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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又到了一年七夕。
这一年,她已然十八岁。
程芳蕊不禁想起了她同柳见明产生交集的那一年七夕,那时候自己甚至还没过十五岁的生日。
一晃,四年已逝。
原来人的心性当真能改变这样多。
四年前的现在,自己又如何能够想得到现在竟然是这样的处境?
若是当下的自己重新回到四年前的今天,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或许是不出门,又或许是不收柳见明的礼,又或许是重蹈覆辙。
程芳蕊不知道答案。
而答案也的确不重要了。
午间,宋科出现了。
他笑意盈盈,说今日是七夕,自己给程芳蕊带了礼。
程芳蕊推辞,说这是于理不合。
宋科不恼,反笑着靠近程芳蕊,说如今的确是于理不合,希望程芳蕊能给他一个能够送出这份礼的身份。
程芳蕊正了色,说自己无意婚嫁。
宋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把胸中不快压下去,温声问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并未定了亲事,为什么?”
程芳蕊有些戒备地看着宋科,并未回答。
宋科伸出手就要摸她的头发,被程芳蕊轻轻避开了,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并不适合发生在他们二人之间。
宋科面色不变,淡淡问道:“不可能没有人向程家求娶,为什么都推拒了呢?”
“所幸受家中疼爱,父母无意将自己外嫁。只是想招个品行端方之人来入赘,但一时间还并未选好了人选,所以耽搁至今。”
宋科浅笑出声,“原来是这样,芳蕊果真是得家中疼爱。”
程芳蕊无意去想宋科的笑中都有什么意思,或许只为了嘲讽罢了。
毕竟对于大家的小姐来说,招人入赘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选择入赘的男子家境不好就不必说了,往往也不是什么才华出众、有风骨的人。
不过占一项皮相好罢了,能是什么良人?
故而选择招人入赘的家庭,往往是因女儿嫁不出去才做的无奈之举罢了。
可,从很久之前,程芳蕊就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宋科继续说道:“我理解你父母的想法,只不过想要确保你的夫婿会对你好罢。若不招赘婿,也能找到这样的人呢?芳蕊,有你为妻,我一生不会再纳妾,事事以你为主,可好?”
说着,宋科脸颊上竟是有几分泛红。
他的眸光是那样真诚,几乎叫程芳蕊无法拒绝。
这时她倒是有些相信宋科是真心想和自己在一起的了。
或者三四年前,自己同宋科偶有的那些接触,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们的相处,但对于宋科来说,却是不同的。
或许在那时候,宋科就已经对自己种下了情根。
原来,感情上面的事情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己看重的,没能得到结果,自己无心的过往却被别人珍视至今。
着实令人感慨。
只是越是如此,自己才越不应该耽误宋科才是。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程芳蕊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宋科却打断了她,“后日,我要启程去往京城。芳蕊,别拒绝,我不会允许你再离开我。我不急着要答案,我们几年未见,先相处相处也是好的。”
“没有这个道理,我该回家,而不是同你进京。”
“芳蕊,如今程家很好,何必让伯父伯母为难?”
程芳蕊猛然抬头,她没想到宋科竟然会用自己的父母来威胁自己。
果然,战场上的将军什么没经历过,为何自己总还是把他当做是那个心思如水澄澈、笑容如光明媚的少年?
宋科避开了程芳蕊质问的目光,转身离开。
那背影,竟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程芳蕊知道,方才宋科是看出了自己要出言拒绝,才把自己的话给堵了下来。
可感情一事,哪里是强求得来的?
