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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什么货？”
顾念念不明所以，随口一问，那小厮看金思玄点头，赶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少爷从南边吐罗国运回来的一批货，说是要放在店里卖的，这才到码头，就不知道为啥被扣住了，说什么都不让卸货。”
“官府扣得？没有理由？”
“是官府的人扣得，理由……说我们船上有病人，可是生病的人，又不是我们的人……”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在场的人倒是听清楚了，男人挥手让他先下去，转头看向顾念念。
“你说，是故意找事，还是……”
“先去看看情况，对了，带上那个大夫，不管是不是我们的人病了，毕竟是在一条船上待过，以防万一。”
两人带着大夫到达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了起来，周围还有不少百姓在哭求，船上有他们的亲人，隔着一个码头，却没有办法相见。
“这位官爷，船上到底怎么了？”
顾念念瞄准现场指挥维持秩序的官员，悄悄塞给他一块碎银：“我们家前段日子派人去采购了一些商品，也在这艘船上。”
那人颠了颠碎银收进袖子：“货呢你们就别想了，我们大人接到了南边的消息，那边发现了疫情，从那边过来的船，现在都不许上岸。”
“疫情？这，严重吗？”
“不严重能封港口吗？这段日子从那边过来了不少船，今天才封，也不知道疫病有没有传过来，现在人心都不稳当，你们最好也不要多事，货扔了也比丢了命强。”
那人看在银子的份上多劝了两句，这两人看着年纪不大，拿着积蓄出来做生意，估计是血本无归吧。
“官爷，我们不要货，就是我的两个伙计在船上，能不能让大夫去看看。”
“不行，别为难我们，现在上面的大人没有指示，我们不敢擅自做主。”说完又向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又给他们传递了条消息：“听说上面派了个大人物下来，好像是个知府，比咱南城县令老爷官大，到时候就有说法了。”
顾念念和金思玄对视了一眼，向这个小官道了谢，就往回赶，两人匆忙关了店面，回到府上，趁着疫情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差人去粮店药店少量多次买了不少粮食和药材回来，下人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主人家吩咐了就照着做了。
“我们家里有多少粮食？”
“我们整个府上的人是绰绰有余的，买回来的良田里都是种着稻谷的，秋收了之后，你没让卖，就都屯在了仓房里，约摸着有三十六七石。”
说到这里金思玄还苦笑了一下：“当初我还寻思你为何不卖，这宅子不算大，我们人又不多，仓房都要堆满了，现在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
“不过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罢了。”
哪有什么先见之明，纯粹是因为她看不得仓房是空的。
她自小就是孤儿，孤儿院里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很多时候其实都吃不饱，这就养成她喜欢囤东西的习惯，她长大之后，哪怕是租房子住，也买了一个大冰箱，塞得满满的，只要消耗了食材，就会及时补上。
正因为如此，她买了这个宅子之后，发现仓房里连一粒谷子都没有就不踏实，等到买地的时候就连地里面的作物一起买了，等到丰收后也就直接拉进了府里填仓房了。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金思玄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这话虽然简单，却有大智慧啊！”
“你很有眼光，这话就是位智者说的。”
金思玄无奈地一笑，只以为她在自夸：“现在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就买了这么多粮食和药材，粮食倒也罢了，但是药材买那么多有必要吗？”
“没法对症下药，但有总比没有好。”顾念念说到这里，幽幽叹了一口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明明知道可能有疫情爆发，却只顾着囤积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说，你想做一个好人吗？”
“不想。”
“那就无所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想吗？”
金思玄听了这话笑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又抛了回去：“我也不想做个好人，你好奇缘由吗？”
“哈哈哈……”
顾念念也笑了，在这个风雨欲来的当口，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和自己很像。
很快，疫情的消息就在人群中传开了，金府也进入了闭门的状态，府里的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都在不允许私自出去。
顾念念在书房里练字，金思玄在一旁看书，但随着划在纸张上的声音越来越乱，他也不得不抬头。
“你心情不好？”
“闭门不出，短期或许可以，但时间长了的话，难免大家心里不生怨怼。”
“你想怎么做？”
“先等等，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来了再说。”
