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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浔
后来竹音反应过来,其实有些愤懑。
她做噩梦还不是被白天的刺客吓得,而那些刀口舔血的人又是谁招来的呢?
但看裴御景也像是真心关心她的样子,又不能无缘无故地对他发火。
不然显然她无理取闹似的。
竹音与裴御景已离开松塘镇三天,原本还担心走得仓促,但渐渐竹音发现,这一路上没什么可操心的,出入城都特意提前打点过,畅通无阻,她坐在宽敞马车里,一旁放着冰鉴,安稳舒坦地不像在赶路。
南浔偏西南方向,其实离松塘镇并不遥远,和宣州毗邻。裴御景和竹音说,今日傍晚就能到。
竹音点点头,顺口问了一句,“有没有查到那天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裴御景默声片刻,答:“是高奕。”
竹音捂了捂嘴,惊讶道:“高大人?他看着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他效忠于汴京一位大人,我得罪了他,他想杀人灭口不稀奇。”
此事确实是裴御景大意,暗卫潜入高奕家里时留下了痕迹,叫他察觉出异样,这才有了后面的刺杀。
高奕不愧得梁庸器重,极能沉得住气,只待裴御景注意力转移,便想将其一击毙命。
要说他一定确定就是裴御景做的吗?不见得,但凭着心底一丝怀疑,高奕抱着宁可杀错不肯放过的原则,也要对裴御景动手,可见多么心狠手辣。
不过现在都已解决。
行路过程中,裴御景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铺着宣纸写写停停,没过多久就唤渊明进来交给他。竹音没兴趣去打探,她猜测与汴京朝堂有关,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她不能改变,那就一直装聋作哑好了。
……
傍晚时分,晚霞倾泻,而在南浔裴府门口,一早便在此等候的贺管家探头张望着,半晌,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他眯眼看了看,坐在前头驱车的可不就是渊首领?
贺管家抖擞起精神,毕恭毕敬地迈上前迎接。
只见离府数月的镇南侯先行下了车后,亲自掀起车帘,另一只手保持伸在半空的姿势,有一女子紧随其后,自然而然地搭着他的手缓缓下来。
暮色笼罩下,女子低垂着眉眼,嘴角弧度恰到好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暖色,周身散发的气质淡雅轻盈,犹如一串铃兰般清丽柔和。
站在裴御景身边,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哦哦哦,这就是信中提及的夫人吧。
贺管家很上道地行一礼道:“侯爷与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随我进府吧。”
入裴府后,四方天地便像将他们圈住了一般。裴御景问贺管家,“母亲歇下了?”
“尚未。”
裴御景轻嗯一声,对竹音道:“我先去看看母亲,今日太晚了,明日我再带你去见母亲。”
裴母行氏,曾也是汴京响当当的贵妇人,出身诗书名门,与裴御景的父亲乃是伉俪情深,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奈何老侯爷走得早,自那以后,她性情大变,低调得不再出现人前,常与青灯古佛为伴。
竹音一直莫名有些惧怕这位像夫子一样严厉的夫人,上次见她,还是在老侯爷的出殡之日上。
能晚点见也好。
“你去吧。”她乖巧应道。
裴御景要去见行氏,贺管家便先带着竹音往西面走,到一处清净院落前,指着两个模样可人的婢女说,“这是白芷和半夏,以后你俩就贴身伺候夫人。”
“夫人,有事的话尽可使唤她们,要添置什么也可与我说。”
竹音:“贺管家客气。”
贺管家是裴府几十年的老人了,总管一切大小事务,办事牢靠,在路上时裴御景也与她说过一些府里的事。
待贺管家走后,竹音带着那两个拨给自己的小丫头进屋。
到底奔波了好几日,眼下顿时觉得有些困乏,白芷体贴地问她要不要吃些什么垫垫肚子。
竹音说不用。
半夏端着水盆进来让她净面。
倒像是回到了从前。竹音洗完脸,擦干指尖残留的水珠,开始环顾起四周。
屋内陈设简单,一尘不染,应是常有人打扫的缘故,虽如此,房间俨然是主卧规格,紫檀浮雕云鹤屏风后便是就寝的床榻,另一侧桌案宽长,竹音走近,手指翻动整齐码着的书籍,一旁还有几张随意书写的草纸铺在桌面,上面字迹她一眼扫去,认出是裴御景无疑。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应是主卧。
再抬眼看,哪哪都像是裴御景的风格,简截大气又不失世族矜奢。
正出神,她忽然听见半夏在外面叫了一声,“渊首领?”
竹音走去门外果然见着渊明。
“渊明,你怎么在这儿?”
