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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章
到了放榜的日子,敲锣打鼓声就传到了宣永侯府,薛明礼中了状元郎的消息不胫而走。
若是寒门子弟中状元,可用一句十年苦读来之不易感慨,而像薛明礼这般出生在鼎盛侯府之家的贵公子中状元,就只想得到惊才艳艳来形容了。
二太太别提有多高兴,儿子出类拔萃,那赏钱流水儿往外拨。
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太太就不那么高兴了,本来寻思着与二太太的亲戚关系,女儿赵珍儿与薛明礼,勉强还算门当户对,就是这样,女儿还心高气傲瞧不上薛明礼。可如今薛明礼中了状元,就是配公主也尽够了,相信二太太估计再不会碍着亲戚关系,而将就与赵家结亲。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赵珍儿也隐隐有些失落。
赵太太拉下老脸,再向二太太提及此事,二太太明里暗里就推了过去。赵太太心知此事怕是成不了了。
太夫人十分高兴,薛府里三个孙儿她都一视同仁,关爱有加,可惜的就是二房老爷庶出,连带薛明礼的出生也降了降。
还好薛明礼争气,竟考了个状元郎。庆幸没有早早给他定亲。虽说好儿郎靠自己,但是入了官场,有一个好岳家帮衬那是非同小可的。
孟晟此次与薛明礼同科下场,一举中了探花,不算辱末了他那个状元爹。
因此,他即便是庶出的记名嫡子,但在孟家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
整个孟家最愁的就是他的继母吕氏。眼看着前头夫人的记名嫡子飞黄腾达,自个还没生出嫡子,可不是愁死个人。不过,因及早给孟晟定了亲,还是个没什么助力的柳家,这是流年不利之际唯一值得吕氏庆贺的事情了。
孟老爷高兴儿子中了,可又想起他的亲事。
若早知儿子一招得中,是不是就不该听晴初的劝告与柳家结亲。朝中曲阁老就有个嫡亲的孙女,为此试探性问了问孟晟的亲事,孟老爷只能说亲事已定。想想都好几户人家旁敲侧击来问了,是不是可惜,孟老爷也说不清。与柳家结亲,他确实得了圣心,只是儿子就要少个大助力。希望此举是利大于弊才好。
宣永侯府里,大太太董氏的眼红病又犯了,没少阴阳怪气的在二太太面前编排。然二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浑然不在意,张罗着要好好宴请一番,而有结亲之意的人家更是要把宣永侯府的门槛踩烂了。
薛家三个孙子,一个都没定亲,就连年纪尚幼的三少爷薛明轩都有不少人家有意结亲。
只不过,这种热闹没持续多久就被薛明礼的一番言语给生生扼止了。
科举事毕,圣上在宫里宴请,新科进士有不少人应邀在列。
窦家又向薛家伸出橄榄枝。
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伸橄榄枝了,只不过前两次没成亲家,还结了梁子。
这回看上了薛明礼的居然是窦娴。她只远远的在街上瞧了骑着白马的薛明礼几眼,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就再令她无法忘怀。刚巧,窦家有意与薛家交好,窦娴自告奋勇愿意嫁过去。
就出生而言,窦家嫡亲的孙女配薛明礼算是低嫁了。不过,以她骄纵的性子即便嫁入高门,估计日子并不好过。
薛明礼的父亲是侯府庶出,母亲乃一介商户,定是摆不起公婆谱,主要是薛明礼后生可畏,算下来也是桩不错的亲事。
窦太后知晓此意后,就决定在圣上设宴时亲自来提,想来即便有宣永侯府撑腰,薛明礼也不敢堂皇拒绝。无外乎是之前薛家太硬气,结了梁子一直未解。如此做也是给薛家一个威慑,窦家有太后坐镇,薛家见好就收,该低头时就要低头。
圣上设宴那日,科举前三都来了。
本来众人还以为状元郎出生侯府,当是斜眼看人之辈,没想到薛明礼在宴席上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张狂气,与任何人都能和颜悦色,遇见口蜜腹剑的也能巧妙化解,不伤体面。
这一份游刃有余的从容,连孟晟都自叹不如。毕竟孟晟骨子里还遗传了几分孟家清流一系的作派,秉性不相投者常冷面而对不愿多加结交。
是以薛明礼的人缘极佳,受众人追捧。
反倒是榜眼胡延生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视甚高。可能源于他出身寒门,以致于认为榜眼探花是托了门第的福,不像他是真正的十年苦读才金榜题名。自觉论腹中才华这一次参加科举的士子绝无人能敌。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圣上夸赞了薛明礼几句,窦太后趁机故作无意的提起:“圣上看重的人自然差不了,前阵子哀家正给娴儿挑个合眼的佳婿,如今瞧着两人正是郎才女貌,好一对佳侣。”
宣永侯府与窦家论起来确实能算是门当户对,按照薛明礼的出身来说还高攀了窦娴。倒不提她有个混账爹,好歹是正经嫡出。
不过,两家结的梁子也不小,曾经风靡一时,是京城里的一大谈资。
太后说完,四周的气氛变得略微怪异。有羡慕的,有鄙夷的,最多的是屏息以待等着看好戏的。
薛明礼不急不缓地回道:“谢太后厚爱,只是宣永侯孙子辈的哥儿一个未定亲,太夫人最重规矩,所谓长幼有序,臣排老二,要等大哥定过亲才轮得上。若因臣一朝得志,而先一步逾越过去,岂非美事。”
这个理由虽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明眼人知道不过是给个台阶下的推脱之词。
