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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
所以,第二人不是来自时家,而是外面?
季寒正思忖着,突见逐风腾地从凳子上跃至茶案旁,规规矩矩站好,南溪也走向了门口。眨眼间,原是唐伯的身影转入月门正朝着书房来。
送上一封请帖,唐年也似松了口气,“安平侯还是耐不住了,指名道姓请您过府一叙。”
捏着请帖,季寒问道:“送帖子的那人可有起疑心?”
“并未。”
说起那送帖子的,唐年忍不住暗叹,眼前女子揣测人心果然有一套。
“老奴照着您吩咐同那人说,郎君未归,您哪都不会去。那人果然走了,”指了指她手里的请帖,“这是送来的第二封,墨迹还未干透呢。”
打开请帖,寥寥数语,字迹有些模糊。也不知是太赶了,还是气她的不知好歹?季寒无心探究,毕竟她等的也不过是一个台阶。
安平侯递来了,她不上也得上,不止为了褚停云,也为了阿巳。
“您,”唐年迟疑了下,“决定好了?”
季寒点头,没有犹豫。望向门外灰蒙蒙的天色,略一沉吟,“唐伯,观音寺中可还有其他人守着?”
“陌尘在,您不用担心郎君。”
“不,我不是担心他,”迎着唐年疑惑的眼神,季寒解释道,“我是担心阿巳。在证实她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之前,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派人守着,一则,若她说的是实话,那么或许将来她也是唯一的人证,安平侯不会放过她。”
“二则,假设阿巳联合安平侯欺骗了我们,万一暗中对褚停云下手呢?寺院中人员混杂,只陌尘一人怕是来不及应对。何况褚停云身上还有伤。”
“季娘子还是担心郎君的。”逐风偷笑着小声嘀咕。
季寒轻咳道:“这是白羽说的,防患于未然。”
神色尚且淡然,但红红的耳朵还是透露了她的小心思。逐风笑了笑,“那就让白羽去守着郎君。”反正这边有他和南溪也足够。
“不行,”出声反对的是唐年,在听取季寒一番话后,他考虑过了,“白羽和飞羽仍旧随你们一起去,负责在外接应。观音寺那边,老奴另派人去。”
“让积羽带人去吧。”
是不在考虑范围的那人,唐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拱手回道:“是,遵您的吩咐。”
季寒不再多言,拢紧了长袄,“我们走吧。”
晚宴即将开席,安平侯的耐心也已不多。正巧,她的耐心也不多,快结束吧。
看着纯白的长袄慢慢与四周的雪景融为一体,唐年缓缓开口道:“别再让人失望了,也别辜负了她的信任。”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回廊深处。
“是,属下遵命。”随之风起的回答带着坚定,还有那么一丝迷惑。
“姑娘,为何让积羽去,他能听你的吗?”疑惑的还有南溪,直白地问道。自从听得上回积羽对季寒的态度,她就越来越不喜那人。
“没事,他越讨厌我,就会对褚停云越忠心。”
瞧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南溪没好气道:“被别人讨厌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要不是寺院那地暗卫不方便行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这语气这口吻,真令人怀念。季寒笑道:“所以呀,让他去挨挨冻,好好反省一下怎么对我的。”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
南溪抿了抿嘴,“就怕那倔驴,真以为你是故意让他去挨冻的。”
季寒哑然,这她还真没想到。沉吟片刻后,“算了,不提他,”眼下最要紧的是另一桩,遂继续道,“等到了侯府,逐风负责引开那些守卫,你想法子开锁进屋,我来拖住安平侯。”
“那谁来保护你?”南溪皱眉。
“我不需要保护。我是侯府请来的,安平侯再恨褚停云不至于在府里对我动手。要动手也等散了席出了府。你觉着呢?”
自信满满,季寒掐准了安平侯绝不会在自己的地盘找事。
南溪略一思索,点头道:“那万一有事你记得喊救命,喊不出就用那竹箭筒。带着吗?”
“……带着。”拍了拍袖袋,她藏得好好的。
“进屋后呢,去哪儿找尸骨?”
其实南溪的性子简单易懂,执行力又强,最重要的她是真信任自己。嗐,季寒实则有些后悔曾将她当成个只爱钱的小丫头,忽略了她真正的身份是暗卫,这才弄得她躲了好一阵。
“不找尸骨,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是丈量。”
“丈量?”
但自从明白对方愿将性命托付一刻起,她亦愿交付所有的信任。
“简单的说,以你正常的步子去测量屋子的纵深各是多少步。至于屋顶到地上的距离,”季寒从袖中摸出一团细麻绳,“用这个。”
南溪接过麻绳,犹豫,再犹豫,“姑娘是怀疑这屋子里有隔间?”
“聪明,”不掩赞赏,季寒调皮地拍了一下她的膝盖,戏谑道,“平时银子没白算。”
“……那屋子外面不量吗?”
