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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手连着手
四十六手连着手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
还是【刹那】先打破了沉寂。他的语调比方才要平缓许多，看来是将之前的情绪压抑住了。
我的嘴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咽了咽又觉得苦涩难当。干脆伸手连头也捂住了，跟个缩了头的乌龟一样，甚至恨不得身旁现在能有个洞躲进去。
只听他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
“不错，我曾经是【KPSA】的成员。”
这个敏感的名字令我一下抬了眼，又惊又恐地看着【刹那】。他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坦然地面对我质询的目光。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调查F3986点的背景，”那双暗红的眼眸在暮色之下已变做深褐，他面带胁迫地盯紧我，“你跑到【Exia】的驾驶舱里，是想要调出我行动时的数据，以确认自己的猜想吧？”
被人一语道破心底掖藏着的事，我有点无地自容地垂下眼帘，又下定决心地重新抬起了眼——
“是的……因为【VEDA】返回的数据显示，F3986点是前【KPSA】的秘密据点旧址，而你在那样有限的调查条件下，居然能够精确地预知人质被关押的地点——我无法想象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刹那】冷着脸坐在我的面前，没有吭声。
我咬咬牙，继续把话说下去：“【Exia】的战斗数据显示，救出人质时，你曾经跟一台黑色的定制式战斗过。那台机除了颜色之外，跟当时在莫拉里亚军演时被人偷走的那台蓝色试验机完全吻合……”
心砰砰地简直要跳到胸膛外面来，我顶住来自面前那双眼眸的压迫力，一字一句地问道：“【刹那】，那台黑色定制式里的驾驶员，跟上次让你莫名其妙地在战斗途中自驾驶舱里出来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对。”【刹那】缓缓地答道，面上并不见任何意外的神色。看来，他早就预料到我会这样问。
他这样从容，我反而愈发紧张了，咽了咽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么……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他、他也是前【KPSA】的成员吗？”
“不是，”他认真地更正了我，“他是【KPSA】的首领。”
“首……？”
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进展，我直接张着嘴巴呆住了。
“‘我们所进行的是居住在神之土地上的圣战。忘却牵绊，放弃家人，拿起武器战斗’——这就是他说过的话，”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在说话的【刹那】，此时垂下了眼帘，“我曾经相信过神，但是——这个世上并没有神。叫人相信神，并且为神而战，尽管知道神并不存在……那就是那个男人所做的事。”
之前调查到的数据立即放映一般重现于脑海之中，此时此刻，我手上所有的情报都衔接起来了。
可是，这个事实也未免太过爆炸了……
【刹那】拧着眉坐在我的对面，虽然不再看着我，但仍然一副准备好回答问题的态度。我怔怔地着看着他好一阵子，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虽然不知【刹那】为何会突然决定要对我坦诚，但这的确是我洗清心底疑虑的大好机会。
“那……是他招募你进【KPSA】的？”
“嗯。”
“你那些超强的战斗技巧，莫非也是他……”
“对。”
“你……那你那次战斗途中从驾驶舱里走出来，是想要确认他的身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我在与他战斗的过程中，辨识出他的战斗方式，所以……”
【刹那】点了点头，眼中陡然泛起浓重的情绪，既有愤怒，也有哀伤，更有一丝刻意掩盖着的……悔恨。
他的语调，显得愈发艰难起来。
“我想要确认他的身份，也想要知道，他的‘神’到底在哪里。如果，那个家伙的心里并没有神，那么，我至今为止所做的那些……”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簌然停了，紧咬着牙关，似乎已说不下去。
我下意识地越过那半人的距离，爬过去攀上了他的手。一如昨天在【Exia】的驾驶舱中那样，我以自己的双手圈紧他的手指，希望能通过这个微小的动作，安抚他的情绪。
“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我喃喃地道，“我全都明白了，【刹那】。”
我的眼眶早已变得沉重，转瞬便有晶亮的液体滴落，掉在【Exia】肩膀的装甲上。心里有点后悔，其实就算知道了【刹那】的过去，也不过是满足了我自己自私的窥探心理罢了，殊不知扒开别人心底的伤疤，人家可是会疼的。
模糊的视线中，刹那的手安分地躺在我的手心，指尖轻轻地扣紧我双手的边缘，那种温柔的触感，让我的心也变得分外柔软。
突然想起昨天在【Exia】的屏幕上见过的那朵黄色小花来。
生命之花……或许人类便是如这花般努力的生物，即使伤痕累累，即使世界的现实是如此扭曲且悲惨，仍然会努力地生存下去，抱持着希望与信念继续奋战。
【刹那】便是这样一直战斗至今，而我也……
攥着他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我清了清嗓子。
“【刹那】，其实……我原本是【人革联】的士兵，第一次上战场时才十三岁，当时已经在部队里服役过大半年。我所服役的【人革联】研究用空间站，遭到反对派组织的袭击而毁灭。也就是那时，【天人】救了战后变成宇宙漂流物的我，并吸纳我进入组织。”
“——咦？”
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有些错愕地望向我。
“那个……我觉得，若只有你告诉我自己的事，好像对你有点不太公平，”我诚恳地道，唇角努力地挤出一丝柔和的弧度来，“虽然，我的过去之类，可能你并不感兴趣。”
“不是这样……”他迟疑地道，“只是保密义务——”
“就是了，”我打断了他，“如果有任何惩罚下来，我会陪你一起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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