几日后,程芳蕊的确随着宋科来到了京城。
可她极少出门,只待在宅中,故而在京城与在青阳城几乎是没什么分别。
倒是至京城后,宋科每隔几天就会来到程芳蕊房中,或是一起吃饭,或是带几本书,又或是带些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宋科每次都不过待半个时辰左右,时常面露疲色。
程芳蕊知他事务繁忙,来陪自己皆是挤出来的时间,曾叫他倦怠时就莫来了。
可宋科没听,仍总是出现在程芳蕊身边。
是的,宋科的确是对她很好的。
也正因为如此,程芳蕊才确信原来自己的心当真死了。
如此优秀的男子对自己关怀备至,可自己心中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是真的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
其实程芳蕊不知,她到达京城的第四日,程家收到了一封信。
寄信的人竟是京城的柳见明。
信中笔墨不多,意思却很明确:他未婚,亦知道程芳蕊没嫁人,想要求娶程芳蕊。
而程父程母看到此信之时,也只得感慨造化弄人。
如果这封信能够早半个月出现,或许女儿的命运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可它如今出现,一切都改变不了了。
程父程母一致认为不该把此事告知程芳蕊。
毕竟比失去更令人难过的事就在于得知自己本可以拥有但仍是错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宋科还对程芳蕊是不错的。
对于父母而言,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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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总是要说的,那日程芳蕊才刚吃过宋科带来的京中要排队好久才能买上的板栗糕,软糯香甜。
“多年前,我曾许你一个香囊,一直并未兑现。”
宋科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凝神看向程芳蕊。
“那时候太不懂事,只怕叫你误会了。”
那如水般的目光久久未动,程芳蕊有些不忍,但仍继续说道:“如今你是怀着同我成亲之心,我不能再瞒你。”
“你,当年从未喜欢过我?”
宋科的声音很冷,但并不含戾气,叫人听不出情绪。
“你在众公子之中极为出挑,是大多小姐都会暗中关注的人,我也是其中一个。但那份浅薄好感,绝非心仪。”
“浅薄好感?我何曾没有想到,毕竟那日在荷香街尾我等了一整个下午。”
程芳蕊不解,“荷香街尾?”
宋科又似得了什么希望一般,“你没收到?”
程芳蕊实在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应,追问道:“收到什么?与荷香街又有何关系?”
宋科一晃神,继而苦笑出声。
多少日夜,那日未见到程芳蕊一事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他为程芳蕊想了许多缘由,或许是恰巧被父母所知,父母没有让她出门。
或是是当日患了头痛风寒,一时动弹不得……
又或是那人并未将自己的信给程芳蕊送到。毕竟从前自己同他交情不算深,他没为自己送到信也算不得什么。
自与程芳蕊重逢以来,他甚至都不敢问当年的事,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而如今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偏偏心上的人又要和自己划清界限,说原来从未对自己有意。
“你可有喜欢的人?”
程芳蕊干脆回答:“不曾。”
宋科淡淡道:“既然不曾,为何不愿婚嫁?”
程芳蕊心中生出一股厌烦来,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我少时长于市井,家训更不同于城中小姐的规矩。对于我来说,遇到喜欢的人才会嫁。既然没个喜欢的,为何要嫁?”
半晌,竟没听到宋科的回答。
程芳蕊扭头去望,却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直至二人正正对视着,宋科才笑了,“我喜欢的女子果然并非俗物。当年对我无意也好,毕竟我也不是当年那个宋科了。如今时间恰好,我们慢慢开始。”
“相信我,芳蕊。”
程芳蕊想告诉宋科,自己约莫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但这话她并未说出口。
毕竟无论此时自己说什么,宋科也不会听进去的了。
此后,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同从前是一样的。
程芳蕊不大爱出门,宋科也乐得她在宅中,而为给她解闷也常常说些朝中的事情。
程芳蕊从前对这些并不甚感兴趣,但从宋科口中讲出的故事还着实有几分趣味。
“就这样,李大人的儿子可谓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出了好大的丑。”
程芳蕊噗嗤一声笑了。
“后来那李公子倒是消停了,众人好久没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京中再有人见他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听说可是清瘦了不少呢。”
“嗯”,程芳蕊轻摇绸扇,好一副懒散惬意的模样。
“青阳城的柳见明,他极得皇上的赏识,前几日又被召见了。”
“哦。”
过往青阳城的人能出个进士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事了,而今在柳见明和宋科二人身上仿佛面见皇上也成了家常便饭了。
“皇上他,长什么样?”程芳蕊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科笑了,说:“皇帝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程芳蕊知道宋科说这话是存了笑话自己的意思,于是没再言语。
“说起来,他还没成婚呢。”
“哦。”程芳蕊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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