薛明礼不上道,太后自然不打算在文武百官面前轻易放过他,语气冷了不少,说道:“宣永侯府是不是对窦家心存怨夙,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好意,就连哀家这个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窦太后这是故意逼薛明礼低头,现下的场合若薛明礼没有合适的理由推脱,那就是真的张狂了,连带着让宣永侯府也处于风口浪尖。
众人以为薛明礼唯有“委身”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却不现慌乱,打起太极道:“侯府的一切皆是圣上赏赐的,太后贵为圣上之母,宣永侯府岂敢不敬重太后,连带着窦家也只有交好之意,何来怨夙。至于臣的亲事实在是有苦衷,怕害了别家女子,尤其还是窦家的掌上明珠,更令臣惶恐所以才婉言相拒。”
他先提忠圣上,再提敬太后,最后才是交好窦家。是以令圣上会心一笑,对薛明礼又看重几分。
“那你倒是说说有何苦衷,若不然就是欺君之罪。”窦太后放下狠言。
薛明礼徐徐道:“臣在春闱前夕,遇一云游道士,替我补了一卦。言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只可取其一,两者不能同时兼得。若要金榜题名,六年之内不可与任何女子结亲,否则克妻克己,若要洞房花烛,那么三十而立之年前,科举皆要落地。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流连儿女私情。臣自是要参加科举的,因这一卦,本在为我张罗亲事的长辈也就此停了。当然,卦相一事,不可尽信,不可不信。只等臣科举之事后再见分晓。没想到竟被圣上钦定了状元。如此,六年内臣必不会与任何女子结亲的。”
此言一出,宴会上静默了片刻。无论薛明礼所说的卜卦一事真亦或是假,以他的年纪来看,六年不结亲,都算得上豁出去了。当着圣上和大臣的面,想不做数都难。也不知薛家的长辈们作何感想。
圣上开始出手解围,玩笑道:“既是如此,薛爱卿娶不了妻,还是朕点了你作状元之故,六年后朕再补你一段好姻缘罢。”
薛明礼感激道:“谢圣上恩典。”
圣上将目光转向榜眼:“胡爱卿可订了亲?”
胡延生赶紧道:“不曾。”他暗中窃喜,看圣上的意思是要将窦娴指婚给他。若是能娶窦娴为妻,一步踏入权贵圈子,天大的仕途助力,以他寒门出生,自是求之不得。
可惜,窦太后并无此意,不接圣上的话茬,看也没看胡延生一眼。
圣上略有尴尬,胡延生亦同,众人都在看好戏。
圣上既见太后无意,便转而自接自话道:“若有了意向,大可让朕指婚,莫学了薛爱卿苦熬六年。”
胡延生谢恩后,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太后,暗自咬牙,由开始的窃喜转为恨意,窦家既瞧不上他,等他位极人臣定也绝不让窦家好过。
薛明礼放的话,多少人盯着呢,让二老爷和二太太也很无奈,还要等六年才能结亲,要等上抱孙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来宣永侯府登门的女眷立时就少了一半。
大太太董氏听到这个消息,眼红病减轻了不少,哪怕没能给薛明礼找个低门太太,这一等六年也是够难受的了。
不少女眷也知道春闱前夕大太太大肆张罗着给薛明礼相看,可没一个月就突然就消停没了声息,所以这卦象之事还是很多人相信的。
太夫人何等聪慧的人,薛明礼是她看着长大的,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有原因有把握。当然,她也不得不无语,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大,连太后都敢糊弄。然她也不可能去拆穿自己儿孙的谎言。
“礼哥儿,你六年不娶妻的厥词都要盖过中状元的风光了。”太夫人揶揄道。
薛明礼道:“孙儿一心仕途,娶不娶妻都无妨。”
太夫人语重心长道:“有岳家帮衬也不乏是种助力。”
“是助力还是拖累,此时言过其早。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薛明礼嘴角含笑,仿佛一切成竹在心。
太夫人闻言,想起他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展露锋芒到一鸣惊人,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于是下意识道:“功大莫过于从龙,但绝非易事。”
薛明礼道:“捷径从来都不容易。”
太夫人深吸一口气,仔细看了他一眼,道:“六年,你就有把握尘埃落定?”
薛明礼笑得无懈可击,面上丝毫猜不出他的想法,“得祖母高看了,世事无常,孙儿可不能未卜先知,六年不过是游方道士的卦象。”
太夫人可不相信他的马虎眼,直言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以你的聪慧慢慢熬些资历,早晚有所建树。走捷径固然对了一步登天,错了可就粉身碎骨。”
薛明礼但笑不语,早晚是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等不了了,从前就是因为等,把心中的她给等没了。
当然他不会说出所想,反而恭敬道:“谢祖母警醒。”
太夫人见他又打马虎眼,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夫用得炉火纯青,真是不知该欣慰还是无奈。从小他的心思就不显在脸上,如今越发深不可测了。
“你想清楚就好,路是你自己的。”太夫人也不强求,只是心中难免好奇,也不知薛明礼是不是真要求那从龙之功,又看好了哪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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