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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程娘子做的饭食偏清淡,她总舍不得放油盐,凉拌好的牛肉也缺滋少味,时雨自己又拿个小碟调了些调料蘸着吃。
许明玦食不下咽根本没关注到她,朱悔倒出乎时雨意料的没有一丝对那些死人的悲悯。他没半分忧急,目光落在她的小碟子上,犹豫着,踌躇着。
时雨拿了个空碟给他分了一半。
朱悔声音很轻地说了句谢,尾音往上扬着,足以见他的高兴。
时雨:……很容易满足很好哄的样子。
许锦和许明玦仍说着妖怪的事,脸上愁容不散,整顿饭没有过一个真心的笑脸。
等到干完了饭,时雨准备在摇椅上躺一会儿。她俩进屋去了,时雨仍能听见偶尔飘出来的‘除妖’、‘办法’之类的词。
她们两个商量斩妖的事,大约男女有别的缘故,没有叫上朱悔一起进房间讨论。朱悔也没往她们身边凑,打了盆水给自己洗衣服。程娘子看见了一把抱走了他的脏衣服,把人推到椅子上坐着了。
朱悔盯着灯火沉默。
那模样看上去很是冷肃摄人,但时雨疑心他是在发呆。她凑近叫了朱悔一声,朱悔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茫然。
……
真的在发呆。
朱悔问她:“什么事?”
时雨早在开口前想好了借口,“功法上的事,有一处我还想再问问。”
其实没什么可问的,试一遍早会了。
朱悔听着她说的不解之处,认认真真地思考,努力地给时雨解释,尽全力把抽象的东西解释地清楚明白。
虽然……但是……收效甚微。
在旁听了一耳朵的程娘子听得一头雾水,一点也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地往脑袋里记。
朱悔的教学从不避人,时雨更是拉着她一起学过。只是程娘子并不能参透其中奥妙,不过她把基本功法背记了起来,是想着等妖怪被除了后,教给自己孩子试试,瞧他有没有这个天分。
朱悔讲的认真,时雨貌似仔细听着他传授经验,神思却早已跑偏,盯着他脸上的面具想,这东西他带的不闷吗?
说来,她收钱收店收户籍收功法,但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善人的脸长什么样子。
是有胎记还是疤痕,抑或是什么刺青痕迹?
正溜神,听见那边许明玦房间里传来她训斥许锦的声音。房门一下打开,许明玦走了出来,许锦在后面追,口中不住喊:“姑娘,姑娘,你听我说完啊!”
许锦伤都裂开了,红色蔓延,血的味道散出来,许明玦顿住了脚步。
朱悔坐的八风不动,完全没打算理会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时雨就更不会了,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沉浸在朱悔的小课堂里,留了一分心关注许锦又闹了什么妖。
没听两三句,时雨就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许明玦为了不断死去的人焦急烦恼,许锦与她商量了许久对策,试探着旧事重提,让人去充当诱饵。许明玦听不得这个,二话没说就训斥了许锦,又到底还是心疼许锦身上的伤,自个儿推门出来,免得控制不住想继续斥责许锦的心情。
许锦追出来解释,她这次并没有要强迫普通人去,绝不威逼任何不相干的人。
许锦的城府虽然少,但不是一丁点没有。经过上次的教训,已经学会不去强迫普通人,或者说至少在许明玦面前不强迫普通人,怎么可能明晃晃犯许明玦的忌讳?
她想让朱悔去。
妖怪一直在杀男人,让女人去毫无用处。而许锦看遍身边人,觉得最适合的男性诱饵非朱悔莫属。
“他本就不是普通人,昭明司的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直面妖魔是他分内事。”许锦劝说着许明玦,“难道因为是昭明司的千户,反而可以贪生怕死了吗?姑娘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从来只有往前进,没有往后退的呀?”
这话对劝说许明玦十分有用,她果然动摇。心道身居高位的确更该身先士卒,此次锦儿说的倒没有错……
许锦乘胜追击:“而且他一直带着面具,由他去充当诱饵再合适不过。只要摘下面具,别说妖怪,我这个昭明司的人都不认识呢。”
时雨担忧地看向朱悔,朱悔仍然平静,情绪没有什么波澜。既没有涉险的恐惧,也不像对斩妖迫不及待、就等着往上冲的模样。他静的好像她们讨论的事与他无关一样,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许锦还在劝,“而且他实力不弱……仅此于姑娘你之下,让他去不是很容易得手?”
一句接着一句,许锦似乎对促成朱悔做诱饵的事势在必得。
时雨猜想她是还没对升迁之事死心,如果赶在支援的人来之前斩妖,这功劳还是有她一份的。这样一来,升迁的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为了私事,偏偏又打着斩妖除魔拯救人命的幌子,谁拒绝都能被扣个贪生怕死的帽子。
时雨冷晒一声。
许锦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目光如针般刺向时雨,声音陡然拔高:“你笑什么?!”
时雨朝她拱拱手,“想到妖魔伏诛的样子,我高兴啊!”
许锦脸上挂不住,心底知道时雨这是在嘲讽她,偏偏明面上时雨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好挑破。
怎么挑?说你时雨是在笑我为了自己的官途给别人戴高帽送死吗?
这话怎么能说?!
许锦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究是把那口恶气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希望是这样。”
又对许明玦道:“姑娘,别再犹豫了!”
许明玦对许锦的这个提议很是犹豫,她不想让朱悔涉险,但还是按压不住意动,最终问道:“阿悔,你怎么想?”
朱悔仍旧沉默,静静地看着许明玦,幽黑的两点眸子仿佛黑色的镜。
时雨张口欲言。
她觉得这计策纰漏百出,妖怪又不是傻子,它或许不认识摘下面具的朱悔,难道还不会数人头、不会观察?昭明司这边平白少了个男人,街上就多出一个符合它猎杀条件的陌生男子,这巧合未免太过刻意。
妖怪不会怀疑?不会感觉到不对吗?
况且虽然布置了阵法,妖怪无法窥探店内的事,但店周围还是可以看到的。妖怪若是留了心,店里凭空走出来一个陌生男人,难道不是用脚指头想都是朱悔?
不过想了又想,时雨还是闭上了嘴。
既然是显而易见的陷阱,多半如她被许锦压着的那日一样,妖怪不会上这个显而易见的当。既然如此,朱悔出去看似危险,实则非常安全,不过是去空荡荡的夜里走一遭罢了。
反而她此刻出言点破,按灭了这个计划,一心立功的许锦又得闹得沸反盈天,且不知会想出什么更馊的主意。许锦待不了几天了,她没心情与此人斗智斗勇,唬弄过去让人赶紧滚蛋算完事。
至于许锦这注定失败的计策会不会导致还有人被妖怪所杀……
时雨自认自私,她管不到。何况在心底深处……她并不觉得这只妖怪有多么罪大恶极,那几个被杀的人又有多么令人惋惜。
朱悔一直沉默,时雨心有打算不言语。程娘子恭顺不敢说话,不觉得自己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剩下许锦左一句右一句地缠磨许明玦,最终磨的许明玦动了心,同意了这个计划。
不知道是真想不到其中的纰漏,还是实在不想再叫人死,怎么都想要再尝试一下。
许锦立刻就想让朱悔动身。“正好你换了这身衣裳,与平日完全不一样。头发也不必束了,再提壶酒,扮个醉得连回家的路都认不得的轻狂之徒,再像不过了!”
说着,要伸手揭了朱悔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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