渊明挺胸站在外面,他道:“竹……夫人,我负责保护您的安危。”
竹音扶额:“回南浔后就不必……”
她说一半戛然而止,摆摆手道,“算了,你待着吧。”
白芷从外面回来,她刚去传了膳,怕竹音觉得她自作主张,白芷解释这是侯爷吩咐的,竹音没说什么,坐在桌前一个人默默吃着,她胃口不佳,没吃两口就叫人撤了。
等到天色完全黑漆漆也不见裴御景回来。
渐渐困意上涌,竹音脑袋时不时点一下,实在熬不住了,便浑浑噩噩地先歇下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竹音睡了将近五个时辰后醒来,精神顿时恢复了,她睁开眼,心思微动摸了摸身侧床榻,空荡荡的。
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映照自己容颜的菱花镜,竹音杏眸掀起看了一眼便又垂落,睫毛轻颤,我见犹怜地问白芷,“我睡下后,裴御景没回来过吗?”
白芷梳头的动作一顿,轻声回:“奴婢……没瞧见。”
那就是没回来。
回南浔第一天就和她分房睡?
竹音神色如常地让白芷给她梳洗过后,半夏已摆好了丰富的早膳。
屋外传来渊明冷不丁地一声“主子”,裴御景这时倒闲庭信步地出现了,和在松塘镇比,换了一身锦袍常服,俊矜华贵,眉眼疏冷,倒与记忆里的模样更吻合。
裴御景坐下与竹音一同用了早膳,他随口提及,“昨晚处理公务,不知不觉耽搁太久便在书房歇下了。”
竹音咬了一口南浔特色生煎,嘴唇沾染油渍,她想问:你不是最忌食不言寝不语吗?
但眼下人在屋檐,懒得计较,竹音淡淡嗯了声。
两人吃完,又磨蹭一会儿。裴御景这才说:“待会带你去拜见母亲。”
竹音点头,“好,我去换件衣裳。”
在白芷和半夏两个丫头的帮助下,竹音换了身鹅黄衣裙,系在腰间的绸缎是淡绿色的,相映相称。镜中的她既显得温婉娴静犹如淑女,又不显沉闷,要不是发髻梳了起来,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姑娘。
半夏夸赞:“夫人真美,一点不比那汴京的贵女差。”
白芷手肘碰了碰半夏,示意她慎言。
竹音不语,摸了摸自己的脸。
-
行氏一年里有九个月都居于佛堂,今日为了见竹音,特意搬回了原来的住处。
她有头疼的老毛病,此时正闭目养神,一旁的陈嬷嬷为她熟稔地按着太阳穴。
昨日御景终于回来了,不光如此,还带回来一位儿媳。
听说是位无父无母的孤女,家里已没什么人了,御景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会看上一个山野间长大的丫头?
罢了,只要是御景喜欢就好,她又何必做那为难人的恶婆婆。
行氏自认是开明之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随着陈嬷嬷在她耳旁提醒,行氏睁开眼,瞧见裴御景携着一位女子进了屋,裴御景温声道:“母亲安好。”
竹音礼仪端庄,甚至可以称得上很是标准地行了一礼,同裴御景一样唤行氏母亲。
“母亲安好。”
行氏和蔼可亲,“不必如此拘谨,你的名字是竹音?”
竹音答:“是。”
“听御景说你父母早逝,是个可怜孩子。”行氏招手唤竹音到跟前来,第一次见儿媳怎么说也该送个镯子当见面礼,“你过来。”
竹音顿了顿,还是依言走过去。
可就在竹音离行氏三尺距离时,行氏脸色慢慢变得古怪,她看着面前过分乖觉的女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你把脸抬起来。”
竹音一寸寸抬起脸庞,也瞧见行氏越来越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难言道:“母亲,我……”
“你怎会……怎会和……”
行氏惊呼的同时豁然起身,竹音迅速又低下了头,闭了闭眼,终究还是逃不过。
上回萧玦见她,竹音清楚看到他流露出的厌恶之色,而今行氏见她,也显然联想到了不该联想起的人,所以才会如此震惊。
在行氏即将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时,裴御景抢先开口,“母亲,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竹音。”
“御景,你究竟想干什么?”行氏看向从来不需要她过分操心的独子,此刻任性妄为,连个解释都不欲说。
他难道还忘不了那位绝无可能与他在一起的人?
裴御景道:“只是刚好有几分相似,母亲别多想。”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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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音,竹婴,竹林中捡到的女婴,取同音字
栖梧,偏旁合在一起就是竹
竹音长得雀实很像前世,起码有七八分像,再加上人的神态与动作习惯很难改变,更像了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