很快，顾念念就为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了，那个所谓上面来的大人物，到了南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人把船赶走，严禁岸上的人给他们送吃的。
听了这个消息的顾念念简直气愤至极，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嘛！
看出了顾念念心情郁闷，金思玄带着吃食来到了书房中。
“有些话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只不过你在装糊涂罢了。”
他把食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放在桌子上：“就像这米饭，无论是糙米饭，还是精米饭，有些人可以选，但有些人永远没得选。”
“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的性格我多少都能摸到几分，你知晓人情世故，能看透很多事情的根本所在，但心思又不够狠，知道怎么做能最快达成目的，却总是在最后关头狠不下心。有时候我都感觉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这个时代。”
顾念念看着眼前这两碗米饭，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男人的话。
许久的安静之后，她伸出手拿起筷子，把两碗饭扣在了一个碗里，扒了一口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金思玄：“有咸菜吗？”
金府打开大门的那一天，顾念念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她从系统那里接了一万两的任务。
第二件，她找到金思玄，让他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向南城外收购粮食，越多越好。
第三件，她差人雇了工匠，将码头不远处的荒地开了出来，搭建了临时住宅。
这些事情都落实之后，她才与金思玄一起，去拜访了宋家。
“别看宋家在南城名声不显，那是因为他们低调，善于隐藏锋芒。”
金思玄将自己这半年来到处游荡的成果分享给顾念念：“薛启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不假，但他也不过是两年前才来的南城，根基本就不稳，靠着地方县令的面子才坐上的这个位子，为人自私，处事虚伪，早就犯了众怒，而宋家，便是薛启来之前的南城商会的会长。”
顾念念坐在厅中等待，她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里也没底，倒是金思玄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别怕，宋家为商还是仁义为先的，你看宋之遥就知道了。”
“哈哈哈，贤侄，我可听说了，你又要干大事儿了。”
还未见人，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迈步进来，向金思玄打招呼：“今日怎么还带着媳妇来了，来人，叫夫人过来相陪。”
“宋叔，不必麻烦了，我与夫人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商量。”
听了金思玄和顾念念的事情，宋老爷眉头紧皱，端在手里的茶碗反复滑盖最终还是没有入口：“疫病的事情很难办，主要是……贤侄啊，我知道你们的人和货在船上，但是要知道，民如何与官斗啊！”
金思玄与顾念念对视一眼，起身一起给宋老爷行了一礼，顾念念直起身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们要做这件事，不是在意船上的货，而是船上还有我们的伙计，他们是人，为生计卖身于府上，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我们做不到。”
“那船上那么多人，有多少人是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他们有很多并没有染病，而且，未尝没有救治之法，我只是想要，尽人事！”
宋老爷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你们可知，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啊！”
“若官清明，为民者自当拥护，若官昏庸，为民者为何不能自救？”
顾念念的眼神清澈明亮，望进宋老爷眼中一阵恍惚，这双眼睛，似是故人归来……
“你，你与你父亲，很像……”
顾念念从宋府出来时还在忐忑，不知道宋家会不会帮忙，两人走到门口正要上马车，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转身一看，竟是宋之遥。
“听说你们来了，我这赶紧出来打个招呼，这几天风声不好，我爹都不让我出门。”
“你爹也是为你好，这疫病听说已经在南吐罗泛滥了，我们与那边距离不算远，小心着点总不会有错。”
“嗯嗯，我知道，”宋之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顾老板，我听说那个卖花娘子在你那里？”
“宋兄弟是想问雪茶？雪茶现在确实在府上，是我府上的女管家。”
“那倒是好事，在你们府上，她肯定能更好。”
两人坐进马车与宋之遥告别，瞧着有些失落的宋公子，顾念念突然在心底有了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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