澄澈的眸子,谢伯都有些不解。
明明是满心装着算计的人,为何能有如此一双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他说:“装什么都莫去装病,否则装着装着,就真的病了。你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没说胡话,我只是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向你解释。”
谢伯都不语,只是无奈的看着陈绿卿,任由她把话说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出,陈绿卿能用何理由解释她说出口的这些胡言乱语。
权当是看戏了。谢伯都起初是这般想的。
但当听到陈绿卿开口就是“太后殿下想将我的暗卫裴子野掠走当作她的男宠”的时候,谢伯都承认,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胡言乱语,甚至说,太子妃刚刚的一番骇人言论,也是发自真心的。
微微皱了皱眉,谢伯都严肃了起来,认真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和他青梅竹马,我们的婚事在父亲母亲面前都是过了明路的,本计划过了年便下婚书。去年年底,我随他去庙中祭拜他的先祖,谁知却碰到了太后。”
陈绿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太后看上了他。”
“裴郎自是不肯,加上他有一身好武艺,太后的人一时也对他没办法。于是……”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谢伯都便猜到了。
联想到她和三弟的那桩婚事,再结合陈绿卿刚刚所言,不难猜出这是太后的手笔。
“所以你们便计划一起私奔?”他问。
“是啊,但如你所见,失败了。”
陈绿卿大概是想到了伤心处,一滴泪直直从眼角滑落,“啪嗒”一声,落到了谢伯都的手背上。
水珠的潮湿感莫名让谢伯都感到了几分烦躁。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跟自己说,他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太子妃为别的男人掉眼泪。
他硬邦邦的对陈绿卿说道:“太子妃,这个故事着实很凄惨,但这跟你装疯骗我,没有直接联系。你且选重要的事情说,至于无关紧要的部分…就别说了吧。”
看到面前的女子柔柔弱弱的朝自己行了一礼,含着泪跟自己说抱歉,谢伯都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他拿出自己帕子递给她,“擦擦,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打断你了。”
那人缓了缓情绪,才接着说了下去。
“坊间都说是我父亲杀了裴郎,但其实不然,是太后杀了他。”
苦笑一声,她落下两行清泪,神情幽怨。
“爱而不得,便生怨恨。太后位高权重,我救不了他。他就那么在我怀里断了气。
浑浑噩噩间,我听到太后身边的内侍问她要如何处理我。她杀裴郎时没有丝毫手软,但到我这时却犹豫了。”
谢伯都知道太后为什么犹豫。
陈相嫡女,看起来轻飘飘四个字,真砸在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明晃晃的与盛朝地位最高的官员为敌。
“我当时就在想,凭什么,难道太后就可以如此的草菅人命吗?我不能死,我要从太后手中活下来,为他报仇。
于是我靠装疯在太后手中逃过一劫,回到了家中。”
听到这,谢伯都基本上就明白了六七分。
装疯此法,有利也有弊。
虽说装疯助陈绿卿逃过了一劫,但一旦给自己戴上了“神志恍惚”的名头,一切便不能回头了。
陈绿卿哪怕是咬着牙,也得接着装下去。
想起此前在东宫时太子妃的种种僭越之举,大概也是为了让这出疯病更真一些。
谢伯都内心对她的气,不觉消了几分。
陈绿卿后退一步,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眼含热泪。
“起初瞒着殿下,是因为不知您是否值得信任。我本想引您与我和离后,自己寻找办法刺杀太后。但眼下即然已经被您看出来了,我也不演了。
求殿下助我复仇,赐我一个孩子,待我稳坐皇后之位,有了足够的权势后,我要手刃仇人。
只要殿下肯帮我,我愿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一个女子,愿为了心上人做到如此地步,任谁看了都会感叹她重情重义,与心上人定然感情甚笃。
但谢伯都确觉得可惜。
如此人才,却深陷于儿女情长之中,没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着实是可惜。
不过从今日后,便不可惜了。
因为她陈绿卿遇到了自己。
谢伯都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太子妃。
脸上的沉重与严肃一扫而空,只留下欣赏,谢伯都向她承诺:“太子妃即然入了我东宫,便是我的人了,你的仇,便是我的仇。从今日起,我们在人前就和之前一样,该怎么演就怎么演。等把门一关,你做自己便好,我不过多干涉。”
“至于和太后那边的仇,我保证,待我登基之日,你作为皇后,想如何处置她便如何处置。”
陈绿卿挑挑眉,显然对这个承诺很满意。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主动问道:“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共两点:一你尽全力辅佐我登基,替我出谋划策,行幕僚之职;二不许再提和离之事。”
陈绿卿果断答应。
末了,她又听见谢伯都加了一条。
“第三,在我面前,别提任何和裴郎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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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这五天应该是连更,会在十二点前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