“方才夸你聪明,”瞪她,季寒忽又笑道,“别忘了那是侯府,建房造屋都是有规制的。”
所以问题只会在内部。
“姑娘,”南溪还有一个问题,“你觉着那屋子,最有可能藏尸骨的是哪处?”她好仔细查查。
季寒默了默,“如果我说,这间屋子里可能不止一具尸骨呢?”
南溪一怔,紧接着打了个冷颤。
不止一具尸骨。南溪不知季寒何来的判断。但当安平侯府高悬的匾额近在眼前,她已经敛起了担忧。
至于害怕,若是走在身前的女子不怕,她也不怕。
冷着脸递上请帖,搀扶故作柔弱的女子跨过高耸的门槛。在小厮的指引下她们穿过正堂,转入点着一盏红灯笼的月门,回廊的尽头传来曲乐声声,间隙夹杂着吟风颂月。
“民女季寒拜见安平侯。”
盈盈拜下,主仆二人视而不见周遭突然的安静,听而不闻继而又起的喧闹。
“季娘子来了,”高位上的安平侯虚虚抬眼,捻着酒盏的手未曾放下,“快入席吧,就等你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吃吃的笑声,有男有女。
“多谢侯爷。”
再次欠身行礼,不仅规矩得令人咋舌,甚至连礼仪都挑不出错处。这样的季寒,南溪未曾见过。但那浑身上下毫不掩饰的装模作样,她实在太过熟悉。
即使内心忍不住笑,面上未显露丝毫。搀扶过季寒,南溪面无表情地扫过一众人等,然后无声冷笑。
说是为孙女择婿,可这一桌桌的男女,倒像是教坊司的排场。
当南溪看见给季寒安排的座位,正在那位阴魂不散的陆侍郎身边,暗暗将安平侯的罪状又添上一条。
尤其季寒的座位,竟然被安排与那阴魂不散的陆侍郎一桌。南溪垂眸低声道:“这是想给咱们郡王府下马威啊。”
“不止,”唇瓣微动,季寒借着看脚下的路时悄声道,“他是将我当花楼的姑娘,来陪酒的。”
南溪垂眸,“姑娘,小心水。”弯腰稍稍拾起裙摆,“姑娘演完了告知属下,这口气咱们不带回去。”
季寒面带微笑,“那是。”抬眼望向前方的男子,话锋一转,“咦,陆侍郎原来也是佳婿人选啊?”
南溪清楚地看见,陆侍郎的脸板得跟别人欠了百八十两似的。
待到季寒入座,南溪一边寻找着离场的机会,一边听得陆侍郎仿若无人般地质问身边女子。
“你来做什么?常郡王呢?”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更希望出现的是情敌。当然,身份摆在那,不然她敢打赌定是直呼郎君姓名。
只是季寒还没回答,旁边已有闲不住的接过话,“这位想必就是未来的常郡王妃,在下方翊隽,与常郡王曾同朝为官。”
生怕她听不懂似的,还特意加重了那个“曾”字。陆姜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稍纵即逝仿佛是她眼花。
季寒直视那人,眉眼含笑,微微颔首。
没有说话,那笑意甚至不及眼底,敷衍得,敷衍得生怕那人看不出。陆姜垂眸,撇了下嘴角。
“未来郡王妃怎的不说话?是不熟,还是害羞?”那姓方的嫌似不够,撩了袍子就要往这边坐下。
南溪惊讶地看见,那个讨人厌的陆侍郎,抬手挡在了季寒的背后。
“方兄,别冷落了美人,那可是侯爷特意为您挑的。”
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邻桌独酌的身影,陆姜的声音冷得仿佛和这天有一比。季寒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
“陆兄此言差矣,”谁知,那方翊隽是个赖脸子,“美人易寻,带刺的美人难遇。陆兄不也好这口吗?还是陆兄更享受,将刺一根一根拔去时的,快乐?”
污言秽语。南溪沉下脸,交握的双手悄悄拂过腰间的软剑,思忖着往伯爵府去的哪有见不得光的小巷子。
“是我失礼了,让方郎君不快,”季寒端起酒盏,“我敬方郎君一杯。”
方翊隽瞟了陆姜一眼,这才稍稍往后退了那么一小步,“未来郡王妃敬的酒,可不能不喝,不然可就该罚酒了对吗?”
季寒笑而不语,端着酒盏起身,却在直起腰时身形晃了晃——
“姑娘。”
随之南溪恰到好处的扶住,季寒手里的酒也该死不死地泼了出去。
“姑娘可有摔着?”
好似没看见两个男人各自精彩的脸色,南溪一门心思“担忧”着自己的主子。
“腿、腿麻了,”搭在她的胳膊的手暗中捏了捏,季寒在抬头的刹那,可怜兮兮的声音转变为了大惊失色,“哎呀,方、方郎君这是怎么了?”
陆姜瞥了眼被波及的衣袖,静静看着她继续演。
“不、不碍事,你没摔着吧?”
蓦然皱眉,陆姜回头,但见方翊隽直勾勾的视线落在季寒身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南溪也察觉不对方要扭头,被季寒一把掐住。只听得她软糯地道了声,“对不住。方郎君要不先换件衣裳,不然着凉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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